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抹去嘴角的血漬，指腹觸到臉上的灼痛——混沌鼎方才那記氣浪，竟在他臉頰上撕開了道半寸長的傷口。
    他扶著斷牆站起，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蘇月。
    少女發間的青玉簪子斷了半截，碎玉混著血珠黏在耳後，卻仍挺直了脊背，抱著林青鳶站在光盾後。
    "哥！"林青鳶掙開蘇月的懷抱，小跑過來要扶他，卻被他輕輕推開。
    小姑娘眼眶還紅著，神族之眼泛著幽藍微光："你傷得重不重？方才那鼎震得我魂都晃了......"
    "皮外傷。"林無鋒揉了揉她發頂，餘光卻始終鎖著蘇月。
    少女正仰著頭，目光穿透漫天血霧，死死盯著混沌鼎。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掐著掌心，連滲出的血珠都未察覺——那是她動用神界天眼時的慣常動作。
    "蘇月？"他輕聲喚了句。
    少女忽然一顫，像是從某種玄奧狀態中驚醒。
    她轉頭看向林無鋒，眼底的細碎光芒仍未散盡，唇角卻揚起抹極淡的笑："無鋒，我找到它的破綻了。"
    林無鋒瞳孔微縮。
    他大步跨過去，玄氣運轉壓下體內翻湧的血氣："說。"
    "混沌鼎雖融合了古神殘魂，到底是上古神物。"蘇月抬起手，指尖在虛空劃出淡金色軌跡，那是時間線的殘影，"它每運轉三百六十息，便要吞吸一次天地靈氣補全自身。
    吞吸的瞬間，鼎身會出現七處陣眼，最弱的那處......"她的指尖突然頓在某個位置，"在鼎足第三道雲紋下，維持三息。"
    林無鋒呼吸一滯。
    三息，對天尊境修士而言不過是彈指，但足夠他以破界劍刺進去——方才那道融入掌心的鼎中碎片，此刻正沿著九曜星紋發燙，像是在呼應這個消息。
    "確定？"他抓住蘇月的手腕，觸到一片冰涼。
    這才發現她額頭布滿冷汗，靈力波動虛弱得幾乎要散。
    "我用天眼推演了七七四十九條時間線。"蘇月反手握住他的手，將體溫渡過去，"最後三條裏，我們在那三息內擊碎陣眼，混沌鼎當場崩裂。"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歎息，"代價是......我耗光了神族血脈這月的所有力量。"
    林無鋒喉結滾動。
    他知道神界天眼每推演一次大事件，都要抽離血脈本源。
    蘇月上次為救他對抗幽冥教，已經傷了本源，如今......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玄氣緩緩渡入："等解決了這尊鼎，我背你去忘川穀泡靈泉，好不好？"
    "好。"蘇月笑了，眼尾泛紅，"但現在，先把計劃定下來。"
    林無鋒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眾人。
    林青鳶早已湊過來，神族之眼亮得驚人；黑袍老者負手而立，白發被血風吹得獵獵作響；連千機子的殘魂都從他識海飄了出來，半透明的身影帶著幾分焦急："小友，可是有了破局之機？"
    "千前輩來得正好。"林無鋒將蘇月的發現簡述一遍，末了問，"這混沌鼎的陣眼，是否與古神脈絡有關？"
    千機子殘魂突然凝實幾分，指尖虛點："不錯！古神雖隕，神魂烙印仍在鼎中。那七處陣眼，實則是古神當年被封印時的命門。三息......足夠了！"他忽然指向林青鳶，"小丫頭的神族之眼能看破虛妄，到時候由她為你們指引陣眼位置，比天眼更直接！"
    "我來！"林青鳶立刻挺胸，"哥你忘了？上次在幽冥教地宮，我用神族之眼看到過血池底下的陣圖！"她轉頭衝蘇月笑，"阿月姐放心，我肯定盯緊那三息！"
    黑袍老者忽然開口："老仆可以布下困神陣，將混沌鼎的吞吸過程延長半息。半息雖短，足夠你們調整方位。"他看向林無鋒，"但需要你以九曜星紋引動鼎中碎片，作為陣眼核心。"
    林無鋒點頭。
    他掌心的星紋此刻正泛著青光，與鼎中碎片共鳴的震顫越來越強——那是破界劍在催促他動手。
    眾人正商議得熱烈，忽然間，天地間響起一聲悶吼。
    混沌鼎原本緩慢旋轉的墨色霧氣突然暴漲，鼎身表麵浮現出無數暗紅咒文。
