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噬天印的黑霧裹著腥風，幾乎要貼上林無鋒後心；千機子的淬毒銀針則擦著蘇月耳際，在她脖頸處劃開一道血線——這兩根足以要了天尊命的殺招，在半空突然頓住。
    蘇月的瞳孔驟然大張。
    有什麽東西在她血脈裏炸了。
    像是沉睡萬年的巨鍾被重錘敲響，又似被封印的星河突然傾瀉。
    她能清晰聽見骨骼發出細碎的爆裂聲，皮膚下浮起金色紋路，那些紋路順著手臂蔓延至指尖，連凝聚了一半的焚天焰都被染成了鎏金色。
    "小月月？"林無鋒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
    蘇月低頭，看見自己的掌心正滲出金血。
    這血珠沒有落地，反而懸浮在半空，折射出萬千星芒。
    記憶如潮水倒灌——她看見雪夜的破廟，白發老人將半塊青銅玉玨塞進她手裏時說的"神族遺脈"；看見十二歲那年在藥廬翻到的古籍殘頁，上麵用朱砂寫著"血脈覺醒，天地同悲"；更看見三日前林無鋒為她擋下致命一擊時，心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原來如此。"她輕聲呢喃。
    天地突然變色。
    遠處的殘雲被撕開，露出一輪赤金色的太陽——不，那不是太陽，是懸浮在半空的巨大法相。
    法相生著八臂，每隻手中都握著燃燒的神紋，腳下踩著的不是雲，是翻湧的靈氣海。
    林無鋒的輪回鏡突然發出嗡鳴，鏡麵映出一行古字：上古神族·焚天氏直係血脈。
    血煞宗主的黑球"砰"地炸開。
    他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那團原本無堅不摧的血魔噬天印，此刻正像冰雪遇見烈日般消融，連帶著他天尊境五重的修為都在瘋狂流逝。
    千機子的銀針"叮"地墜地。
    他斷袖處的黑煙更濃了，整個人被無形的氣牆掀飛，撞在三裏外的斷牆上，吐出來的血裏竟帶著半顆碎裂的金丹。"不可能......她不過是個藥師！"他望著天空的法相，聲音裏全是驚恐。
    蘇月抬起手。
    鎏金色的火焰從她指尖迸發，沒有灼燒的溫度，卻讓所有生靈本能地想要跪拜。
    這火焰掠過血煞宗主時，他身上的血魔氣息瞬間被淨化，露出底下那具千瘡百孔的軀體——原來這老匹夫早就在用活人血祭維持修為；掃過千機子時，那道被黑煙侵蝕的斷臂突然開始潰爛，惡臭的膿液裏竟爬出指甲蓋大的蠱蟲。
    "你們不配。"蘇月的聲音裏帶著不屬於人間的清越，"敢傷他，就該承受神族怒火。"
    血煞宗主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修為被封印在了天師境。
    他望著滿地狼藉，突然尖笑："就算你是神族又如何？這天地異象早引來了——"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數道縫隙。
    赤紅色的霧氣從地縫裏湧出，裹著十三道身影。
    為首的老者穿著綴滿骷髏的紅袍，左眼角紋著火焰圖騰，正是消失多日的赤炎老祖。
    他盯著天空的神族法相，喉結滾動："好個神族血脈......若能取她一滴血煉藥，老夫的禁術能提前百年大成！"
    "老匹夫！"林無鋒的輪回鏡突然發燙。
    他感知到，這十三人裏有七個天師境九重，剩下六個竟全是宗師境大圓滿——顯然是赤炎老祖藏了多年的底牌。
    "林小友別急。"赤炎老祖陰惻惻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卷染血的黃帛，"你那小情人剛覺醒血脈，靈力肯定紊亂；你呢......"他盯著林無鋒發白的唇色，"剛才為了擋血魔印，輪回鏡都快碎了吧？"
    黃帛展開的瞬間，天地靈氣瘋狂倒灌。
    林無鋒瞳孔驟縮——那上麵畫著的根本不是什麽禁術，是上古血祭陣！
    陣眼處用活人油寫著"焚天氏血脈"五個大字，隻要蘇月的血滴上去，整個試煉場的生靈都會被抽幹靈力，供赤炎老祖突破天尊境！
    "動手！"赤炎老祖揮袖。
