林無鋒轉身時帶起的風卷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他掌心已悄悄凝聚起一道青色劍氣——這鬼麵書生是幽冥教核心人物，此前幾次交手都陰惻惻地替幽冥鬼王辦事，此刻突然現身，絕無善意。
    "林小友莫要緊張。"鬼麵書生抬手按住腰間典籍，七本幽藍典籍無風自動，卻沒釋放出半分殺機，"我此來，是送一份投名狀。"
    他話音未落，身後雪幕突然炸開。
    一道血霧裹著焦黑的身影被甩了出來，重重砸在林無鋒腳邊。
    林無鋒瞳孔驟縮——那是雷劫道人！
    天機閣叛徒，數月前在蒼梧山伏擊他時還囂張地說要抽了他的筋做引魂幡，此刻渾身焦黑如炭，胸前一道貫穿傷正汩汩冒黑血，連天師境修士的自愈能力都壓製不住。
    "雷......雷劫？"青鸞從樹後探出半張臉，聲音發顫。
    她本是幽冥教幻術師，自然認得這位曾與幽冥教狼狽為奸的天機閣敗類。
    雷劫道人渾濁的眼珠轉向林無鋒，喉間發出破風箱似的聲響："救......我......說......完......"
    林無鋒蹲下身，指尖點在他丹田上方，輸入一縷溫和靈力暫緩他潰散的生機。
    雷劫道人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攥住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天......機閣主......是......幽冥教主......轉世......"
    "什麽？"蘇月猛地坐直，雖然虛弱卻目光如刃，"幽冥教千年換了九任教主，上一任被正道圍剿時自焚而死，難道......"
    "不......是更久。"雷劫道人咳出一口黑血，其中竟混著半片金色鱗片，"三千年......前，幽冥教主......以禁術......奪舍天機閣初代閣主......從此兩派......明爭暗鬥......實則一體......"
    林無鋒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曾查過兩派曆史，幽冥教專事陰邪，天機閣號稱推演天命，表麵上勢同水火，卻總在關鍵時互相掣肘——原來都是演給天下看的戲！
    "他們......養蠱。"雷劫道人嘴角咧開，露出染血的牙齒，"用各宗天才做蠱蟲，用凡人怨氣做養料......等蠱王成型......就能......喚醒......"
    "喚醒什麽？"蘇月急聲追問。
    雷劫道人的手指突然攥緊，指甲深深陷進林無鋒腕骨："九幽冥......"最後一個字消散在風裏，他的身體迅速幹癟，連魂魄都被某種力量抽走，隻餘下一具焦黑空殼。
    林無鋒緩緩起身，掌心劍氣嗡鳴，將雪麵劈出丈許深的裂痕。
    他想起自己在宗門時被打壓，想起蘇月中陰毒昏迷時，天機閣恰好"推算"出解藥在極北冰原，害得他們差點葬身在冰螭口中——原來都是局！
    "林小友。"鬼麵書生的聲音打斷他翻湧的殺意，"雷劫道人說的，我能證。"他摘下半張鬼麵，露出一張蒼白卻端正的臉，左眉骨有道舊疤，"我本是天機閣典籍吏，二十年前發現閣主密室裏的《九幽冥錄》，才知兩派勾結的真相。"
    "你為何叛出幽冥教？"蘇月盯著他腰間典籍，"這些是幽冥教鎮教典，你偷出來的？"
    "幽冥鬼王要喚醒九幽冥主。"鬼麵書生指尖撫過最上麵那本《陰司判》，"他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卻不知所謂天命，不過是三千年前景主注：奪舍者）留下的蠱術殘章。我偷典籍，是為了毀掉裏麵的禁術——上月我在藏書閣燒了半屋子邪典，被他發現，這才逃出來。"
    他突然對著林無鋒抱拳，指節因用力發白："林小友，我知道你要救林青鳶。幽冥鬼王把她關在落星宗地底下的陰屍陣裏，用她的命魂鎮壓陣眼。若你信我，我願帶你們抄近路，避開明樁暗哨。"
    "無鋒。"蘇月拽了拽他衣袖，"他說的陰屍陣，和我昏迷時聽見的......"