    那些咒文像是活過來的蛇，嘶嘶吐著信子，朝著眾人所在的方向蔓延！
    "不好！"千機子殘魂猛地消散又凝聚，"血煞那老匹夫感應到了！他在催發混沌鼎的護主本能！"
    林無鋒將蘇月和林青鳶護在身後，玄氣如潮般湧出。
    混沌鼎的威壓比之前更甚，他的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發繩崩斷，黑發在風中狂舞。
    "無鋒，時間線......"蘇月突然攥緊他的衣袖，"原本的虛弱期在三日後子時，但現在......"她的神界天眼再次開啟，瞳孔裏流轉著星河般的光，"它提前了！就在明日寅時三刻！"
    林無鋒的玄氣險些潰散。
    他咬著牙穩住身形，看向混沌鼎——此刻鼎身上的裂痕已經蔓延到了三分之一，那些暗紅咒文正瘋狂填補裂痕，像是垂死掙紮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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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整計劃！"他的聲音裏帶著鐵一般的堅定，"青鳶，你今夜不準合眼，用神族之眼盯著鼎身每寸變化；千前輩，你幫我梳理破界劍的用法；蘇月......"他轉頭看向少女，喉結滾動，"你現在立刻去調息，我要你明日能站在我身邊。"
    蘇月剛要反駁，卻被林無鋒用指尖抵住唇。
    他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劍，卻又軟得能揉碎星光："聽話。"
    黑袍老者已經開始布陣。
    他指尖掐訣，地麵浮現出銀色符文，將眾人籠罩在一個半圓的光罩裏。
    混沌鼎的咒文撞在光罩上，濺起刺目的火星，卻再難寸進。
    林青鳶拽了拽林無鋒的衣袖："哥，我不困。"她的神族之眼亮得驚人，"我能撐到明日。"
    "傻丫頭。"林無鋒揉了揉她發頂，"你撐不住也要撐，因為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夜色漸深。
    林無鋒盤坐在光罩中央，掌心的破界劍碎片此刻已完全融入九曜星紋，星紋上的裂痕卻越來越深——那是混沌鼎在反噬。
    他能清晰感覺到，每過一息，體內的玄氣便被抽走一分，但他咬著牙忍著，因為他知道，當裂痕蔓延到星紋中心時，便是破界劍完全蘇醒的時刻。
    蘇月靠在斷牆下，閉目調息。
    她的神族血脈正在瘋狂運轉，修複著被天眼抽幹的本源。
    林青鳶蹲在她腳邊，神族之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混沌鼎，連眼睛都不敢多眨。
    千機子的殘魂飄在林無鋒頭頂，正用僅剩的魂力，將破界劍的用法一絲一縷渡入他識海："此劍乃上古劍神所鑄，需以心神為引，玄氣為鋒......"
    而混沌鼎仍在瘋狂震動。
    血煞宗主的殘魂在鼎中嘶吼，咒文蔓延得更快了，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寅時三刻，終於到了。
    林無鋒睜開眼。
    他的眼底有金光流轉——破界劍已完全蘇醒。
    他看向蘇月，少女正站在他身側，雖然臉色蒼白，卻挺直了脊背；林青鳶的神族之眼泛著幽藍微光，正指向混沌鼎某處；黑袍老者的困神陣泛起銀色漣漪，將時間的流速放緩了半息。
    "準備。"他的聲音很低，卻像驚雷般炸響在眾人識海。
    混沌鼎突然發出一聲哀鳴。
    那些瘋狂蔓延的咒文瞬間停滯，鼎足第三道雲紋下，一道極細的縫隙緩緩裂開——那是蘇月推演了四十九條時間線才找到的虛弱期。
    林無鋒深吸一口氣，掌心的九曜星紋亮起刺目青光。
    破界劍的劍鳴在識海炸響，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那道縫隙直刺而去。
    而此刻的混沌鼎，正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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