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抹去嘴角的血漬，指腹觸到掌心的灼痛——那是方才硬接血煞宗主一擊時留下的焦痕。
    十三具傀儡天尊此刻正懸浮在血雲之上，他們的法袍被黑焰燒得破破爛爛，露出下半身青銅鑄就的軀體，每一道關節都滲出幽藍鬼火，氣息竟真的突破了天尊境的桎梏，直逼傳說中的"超品"。
    "噗！"林青鳶突然單膝跪地，神族之眼的金紋在眼尾裂開細縫，鮮血順著睫毛往下淌。
    她咬著牙去擦，卻越擦越多，最後隻能仰頭看向兄長："哥，我的眼睛......快看不見了。"
    "撐住。"黑袍老者的青銅劍突然發出哀鳴，劍身上的裂痕如蛛網般蔓延，他反手將劍插入地麵，青銅色的靈力如樹根般紮進大地，"老夫以守墓人血誓鎮封，還能再撐半柱香。"
    蘇月的神光圈早已從九色褪成蒼白，她站在林無鋒身側，指尖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角。
    這個動作讓林無鋒心頭一緊——他想起小時候在青竹峰，每次雷雨天蘇月怕打雷，也是這樣攥著他的粗布短衫。
    那時他窮得連件像樣的外衣都沒有，如今他成了被萬人敬仰的天驕，卻還是護不住她。
    "無鋒。"蘇月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裏的羽毛。
    林無鋒轉頭，看見她眼尾泛紅，卻還在笑："你記不記得，十二歲那年你在藥廬偷摘靈草，被大長老抓住要罰跪？是我騙他說靈草是我摘的，結果在曬藥場跪了三天。"
    "記得。"林無鋒喉結動了動，"你跪完那天，我去後山給你挖了野蜂蜜，你說比宗門的靈蜜還甜。"
    "那時候我就想啊，"蘇月的神光圈突然泛起微光，那是神族血脈在燃燒，"隻要能和你一起，苦的也能嚐出甜來。"她伸手撫上林無鋒的臉，指尖帶著不屬於人間的涼意，"可現在不一樣了。我能感覺到，混沌鼎的本源之力在侵蝕這方世界，再拖下去，別說我們，整個蒼瀾界都會被吞進鼎裏。"
    林無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麽？"
    "輪回係統的本源，是上古神族的輪回殿殘魂。"蘇月的聲音開始發顫，卻依然清晰，"我覺醒神格時，係統在我識海留了一道信息——隻有神族神格與係統本源融合，才能喚醒真正的"神界天眼"。"她深吸一口氣，"無鋒，我要和係統融合。"
    "不行！"林無鋒瞳孔驟縮，"融合神格等同於抽離神魂本源，你會......"
    "會魂飛魄散？"蘇月替他說完，笑得更溫柔了，"可如果我們輸了，你以為血煞會留你全屍？青鳶會被做成下一個血祭傀儡？守墓前輩會被挫骨揚灰？"她反手握住林無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裏跳得好快，不是害怕，是高興。能為你，為我們在乎的人做點什麽，我......"
    "夠了！"林無鋒突然將她拽進懷裏，力道大得幾乎要把人揉碎。
    他能感覺到蘇月的神格在發燙，像團即將熄滅的火，"我不準你做這種傻事！大不了......大不了我用輪回係統的禁術，和血煞同歸於盡！"
    "那你妹妹怎麽辦？"蘇月貼著他的頸窩，輕聲道，"你答應過師娘要帶她回青竹峰看桃花的。你忘了嗎？"
    林無鋒的肩膀猛地一震。
    他確實答應過。
    十年前師娘咽氣前，拉著他和青鳶的手說："等你們有本事了，一定要回青竹峰，那裏的桃花開得最盛。"後來他入了玄霄宗，青鳶被幽冥教抓去做血祭，再後來......
