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腥氣灌進領口，林無鋒握著信箋的手指微微發顫。
    他望著裂隙閉合處翻湧的烏雲，雷蛇在雲層裏劈開紫金色的裂痕，像極了某種古老的咒文在天空灼燒。
    "哥哥，那裂隙在......動。"林青鳶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少女剛覺醒的神族之眼泛著幽藍微光，能看見凡人肉眼難察的靈脈波動——原本閉合的裂隙邊緣，竟滲出一縷縷黑霧，如活物般在空氣中扭曲遊走，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黃，連岩石都開始崩解。
    蘇月的指尖按在腰間玉瓶上，藥香混著緊張的氣息："這是......混沌之氣？可混沌鼎已經墜下去了......"
    話音未落，整座天尊試煉場突然劇烈震顫。
    林無鋒踉蹌半步，眼角瞥見遠處山巔的青銅傀儡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殘魂化作的戰靈鎧甲竟在他識海深處發出嗚咽，像是某種遠古記憶被強行喚醒。
    "嗷——！"
    一聲貫穿天地的嘶吼撕裂雲層。
    黑霧如開閘洪水從裂隙中狂湧而出，在空中凝結成巨大的頭顱：赤瞳如血月，獠牙似峰刃，額間一道深可見骨的裂痕，正是傳說中被上古神族封印的混沌神魔！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一道狼狽的身影從山澗裏竄出，正是本該墜亡的血煞宗主。
    他胸前的劍傷還在淌血，卻強行運轉功法將傷口愈合，眼中泛著癲狂的紅光，"混沌神魔的力量......隻要我能吸收十分之一，便是天尊九重又如何？"
    他張開雙臂撲向黑霧，指尖剛觸到那團陰雲，整個人突然劇烈抽搐。
    林無鋒瞳孔驟縮——血煞宗主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翻湧的黑色黏液，原本渾厚的天尊境氣息如漏氣的皮球般消散，最後竟化作一團爛肉摔在地上，連殘魂都被絞成齏粉。
    "這就是......反噬？"林青鳶攥緊哥哥的手腕，神族之眼映出更駭人的畫麵：那團黑霧裏遊蕩著數不清的殘魂，每一個都在發出震耳欲聾的哭嚎，"他們......都是試圖吞噬神魔力量的修士。"
    "小心！"蘇月突然將林無鋒拽到身後。
    幽冥鬼王不知何時潛到近前，他的鬼袍已經殘破不堪，原本陰詭的鬼王氣息竟衰弱到天師境三重，此刻正舉著染血的骨杖，"就算我成螻蟻......也要拉你們墊背！"
    林無鋒反手抽出腰間長劍，劍氣剛要斬出，卻見那骨杖在觸及蘇月護體靈光的瞬間突然崩碎。
    幽冥鬼王驚恐地低頭，發現自己的手掌正在消散，像被無形的巨手碾碎般，從指尖開始化作飛灰："不......這不可能！我可是幽冥教主！"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整個人消失得幹幹淨淨，連塊碎骨都沒剩下。
    "這神魔的力量......"蘇月扶住林無鋒的手臂，聲音發顫，"連天尊境修士都承受不住，它若徹底脫困......"
    "無鋒。"
    蒼老的聲音從雲端傳來。
    林無鋒抬頭，看見天機閣主踏著殘雲而來。
    老人原本藏在青衫下的氣息徹底爆發，竟是天尊境八重的恐怖威壓！
    他的左肩還在滲血——那是前日為護林青鳶覺醒血脈時留下的傷，此刻卻被他強行壓製，"這是上古神族封印的弑界魔，當年我族用整座神城為代價才將其困住。如今混沌鼎墜落，封印鬆動......"
