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翻湧如沸騰的油鍋，那隻漆黑骨手從宮殿門縫中探出時，整個混沌試煉場的空間都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崩裂聲。
    林無鋒抱著蘇月的手臂緊了緊，能清晰感覺到她後背的衣物已被冷汗浸透，原本蒼白的唇色此刻更是泛著青灰——為了給他擋下血煞宗主那記淬毒的蝕骨掌，她強行運轉天師境靈力，體內的上古神族血脈正在反噬。
    "無鋒，放我下來。"蘇月仰頭，指尖輕輕擦過他下頜的血痕，"你帶著青鳶的保命玉符先走，我...我撐得住。"
    林無鋒喉結滾動。
    三天前進入試煉場時，妹妹林青鳶塞給他的玉符還溫著，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炭烙在丹田。
    他望著蘇月眼尾未幹的淚，又瞥向不遠處的天機閣主和千機子——前者的困仙鎖斷成九截飄在半空，每截鎖鏈都滲出暗金色血珠；後者的天機盤碎成齏粉，白發間凝著霜，顯然動用了禁術"逆天命"。
    "走？"林無鋒低笑一聲，九曜劍在掌心嗡鳴，劍身金紋如活物般爬滿手臂，"當年在青竹峰，我被三長老打斷腿扔去藥園，是你偷偷給我送療傷丹；三年前被逐出師門，是你用半條命換我拿到破境丹；現在..."他低頭吻了吻蘇月發頂，"要走也是一起走。"
    話音未落，骨手已穿透黑霧，直取林無鋒麵門。
    那骨節上布滿倒刺，每根倒刺都掛著幽綠鬼火，所過之處空氣凝結成冰碴子，砸在眾人身上如刀割。
    "小心！"天機閣主突然暴喝，枯瘦的手掌按在地麵。
    被斬斷的困仙鎖突然發出龍吟，九截鎖鏈竟首尾相銜，在林無鋒頭頂織成一麵金網。
    但骨手隻是輕輕一抓，金網便如紙糊般破碎，鎖鏈碎片紮進天機閣主胸口，老人悶哼著踉蹌後退。
    千機子突然咳出一口黑血，他的指尖抵在眉心，瞳孔裏浮現出無數星圖："此乃冥帝殘魂的"黃泉引"，需以命魂為引才能破！"話未說完，他的衣襟無風自動，胸口浮現出一道血痕——那是天機閣代代相傳的"鎖命紋"，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皸裂。
    林無鋒感覺喉頭一甜。
    他能清晰感知到，這方試煉場的規則正在被冥帝殘魂篡改，他們的靈力被壓製到天師境初期不說，連神魂都像被浸在冰水裏，每調動一分力量都要承受錐心之痛。
    但他的掌心突然發燙，簽到係統的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宿主處於生死危機，觸發隱藏簽到——"絕境破局"，獎勵：上古戰靈共鳴可短暫喚醒體內沉睡血脈）。"
    "原來如此。"林無鋒突然閉了閉眼。
    他想起十歲那年在亂葬崗撿到的青銅小劍，想起每次簽到後係統提示的"靈力消耗"其實是在溫養某種封印，想起蘇月曾說他的血脈"像極了古籍中記載的神族戰魂"。
    骨手已到眼前，林無鋒突然將蘇月推向千機子。
    後者下意識接住，卻見林無鋒單膝跪地，九曜劍插入地麵。
    金芒如火山噴發般炸開，他的後背浮現出青銅色紋路，那是與青銅傀儡一模一樣的戰靈圖騰！
    "蘇月，你的上古藥典裏，可記得"四象同心訣"？"林無鋒的聲音變得低沉，仿佛有另一個古老的靈魂在他體內共鳴，"天機閣主，困仙鎖的本源在你命魂裏對吧？千機子，逆天命的代價...我替你擔！"
    蘇月突然睜大眼。
    她從儲物戒裏取出那本泛著銀光的《九天真解》，書頁自動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的血字正在發光："當神族後裔遇絕境，戰魂覺醒時，以心傳心，以命續命。"她指尖按在眉心，一道銀色光帶飛射而出，纏上林無鋒的手腕——那是她的神魂之力。
    天機閣主突然笑了。
    他伸手扯斷胸口的鎖命紋，暗金色血液滴在困仙鎖碎片上，鎖鏈竟開始重組，每截鎖鏈都纏著一縷他的命魂："臭小子，老夫等這一天等了五百年。"