    "係統。"蘇月突然抬頭，望向虛空，"出來吧。"
    空氣泛起漣漪，一個穿著月白長袍的青年從中走出。
    他生得極美，眉骨高挺如刀刻，眼尾微微上挑，卻又帶著三分疏離，正是林無鋒熟悉的係統聲音："蘇月小友，你可知融合神格的代價？不僅是神魂本源，你的神族血脈會被抽幹，連輪回殿殘魂都無法保你轉世。"
    "我知道。"蘇月鬆開林無鋒，後退兩步站到空地中央，"開始吧。"
    林無鋒想衝過去，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
    係統看了他一眼："這是神族禁術，外力幹擾會導致融合失敗。你若真想幫她，就替她擋住接下來的攻擊。"
    血雲突然發出轟鳴，十三具傀儡天尊同時揮出拳頭。
    地麵瞬間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林無鋒咬著牙撐起輪回係統的防禦光罩，耳邊傳來蘇月的悶哼——她的神光圈正在崩解，每一片光屑都像是從她身上剜下的肉。
    "蘇月！"林青鳶哭著要衝過去，被黑袍老者一把拉住："小丫頭，現在不是添亂的時候！"他的青銅劍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那些裂痕裏滲出金色血液，"老夫以守墓人精血為引，鎮！"
    血煞宗主的笑聲穿透戰場："一群螻蟻還想反抗？混沌鼎，給本座碾碎他們！"
    混沌鼎表麵的金色符文突然化作鎖鏈，纏上蘇月的腳踝。
    林無鋒看見蘇月的皮膚開始出現裂痕，像是瓷器要碎了，可她的眼神卻越來越亮，亮得像是要燃盡最後一絲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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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合進度......30......"係統的聲音也不穩了，"神族神格與輪回本源排斥......蘇月，用你的心音溝通係統核心！"
    蘇月閉上眼。
    林無鋒突然聽見一段熟悉的旋律，是小時候她在藥廬唱的童謠："青竹枝，桃花開，小郎采藥妹等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穿透了血雲，穿透了混沌鼎的轟鳴，甚至穿透了林無鋒的識海。
    "融合進度......60......"
    蘇月的神格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鑽進虛空。
    林無鋒看見係統胸口的位置裂開一道縫隙，露出裏麵流轉的星圖——那是輪回係統的核心。
    神格與星圖碰撞的瞬間，整個天地都在震顫，連血煞宗主的攻擊都頓了頓。
    "融合進度......99......最後一步，需要蘇月主動獻祭神魂！"
    林無鋒的光罩"哢嚓"一聲碎了。
    他踉蹌著跪在地上，看著蘇月抬起手，指尖點在自己眉心。
    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像要融化在空氣裏，卻還是對著他笑："無鋒，我看到了......看到時間線了......"
    "轟！"
    一道刺目的白光從係統胸口迸發。
    林無鋒抬手遮住眼睛，再睜眼時，蘇月已經站在係統身側。
    她的雙眼變成了兩團旋轉的星圖，每一顆星子都在訴說不同的時間線。
    "找到了！"蘇月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回響，"混沌鼎每運轉三千六百次，會有一個刹那的本源空窗期。那時候，它的防禦陣紋會在第七重位置出現破綻！"她指尖輕點，空中浮現出混沌鼎的立體投影，"看這裏，這個由二十八星宿紋組成的陣眼，空窗期隻有0.3秒。"
    林無鋒擦了擦臉上的血，盯著那處陣眼。
    他認出來了，那是混沌鼎最核心的"太初印"，平時被九重防禦層層包裹，根本不可能接近。
    "好！"黑袍老者的青銅劍突然發出龍吟，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老夫這把劍，當年斬過三首魔龍，正好試試能不能捅穿這破鼎的陣眼！"
    林青鳶抹了把臉上的血，神族之眼重新亮起金芒："哥，我用神族之眼鎖定那個位置，就算隻有0.3秒，我也能幫你標出精準坐標！"
    "好！"林無鋒握緊拳頭，掌心的灼痛突然變成了灼熱的力量——輪回係統的提示音在他識海響起："檢測到關鍵破局點，宿主當前可調用係統剩餘能量，臨時提升至天尊境九重。"
    血煞宗主突然發出怒吼。
    他能感覺到混沌鼎的本源在躁動，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撕開他的控製。
    他雙手結印，十三具傀儡天尊的青銅軀體突然開始膨脹，關節處的鬼火變成了漆黑的火焰："給本座殺！殺了那個女人！"
    蘇月的星圖眼突然收縮。
    她抓住林無鋒的手腕，將一段信息塞進他識海："空窗期將在三分鍾後出現。無鋒，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她的身影再次變得透明，"記住，青竹峰的桃花......要開了......"