    七道青色劍氣破空而來，目標卻是林無鋒——他們要先斬斷蘇月的依仗。
    林無鋒咬碎舌尖，輪回鏡爆發出刺目白光。
    這麵陪他從垃圾修士走到天尊的寶鏡上，此刻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鏡中浮現出無數簽到界麵："是否消耗百年修為，兌換《焚天訣》殘篇？"
    "換。"他啞聲說。
    劇痛從丹田炸開。
    林無鋒感覺有把燒紅的刀在絞他的靈海，原本天尊境一重的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跌，最後停在天師境三重。
    但他的掌心，騰起了比蘇月的焚天焰更熾烈的紅光——那是《焚天訣》的火焰，帶著焚盡萬物的決絕。
    "滾！"
    這一聲吼震得地動山搖。
    赤紅色的火浪如巨龍般席卷而出，首當其衝的三個天師境修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燒成了灰燼；剩下的四個勉強撐起護罩，卻被火焰舔過護罩的瞬間，護罩像紙糊的般碎裂，他們的道袍、頭發、皮膚，全在火中化為飛灰。
    赤炎老祖的禁術卷軸被火焰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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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連滾帶爬地後退，臉上的火焰圖騰被烤得發焦："這不可能！《焚天訣》早就在上古之戰中失傳了！"
    "現在，它在我手裏。"林無鋒抹去嘴角的血，目光如刀。
    但他的身體在顫抖。
    透支百年修為的反噬比想象中更狠，每呼吸一次都像有碎玻璃紮進肺裏。
    蘇月的神族法相正在消散，她踉蹌著撲過來，金紋還沒完全退去的手扶住他後腰："無鋒，你的靈海......"
    "沒事。"林無鋒扯出個笑，"隻要你沒事。"
    遠處，赤炎老祖躲在一塊焦黑的岩石後。
    他望著林無鋒發白的臉色，又看了看自己懷裏被燒出缺口的禁術卷軸——卷軸缺口處，隱約能看見半枚青銅釘。
    他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裏麵還裝著三瓶用處子血泡的續命丹。
    "林無鋒，你以為燒退我就贏了？"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底的陰毒幾乎要凝成實質，"等你靈海崩潰的時候......"
    風突然卷起幾片焦葉。
    赤炎老祖猛地閉了嘴。
    他望著林無鋒和蘇月相互扶持的背影，慢慢從儲物袋裏摸出個黑木盒——盒中，躺著一枚刻滿詛咒的骨針。
    "再等等。"他輕聲說，"再等等。"
    林無鋒沒注意到遠處的目光。
    他望著蘇月頸間那道淺淺的血痕，伸手輕輕碰了碰："疼嗎？"
    "不疼。"蘇月搖頭，金紋已經完全隱入皮膚，但她的眼睛裏還映著剛才的法相，"無鋒，我好像......記起一些事了。"
    "等回去再說。"林無鋒將她的手攥進掌心，"先找個地方......"
    他的話音突然頓住。
    遠處的焦土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像是回應他的感知，赤炎老祖的笑聲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林小友，你說這試煉場的地底下......怎麽會埋著這麽多棺材呢？"
    林無鋒抬頭。
    他看見，整片焦土都在裂開。
    無數裹著紅布的棺材破土而出，棺材上的封條被風掀開，露出裏麵穿著血衣的屍體——每具屍體的眉心，都釘著一枚和赤炎老祖禁術卷軸缺口處一模一樣的青銅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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