    千機子的星圖突然匯聚成一顆星，他將星子按進林無鋒後心："當年你在天機閣藏書閣替我擋下典籍砸落，今日...該我還你。"
    林無鋒感覺有四股力量湧進體內：蘇月的溫柔如春水化冰，天機閣主的厚重似泰山壓頂，千機子的銳利若星辰破夜，還有青銅傀儡殘留在他體內的戰靈之火——那是上古神族為守護下界留下的最後火種。
    "喝！"林無鋒暴喝一聲，九曜劍衝天而起。
    劍身金紋與青銅戰靈紋重疊，竟化作一柄十丈長的光劍，劍身上流轉著四種顏色：銀蘇月）、金天機閣主）、紫千機子）、青戰靈）。
    骨手似乎感受到威脅，突然加速。
    但光劍更快。
    林無鋒眼中倒映著四人心意，他想起青竹峰的晨霧裏蘇月遞來的藥囊，想起天機閣主深夜塞在他枕頭下的《破妄訣》，想起千機子在他被誣陷時站出來說"卦象顯示此子有大機緣"——這些碎片在識海凝聚成一把火，燒穿了所有恐懼。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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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劍與骨手相撞的瞬間，整個試煉場都在顫抖。
    黑霧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縫，露出外麵的混沌虛空。
    骨手發出刺耳的尖嘯，開始崩解，每一塊骨碴都化作黑煙消散。
    九幽冥骨劍"當啷"墜地，劍脊的破妄眼徹底碎裂，裏麵飄出一縷半透明的魂體——那是血煞宗主的本命魂！
    "不可能！"血煞宗主踉蹌後退，他的法袍已被骨劍反噬撕成碎片，胸口插著半截劍刃，"我融合了冥帝殘魂，我該是...該是..."
    林無鋒踩著光劍落下，九曜劍抵住他咽喉："你該是個貪心不足的蠢貨。"他手腕輕轉，劍刃刺破血煞宗主的喉管，"冥帝殘魂要的是奪舍，你以為能控劍？笑話。"
    血煞宗主的瞳孔逐漸渙散。
    他望著林無鋒背後四人的身影，突然慘笑："就算你贏了又如何？林青鳶那小丫頭...早就被我送去血淵了..."
    "你說什麽？"林無鋒的聲音陡然冷下來。
    但血煞宗主已經斷氣。
    他的屍體化作飛灰，隻留下一枚染血的傳訊玉簡。
    林無鋒捏碎玉簡，裏麵傳來一道陰惻惻的女聲："林公子，令妹在血淵等你。記住，月底子時，過時不候。"
    蘇月扶住林無鋒顫抖的手臂："無鋒，我們..."
    "先過試煉。"林無鋒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壓進心底。
    他轉身看向試煉場中央的古老祭壇——之前一直被黑霧籠罩的符文，此刻正泛著幽藍光芒。
    蘇月走上前，指尖拂過符文，輕聲道："這是神族的"歸源印"，需要四滴血。"
    天機閣主、千機子、林無鋒、蘇月同時咬破指尖。
    四滴血珠落在符文中，祭壇突然升起一道光柱。
    光柱裏浮現出一行古字："混沌試煉，心誠則通。"
    當眾人踏出試煉場時，外麵的天空正飄著細雨。
    林無鋒望著手中染血的傳訊玉簡，雨水打在上麵，將"血淵"兩個字暈染成暗紅色。
    蘇月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們一起。"
    天機閣主拍了拍他肩膀："血淵雖險，但你不是一個人。"
    千機子的天機盤不知何時重新凝聚，他望著盤上亂轉的指針，皺眉道："卦象顯示...血淵有大凶，也有大機。"
    林無鋒望著遠處陰雲密布的方向，九曜劍在劍鞘中微微震動。
    他摸了摸懷裏妹妹送的玉符，低笑一聲："青鳶，哥來了。"
    雨越下越大，將眾人的身影漸漸模糊在雨幕中。
    而在更遠處，一座被血霧籠罩的山穀裏，傳來一聲清脆的鈴鐺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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