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淵上空的裂縫如巨獸張開的嘴，黑潮翻湧間，一道身影緩緩踏出。
    那是個渾身纏繞血色鎖鏈的男子，麵容枯槁如千年老屍，眼眶裏卻跳動著兩簇幽藍鬼火。
    他每走一步，腳下雲層便滲出黑血，滴在地上發出"嗤啦"的腐蝕聲。
    林無鋒感覺喉頭一甜，竟有血珠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溢出——這威壓根本不是天尊境能有的，倒像是...某種被封印的古神。
    "小輩們，慌什麽？"血煞宗主的聲音像是兩塊鏽鐵摩擦，掃過眾人時，鬼火在林無鋒臉上多停了一瞬，"倒是有幾分意思，能逼得我提前破封。"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赤炎老祖，"不過最該慌的，是你吧？當年拿我血煞教三千弟子祭旗換地位的老東西。"
    赤炎老祖被釘在地上的腿正在滲血，聽到這話渾身劇震："你...你胡說！天尊大人說過......"
    "天尊？"血煞宗主突然笑了，笑聲震得林無鋒耳膜生疼，"那老東西現在還在閉關消化我留的"禮物"呢。等他出來，怕是要先給你們收屍。"
    人群裏突然爆出一聲冷笑。
    千機子不知何時站到了一塊斷岩上，手中算盤被血光映得通紅："好個血煞老鬼，倒會惡人先告狀！我千機子可查得清楚——十年前天隕秘境的血煞祭壇，是誰給你送了三百童男童女？"他指尖一彈，三枚青銅算珠破空而出，"赤炎老狗，這珠子上的血紋，可是你當年用親傳弟子的心頭血刻的陣眼！"
    算珠擊中赤炎老祖胸口，老人瞬間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他胸前的道袍裂開，露出一道暗紅血紋——正是血煞教獻祭陣的標記。
    天女星原本攥著劍柄的手猛地鬆開，她望著自己敬若神明的長老，又看向血煞宗主那幽藍鬼火，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好個攪局的！"血煞宗主鬼火暴漲，抬手便是一道血浪。
    林無鋒瞳孔驟縮，輪回鏡在掌心發燙——這一擊要是打實了，在場眾人非死即殘！
    "無鋒，結鏡月印！"蘇月突然拽住他手腕，額間彎月虛影重新凝實，月光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流入輪回鏡。
    林無鋒隻覺識海清明，原本因消耗過大而晦澀的鏡紋突然亮如星子。
    他想起黑袍老者曾說過的"以心引鏡，以月為媒"，當下咬破舌尖，精血滴在鏡麵上。
    青光與月光在半空交織，竟凝成一麵直徑十丈的光盾。
    血浪撞上來時，光盾表麵浮現出無數星圖，每顆星子都在吞噬血煞之力。
    林無鋒感覺有熱流從腳底竄上脊椎——是蘇月的神族血脈在共鳴！
    原來她之前說的"忘川花海"不隻是回憶，更是喚醒血脈的契機。
    "有意思。"血煞宗主鬼火微頓，"輪回鏡配神族秘法...當年那對狗男女要是有這本事，也不至於被我剝皮抽骨。"他枯手一抓，空中血浪突然凝結成矛，"不過，你們終究是螻蟻。"
    血矛穿透光盾的刹那，林無鋒耳邊響起黑袍老者的暴喝："轉鏡！"他手腕急旋，輪回鏡折射出七道青光，將血矛截成七段。
    蘇月同時吟唱起古老咒文，彎月虛影化作實質月輪，每段血矛接觸月輪便發出刺啦聲響，最終消散於無形。
    "哥！"
    微弱的呼喚讓林無鋒心頭一顫。
    他轉頭望去，林青鳶的殘魂正浮在血淵邊緣，周身纏著幽綠鬼火——那是幽冥教血祭的反噬之力。
    她指尖凝聚著一點幽光，竟生生從血煞威壓中撕開一道縫隙："我幫你們...拖！"
    幽光撞在血煞宗主腳邊，老者身形微滯。
    林無鋒趁機拉著蘇月後退，發現她額頭已滿是冷汗："你撐不住就退！"
    "我能行。"蘇月咬著唇，月輪的光芒卻暗了幾分，"當年我阿娘就是用這招護著我逃出神族遺址的...無鋒，你信我。"
    血煞宗主突然踏前一步，地麵瞬間裂開蛛網般的血紋。
    林無鋒感覺輪回鏡在發燙，鏡中虛影再次浮現——是黑袍老者！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那老鬼在引動血淵地脈！快用鏡中星圖鎖死他的腳！"
    林無鋒立刻運轉靈力，輪回鏡中飛出七顆星子，在血煞宗主腳下布成北鬥陣。
    蘇月見狀咬破指尖，在月輪上畫出同樣的星圖。
    兩道星圖重疊的刹那，血煞宗主的腳步果然一滯。
    他鬼火暴漲，周身鎖鏈突然崩斷三根："找死！"
    千機子趁機衝上天女星身邊，算盤在她耳邊輕敲："姑娘，你師父當年為了得到這血煞秘典，可是親手把你師姐推進了血池。"天女星渾身劇震，望著赤炎老祖胸前的血紋，又看向血煞宗主腳下的北鬥陣——那裏有她最熟悉的星軌，是師父教她的"天罡鎖仙陣"。