    "蘇月！"林無鋒喊出聲時，她已經消失了。
    係統的月白長袍無風自動，青年看了他一眼："神格融合消耗了她全部生機，現在她的意識存在於神界天眼裏。抓緊時間，混沌鼎已經察覺到威脅，它在加速運轉。"
    林無鋒抬頭，看見血雲裏的混沌鼎正在瘋狂旋轉，金色符文連成的屏障變得更厚了。
    十三具傀儡天尊的攻擊如暴雨般落下，地麵已經被轟出了上百米深的坑，岩漿從地底湧出來，將戰場染成猩紅。
    "青鳶！"林無鋒大喝，"標出坐標！"
    "鎖定成功！"林青鳶的神族之眼射出兩道金芒，在混沌鼎上標出了那處陣眼。
    "前輩！"林無鋒看向黑袍老者，"請您用青銅劍牽製住血煞，我來突破防禦！"
    "好！"黑袍老者將青銅劍拋向空中，劍身上的守墓人血誓突然化作金色鎖鏈，纏向血煞宗主的腳踝，"老東西我今天就陪你玩玩！"
    血煞宗主被鎖鏈拽得一個踉蹌，趁機揮出一掌。
    那掌風裹著混沌之氣，竟將整片血雲都劈開了一道縫隙。
    林無鋒抓住機會，踩著輪回係統的光階直衝而上。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瘋狂湧動，那是係統在透支本源給他力量。
    "還差十丈！"林無鋒咬碎舌尖，鮮血噴在掌心的輪回印上。
    印紋突然亮起，在他麵前撕開一道空間裂縫。
    他縱身躍入，再出現時，已經站在了混沌鼎的正上方！
    "就是現在！"蘇月的聲音在他識海炸響。
    林無鋒抬頭，看見混沌鼎表麵的二十八星宿紋突然暗了一瞬。
    他舉起從係統那裏借來的"輪回劍"，用盡全身力氣刺向那處陣眼——
    混沌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林無鋒感覺自己像是被雷擊了，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遠處的山峰上。
    他吐著血爬起來，看見混沌鼎的屏障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成功了？"林青鳶的聲音帶著哭腔。
    "不。"黑袍老者的青銅劍"當啷"落地，他捂著胸口，指縫間滲出黑血，"那老東西......瘋了。"
    眾人抬頭，隻見血煞宗主的身體正在崩潰。
    他的皮膚裂開無數道縫隙，露出裏麵蠕動的混沌之氣。
    他的雙眼完全變成了混沌鼎的形狀，聲音也變得像金屬摩擦："敢傷我的本源......你們都得死！"
    混沌鼎突然發出刺耳的尖鳴。
    那些金色符文化作千萬把金劍，暴雨般落下。
    林無鋒勉強撐起光罩，卻看見光罩上瞬間出現了無數缺口。
    "準備好！"蘇月的聲音再次響起，"下一輪空窗期......要提前了！"
    但這一次，血煞宗主的攻擊比以往更狠、更瘋，仿佛要把所有的憤怒都傾瀉在這方天地。
    林無鋒抹了把臉上的血，看向眾人。
    林青鳶在發抖，黑袍老者在咳血，而他自己，體內的靈力已經快幹涸了。
    可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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