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穀的殘垣在月光下泛著青灰，林無鋒的玄色道袍被血浸透了半幅，卻仍挺直脊梁立在斷階之上。
    他望著十丈外那道搖搖晃晃的身影，喉間腥甜翻湧——方才硬接赤炎老祖那記"九冥蝕骨釘"時，他本以為自己至少要斷三根肋骨。
    可就在骨釘穿透護體罡氣的刹那，丹田深處突然竄起一股熱流。
    那熱流不似《九曜訣》淬煉出的清冽靈力，倒像浸過溫泉的熔金，順著經脈奔湧而上，在他周身凝出一層半透明的金色光罩。
    骨釘撞在光罩上，竟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接著"叮"的一聲彈開，在青石板上犁出半尺深的溝壑。
    "這是......"林無鋒垂眸看向掌心，那裏浮著幾縷若有若無的金紋，像活物般順著皮膚遊走。
    他能清晰感覺到，這股力量蟄伏在丹田最深處，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古獸，此刻剛翻了個身。
    "小輩！"嘶啞的咆哮撕裂夜霧。
    赤炎老祖踉蹌著站直，胸口的血洞還在汩汩冒黑血，可他臉上的瘋狂卻更盛了幾分。
    這個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此刻眼眶泛著妖異的青黑，左手死死攥著半卷泛黃的禁術卷軸，"你以為殺了我？我赤焰穀用三百條弟子性命祭煉的"血魂轉生術"，怎會讓你這種螻蟻輕易得逞？"
    話音未落，卷軸上騰起陣陣黑霧。
    黑霧中隱約傳來孩童的啼哭、婦人的尖叫——那是被他用禁術抽取精元的無辜者冤魂。
    林無鋒瞳孔微縮，他認出這是玄界明令禁止的"萬魂噬天"，需用千人血祭才能施展，一旦成功，連天師境修士都要避其鋒芒。
    "無鋒！"蘇月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她不知何時已掠至林無鋒身側，素白裙裾染著點點血漬，指尖掐著一枚碧綠色的丹藥。
    女子眼尾的朱砂痣因緊張而微微發顫，"這禁術陰毒，你的傷......"
    "我撐得住。"林無鋒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手腕，掌心的金紋突然亮了亮，竟順著兩人相觸的皮膚，在蘇月腕間掠過一道淡金流光。
    蘇月微怔，她分明感覺到那股力量裏蘊含著讓她血脈沸騰的親切感，像是......神族祖脈的氣息？
    "死！"赤炎老祖的嘶吼震得斷垣簌簌落灰。
    黑霧凝聚成一柄丈許長的骨劍，帶著腐臭的腥風直刺林無鋒心口。
    林無鋒甚至能看清骨劍上凝結的血珠——那是被抽取精元的修士最後的精血。
    千鈞一發之際，丹田處的熱流再次翻湧。
    金色光罩瞬間膨脹至兩人身周，骨劍撞在光罩上，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林無鋒分明看見，那光罩表麵浮現出繁複的古紋，像是某種失傳的防禦陣圖，正緩緩轉動著將骨劍的力量拆解、吞噬。
    "這不可能！"赤炎老祖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分明記得，三日前在青嵐宗山門外，這小子還被自己的"蝕骨釘"逼得狼狽逃竄，怎麽今日突然有了能硬接天師境大圓滿禁術的手段？
    更詭異的是，那層光罩裏的力量......竟讓他這個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都生出幾分忌憚。
    "月，你退後。"林無鋒鬆開蘇月的手，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他能感覺到，那股神秘力量正隨著他的意誌流轉，像是久別重逢的舊友，正等著他發出指令。
    試著調動意識觸碰那力量，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陌生的記憶：青銅古殿裏，一位身著金紋法袍的男子將手按在嬰兒丹田處，低笑出聲："此子骨相清奇，這縷"太初神輝"便贈你，待你成天尊時......"