    "夠了！"天女星突然拔劍，劍鋒直指赤炎老祖，"你說天尊大人閉關是為了消化血煞之力...那我師姐的命呢？"
    赤炎老祖瞪大眼睛："星兒！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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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瘋了！"天女星眼尾泛紅，"當年你說師姐是自願獻祭，說她是為了宗門榮耀！"她劍尖一挑，割開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淡青色的咒文，"可這"同心咒"告訴我，她死的時候，疼得把指甲都摳進了骨頭裏！"
    血煞宗主的笑聲突然拔高："好，好！自相殘殺才有意思！"他抬手又是三道血浪，這次卻不朝林無鋒去，反而裹向赤炎老祖和天女星。
    林無鋒瞳孔微縮——這老鬼是要借他們的手，徹底瓦解天尊派係！
    蘇月突然拽他的袖子："無鋒，看青鳶！"
    林青鳶的殘魂已經淡得幾乎透明，可她仍在凝聚幽光。
    林無鋒心口發疼，正要衝過去，卻見黑袍老者的虛影突然清晰起來："接住她的力量！輪回鏡能渡殘魂！"
    他立刻召回輪回鏡，鏡麵對準林青鳶。
    幽光沒入鏡中的刹那，林無鋒感覺識海一暖，鏡底竟多了朵幽綠小花——是青鳶的魂印！
    "哥...要贏。"
    輕語在識海回蕩，林無鋒眼眶發熱。
    他轉頭看向蘇月，對方正朝他點頭，月輪的光芒重新明亮起來。
    兩人同時抬手，輪回鏡與月輪在空中旋轉，竟形成了一個陰陽魚般的光陣。
    血煞宗主的血浪撞上來，這次光陣沒有碎裂，反而將血煞之力反推回去。
    林無鋒感覺有龐大的信息湧入識海——是輪回鏡的器靈在蘇醒！
    原來之前的簽到，都是在喚醒這上古神物的記憶。
    "這不可能！"血煞宗主鬼火劇烈晃動，"當年那對夫妻都沒做到的事......"
    "因為我們有更重要的東西。"林無鋒握緊蘇月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血汙傳來，"他們或許隻有輪回鏡和神族秘法，但我們有想守護的人。"
    天女星的劍已經抵住赤炎老祖咽喉。
    老人麵如死灰，突然狂笑道："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解脫？天尊大人的分身已經在路上了！等他......"
    "住口！"天女星一劍刺穿他心髒，卻在看到老人眼中的解脫時，突然渾身發抖。
    她轉頭望向血煞宗主，對方正用鬼火般的眼睛盯著自己，仿佛在看一塊新鮮的血肉。
    血淵的風卷起她的發絲，天女星握著染血的劍，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星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此刻她看著林無鋒他們並肩而立的背影，突然覺得，或許...不拘的從來不是小節，而是人心。
    血煞宗主的鬼火突然收縮，他盯著逐漸穩固的光陣，枯瘦的手指緩緩收攏："罷了，先吞了這幾個硬骨頭，再去收那天尊的分身。"
    林無鋒感覺光陣在震顫，蘇月的手也在發抖。
    但他知道不能退——青鳶的魂印還在鏡中，蘇月的月輪還在運轉，千機子還在罵罵咧咧地布算，天女星的劍還懸在半空。
    "撐住。"他低喝一聲，將最後一絲靈力注入輪回鏡，"就快了......"
    血煞宗主的攻擊如暴雨般落下，光陣上的星圖卻越來越亮。
    林無鋒望著蘇月額間的彎月，突然想起她曾說過的話："忘川花海的花，要兩個人一起種才會開。"
    或許，他們的花，就要開了。
    天女星望著血煞宗主扭曲的麵容，又看向赤炎老祖逐漸冷卻的屍體，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殺長老，隻知道當那聲"師姐疼得摳進骨頭"的記憶湧來時，有什麽東西在她心裏裂開了——像是被封印多年的繭，終於露出了裏麵的蝶。
    血淵的風卷著血霧掠過她的臉，天女星望著林無鋒他們浴血奮戰的背影，突然握緊了劍。
    劍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血花，像極了她記憶裏，師姐最後一次給她戴的，那朵紅色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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