    "我信。"林無鋒打斷她，目光掃過鬼麵書生腰間典籍，"但你得先告訴我，蘇月中的陰毒，是不是白骨婆婆動的手腳？"
    鬼麵書生一怔，隨即苦笑："是。白骨婆婆煉藥人需要純陰體質，蘇姑娘被她盯上三年了。不過......"他從懷中摸出個小玉瓶，"這是我從她丹房順的解陰丹，每日一粒，七日可清餘毒。"
    蘇月接過藥瓶，打開聞了聞，眼尾微挑："赤焰草配玄冰花，確實是白骨那老東西的手法。"她轉頭對林無鋒笑，"看來這位書生，比想象中可靠。"
    林無鋒這才鬆了鬆緊繃的肩背。
    他掃過地上雷劫道人的屍體，突然屈指一彈，一道劍氣將屍體化為飛灰——天機閣和幽冥教的手段他太清楚，留著屍體指不定會被煉成活死人反咬一口。
    "青鸞。"他轉頭看向躲在樹後的幻術師，"你不是說落星宗有熟人？現在還能聯係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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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鸞縮了縮脖子，又挺直腰："我師哥是落星宗外門執事，上個月我偷偷給他傳了信，說有要緊事找他。若他沒被幽冥教......"她聲音漸低，顯然沒抱太大希望。
    "無妨。"鬼麵書生從典籍裏抽出一卷地圖，在雪地上展開，"落星宗後山有處廢棄礦洞，直通陰屍陣入口。我前日探過，守衛隻有兩隊夜遊鬼——用符火燒了引魂幡，它們就是沒頭蒼蠅。"
    林無鋒俯身看地圖，指尖點在礦洞位置："多久能到？"
    "半個時辰。"
    "好。"林無鋒抬頭望向陰雲密布的天空，"蘇月留在這裏——"
    "不行。"蘇月直接打斷他，將解陰丹塞進他手裏，"我雖弱，但能認路。陰屍陣需要活人血破陣眼，你以為白骨婆婆為什麽留著我？我比你們更清楚怎麽破她的局。"
    林無鋒張了張嘴，最終隻歎了口氣，將她護在身側："走。"
    眾人剛要動身，青鸞突然渾身一震，幻術師對氣息的敏感讓她率先察覺異常："不對勁......有陰煞之氣！"
    鬼麵書生臉色驟變，猛地拽住林無鋒往旁邊撲去。
    一道黑芒擦著林無鋒耳畔劃過，釘在身後樹幹上——竟是根三寸長的骨釘，上麵刻滿血咒。
    "是白骨婆婆的追魂釘！"鬼麵書生吼道，"她煉了我二十年的魂息，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追來！"
    林無鋒反手抽出腰間鐵劍，劍身上浮起金色符文——這是他前日簽到獲得的"太初劍"，專破陰邪。
    他將蘇月推給青鸞，對鬼麵書生沉聲道："帶她們先走，我斷後！"
    "不可！"蘇月突然抓住他手腕，另一隻手按在他心口，"你靈力虧虛，強行作戰會被係統反噬！"她指尖泛起微光，竟是用自身靈力渡給他，"我知道你怕什麽，但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話音未落，第二道追魂釘破空而來。
    林無鋒旋身揮劍，金芒與黑芒相撞，爆起刺目火花。
    他借著反震之力後退，瞥見雪霧中走出個佝僂身影，白發如瀑，臉上爬滿青灰色屍斑——正是白骨婆婆！
    "小娃娃，把典籍交出來。"白骨婆婆的聲音像指甲刮過銅盆，"再把那小丫頭的命魂獻給我，老身饒你們全屍。"
    林無鋒握緊太初劍，餘光掃過躲在樹後的眾人。
    蘇月正借著青鸞的幻術隱匿身形，鬼麵書生在她耳邊急促說著什麽，手指不時指向地圖上的礦洞位置。
    他突然笑了，笑容裏帶著幾分狠戾——從前他總想著慢慢來，可現在，他等不及了。
    "蘇月。"他低聲喚道，"等解決了這老東西，我們去啟動輪回鏡。"
    蘇月猛地抬頭，她摸出隨身攜帶的青銅小鏡，鏡麵突然泛起漣漪——那是輪回鏡的感應。
    白骨婆婆的第三道追魂釘已經到了眼前。
    林無鋒迎著寒光躍起，太初劍在頭頂劃出金色弧光。
    這一次，他沒留半分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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