    記憶戛然而止，林無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但那股力量卻像是受到了召喚，順著他的指尖湧出，在半空凝成一柄三寸金劍。
    金劍雖小，卻讓整個赤焰穀的靈氣都為之震顫。
    "給我碎！"林無鋒低喝一聲。
    金劍化作流光，精準刺入骨劍中央。
    隻聽"哢嚓"一聲，那柄凝聚了千人怨氣的骨劍竟像玻璃般碎成齏粉。
    碎末落在光罩上，瞬間被金色紋路吸收，反讓光罩更亮了幾分。
    蘇月望著這一幕，眼睫輕顫。
    她能感覺到，林無鋒體內的力量與自己覺醒的神族血脈有某種隱秘的聯係，但具體是什麽，她卻說不上來。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牌——那是她家族傳承的"天機盤"，此刻正微微發燙，似是在提醒她什麽。
    "好！好！好！"赤炎老祖突然癲狂地大笑，嘴角的黑血濺在禁術卷軸上，竟讓卷軸泛起妖異的紅光，"我倒要看看，你這鬼東西能撐多久！"他猛地咬破舌尖，精血噴在卷軸上，"萬魂噬天·血祭！"
    刹那間，赤焰穀廢墟下的土壤開始翻湧。
    一具具白森森的骸骨破土而出，每具骸骨的眼眶裏都跳動著幽綠的鬼火——那是被赤炎老祖用禁術鎮壓了數十年的血魂。
    數百道鬼火同時匯聚，在半空凝成一張血盆大口，獠牙上還滴著墨綠色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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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無鋒能感覺到，這一擊的威力比之前強了三倍不止。
    他握緊拳頭，試著調動那股神秘力量，可這一次，熱流卻沒有如臂使指地湧出。
    丹田深處傳來細微的刺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阻礙力量的流動。
    "無鋒？"蘇月察覺到他的異樣，指尖的丹藥幾乎要被捏碎。
    她剛要出手，卻見林無鋒朝她搖了搖頭——那是讓她不要輕舉妄動的暗號。
    "怎麽？撐不住了？"赤炎老祖的笑聲裏帶著幾分解脫般的瘋狂，"這禁術每提升一層，便要抽幹我十年壽元。可隻要能殺了你，便是賠上百年壽元又如何？"血盆大口越張越大，連月光都被染成了詭異的紫黑色。
    林無鋒額角滲出冷汗。
    他能清晰感覺到，那股神秘力量正在體內翻湧，卻像是被一層無形的薄膜包裹著，無論他如何調動意識，都隻能引出一小部分。
    難道之前的封印隻是初步解除？
    或者這力量本就有使用限製？
    "噗！"他突然噴出一口黑血。
    方才硬接骨劍時受的內傷，此刻因強行調動力量而加劇了。
    蘇月的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她知道林無鋒的性格——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示弱。
    可現在......
    "給我開！"林無鋒咬碎舌尖，用鮮血刺激神智。
    腥甜的血味在口中蔓延，他眼前閃過星芒臨終前的笑容，閃過青嵐宗後山那口枯井裏的係統提示，閃過黑袍老者在他識海留下的那句"時機未到"。
    丹田處的刺痛突然加劇，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強行撕裂那層薄膜。
    金色光罩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痕，血盆大口的毒液已經滴在光罩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無鋒！"蘇月終於按捺不住，就要祭出隨身攜帶的"九葉玄冰蓮"。
    可就在這時，林無鋒體內突然爆發出更加強大的金光。
    那金光比之前更盛三分，竟直接穿透了他的道袍，在背後凝成一輪小太陽般的光輪。
    "這是......太初神輝？！"蘇月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終於想起，家族古籍裏曾記載過，上古神族有一脈傳承，名為"太初神體"，覺醒時會凝聚"太初光輪"，可掌天地法則。
    難道無鋒......
    "轟！"血盆大口與光輪相撞，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林無鋒隻覺耳畔嗡鳴，眼前一片雪白。
    等視力恢複時，赤炎老祖正踉蹌著後退，禁術卷軸上的紅光已經黯淡了大半。
    "不可能......"他顫抖著指向林無鋒，"你不過天尊境一重，怎麽可能......"話未說完，他的胸口突然炸開一個血洞——這次不是骨針反噬，而是光輪上的金紋穿透了他的心髒。
    林無鋒扶住旁邊的斷柱，隻覺渾身力氣被抽幹。
    那股神秘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隻在丹田深處留下一絲溫熱的餘韻。
    他望著掌心的金紋逐漸淡去，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巴滴落，打濕了胸前的道袍。
    蘇月急忙上前扶住他，指尖按在他腕間探脈。
    這一探，她更驚了——林無鋒體內的傷勢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之前被禁術侵蝕的黑血都在被金色力量淨化。
    "那力量......"林無鋒喘息著，聲音有些發顫，"它好像在......挑選時機。"
    遠處，被光輪餘威震碎的禁術卷軸突然泛起微光。
    一張殘頁飄落在林無鋒腳邊，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古字："太初現，天機亂"。
    蘇月剛要彎腰去撿，林無鋒卻突然按住她的手。
    他望著丹田處那絲餘韻，眼神逐漸變得幽深——方才力量波動時，他分明聽見識海裏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莫要急著掌控，它在等......"
    話音未落，丹田處的餘韻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林無鋒隻覺一陣眩暈，額頭上的冷汗瞬間浸透了發梢。
    他死死攥住蘇月的手腕，指節發白："月，我......"
    話未說完，那股力量再次翻湧，這一次，林無鋒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順著他的經脈，朝著識海深處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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