    "祖父！"林青鳶眼眶發紅。
    她這才想起，天機閣主的真實身份，原是上古神族最後的守墓人。
    "小鳶乖。"老人衝孫女笑了笑，目光轉向林無鋒時又變得嚴肅，"我以命為引，布下"封魔九劫陣"。你帶蘇月和青鳶退到百裏外，等我信號。"
    "不行！"林無鋒一步跨到他麵前，"您前日為我擋下血煞宗主的暗箭，現在連天師境的傷都沒養好！"
    "傻小子。"天機閣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掌心傳來的溫度燙得驚人，"當年我抱著你娘逃出神城時，她也是這麽拽著我衣袖不肯鬆手。"
    他望向遠處翻湧的黑霧，眼神陡然冷冽如霜，"這魔若出世，死的就不隻是我們，是整個修真界的生靈。"
    話音未落，弑界魔的巨爪已破空而至。
    林無鋒被蘇月強行拽退，隻能眼睜睜看著老人揮袖召出九柄金色法劍，在空中組成八卦陣圖。
    法劍上的符文亮如星辰，竟是用神族血脈刻就的禁術！
    "第一劫·星隕！"
    九柄法劍化作流星撞向魔爪，爆炸的氣浪掀飛三人。
    林無鋒抹去嘴角的血，看見天機閣主的白發正在變灰——那是生命力流逝的征兆。
    "第二劫·焚天！"
    老人指尖凝聚的火焰呈混沌色，所過之處，黑霧竟被燒出個窟窿。
    可他的右肩突然炸開血花，那是被魔爪餘波擦傷的痕跡。
    "第三劫......"
    "夠了！"林無鋒吼出聲，他運轉輪回簽到係統，強行抽取體內靈力想要幫忙，卻被蘇月死死按住："沒用的！這是神族禁術，隻有純血統的神族才能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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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弑界魔的嘶吼更烈，它另一隻巨爪掃向天機閣主。
    老人不閃不避，胸口被抓出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卻趁機將最後一道法訣打入魔軀："第九劫·同歸！"
    整座山巔突然泛起金光。
    林無鋒看見老人的身影開始透明，像要融入那道金色光繭。
    弑界魔的巨吼變成了哀鳴，它的軀體正在被光繭吞噬，可光繭裏的老人，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祖父！"林青鳶掙脫蘇月的手衝過去，卻被光繭外的屏障彈開。
    她跪在地上哭到喘不上氣，"您說要教我神族劍法的......您說要喝我煮的甜湯的......"
    "小鳶......"天機閣主的聲音變得虛浮，他抬手似乎想摸孫女的頭，手指卻穿透了她的發頂，"莫哭......無鋒，蘇月......"他望向林無鋒，眼底是最後的托付，"護好這界......"
    光繭"轟"地炸開。
    林無鋒衝過去接住墜落的老人，隻來得及觸到一片逐漸冷卻的衣角。
    老人的身體已經徹底消散，隻剩那枚他常戴的青玉扳指落在地上，泛著幽光。
    山風突然靜了。
    裂隙處的黑霧不再翻湧，弑界魔的嘶吼也消失不見——它被暫時封印了。
    可林無鋒懷裏的溫度正在流逝，他攥緊那枚扳指，指節發白。
    蘇月蹲下來，將帶著藥香的手覆在他背上。
    她的眼睛也紅著，卻強撐著聲音："無鋒，他......"
    "我知道。"林無鋒的聲音啞得厲害。
    他望著天際逐漸散去的烏雲，突然想起老人第一次見他時，在藥廬裏煮的那碗酒釀圓子。
    那時老人還是個普通的藥農，說最盼著看他和蘇月成親。
    "哥哥......"林青鳶撲進他懷裏，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神魔被封印了嗎？祖父是不是......"
    "暫時封印了。"蘇月摸出帕子給少女擦臉，指尖卻在發抖，"但剛才那光繭......是用命換的。"
    林無鋒抬頭望向裂隙方向。
    原本被封印的黑霧突然泛起漣漪，一道極細的黑絲從中滲出，像蛇信般舔過天空。
    他瞳孔一縮——那封印，似乎......鬆動了。
    三人圍在天機閣主消散的地方，悲痛的嗚咽混著山風。就在這時——
    "轟！"
    裂隙處傳來悶響，黑霧再次翻湧，比之前更濃更稠。
    林無鋒猛地將兩個姑娘護在身後，卻見那黑霧中浮現出一雙赤瞳，比之前更亮，更凶。
    新的危機，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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