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風卷著碎雪打在林無鋒臉上，他睫毛上結著薄霜，卻不敢眨一下眼。
    身後蘇月的虛影淡得幾乎要融在風雪裏，林青鳶的幽魂貼著他後頸，幽藍鬼火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忽明忽暗；鐵背熊的熊皮大氅被風掀起，露出胸膛上暗紅的戰熊圖騰——那是他剛剛用爪尖劃破皮膚，以血祭喚醒的遠古血脈。
    這是第九百九十八次輪回的第七日。
    林無鋒喉嚨發苦。
    前九百八十七次輪回裏，他試過用九曜分光劍硬闖、用蘇月調配的“破妄散”迷陣、甚至讓鐵背熊引開追兵自己帶妹妹先走，可每次都會在冰原中央的千年古墓前折戟。
    那些從墓裏爬出來的血屍、陰魂、甚至化形的邪修，像永遠殺不完的潮水，而今天...
    “轟——”
    冰麵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暗紅光芒如熔岩般從裂縫裏湧出。
    林無鋒瞳孔驟縮——這次不一樣，前九百八十八次輪回裏，古墓最多裂開半人高的縫隙，可此刻那裂縫足有三丈寬，一隻覆蓋黑鱗的手正緩緩撐著冰麵，指甲刺破冰層時發出的聲響，像極了屠九鬼頭刀刮過骨茬的嗚咽。
    “是血煞宗主。”蘇月的聲音突然清晰了一瞬，虛影指尖凝出一滴金液——那是她用最後一點神族血脈凝練的“回靈露”，“他身上有混沌鼎的氣息。”
    林無鋒渾身一震。
    他記得第三次輪回時，曾在某個散修筆記裏見過記載：上古大戰時，初代天尊以混沌鼎鎮殺萬魔，鼎身碎裂成九片，每片都能引動天地氣運。
    而血煞宗能在百年間從三流勢力躍居九大宗門之首，靠的正是...
    “小友記性不錯。”
    陰惻惻的聲音從冰縫裏漫上來。
    林無鋒隻覺耳膜刺痛，抬頭便見一道裹著血霧的身影踏冰而來。
    那人麵容模糊，唯有無底深淵般的雙眼泛著幽光，掌心托著半塊青銅鼎碎片，上麵刻滿扭曲的符文，每一道都在吞噬周圍的靈氣。
    “第九百九十九次輪回。”血煞宗主的聲音像兩塊鏽鐵摩擦，“你以為用輪回聖印反複重來，就能找到破局之法？”他抬手一壓，冰原突然凝固，林無鋒隻覺有座大山壓在肩上，九曜分光劍“當啷”墜地——這是他第一次在輪回中被壓製到無法動彈。
    蘇月的虛影劇烈搖晃，她突然撲過來，金液沒入林無鋒眉心：“他在吸你的輪回之力！快用係統！”
    林無鋒咬碎舌尖，劇痛讓神智清明幾分。
    他念頭沉入識海，係統界麵上原本灰白的“因果羅盤”圖標突然亮起——這是他在第八百次輪回時用十萬點簽到積分兌換的隱藏獎勵，當時係統提示“需天尊境靈力啟動，反噬概率百分之一百”。
    “反噬就反噬！”林無鋒心一橫，靈力如決堤洪水般湧入係統。
    他額角青筋暴起，胸口聖印泛起刺目紅光——這是反噬前兆，可他盯著血煞宗主腳下逐漸成型的“輪回吞噬陣”，咬著牙將最後一縷靈力灌了進去。
    “嗡——”
    青銅羅盤從林無鋒掌心升起，表麵流轉的金紋突然炸裂成漫天光雨。
    正在結陣的血煞宗修士突然僵住，最前排的執事突然轉身，鬼頭刀砍向身後的長老；原本要撲向林青鳶的血屍猛地掐住身邊同伴的脖子，指甲穿透對方胸膛；就連血煞宗主腳下的“輪回吞噬陣”都開始扭曲，陣眼處的靈氣倒灌，反將幾個布陣的弟子吸成了人幹。
    “這不可能！”血煞宗主終於變了臉色，混沌鼎碎片在掌心劇烈震顫，“你一個天尊境一重的小崽子，怎麽可能...！”
    “因為你根本不是什麽血煞宗主。”林無鋒抹去嘴角血跡，羅盤的金光照亮他眼底的冷芒，“因果羅盤照見本源——你是初代天尊的殘魂！當年你用混沌鼎鎮魔，卻被魔氣反噬，殘魂附在鼎片上，借血煞宗的血祭恢複力量！”
    血霧突然凝固。
    那道模糊的身影緩緩褪去偽裝，露出一張與林無鋒有七分相似的臉——正是古籍裏記載的初代天尊“玄霄”。
    他盯著林無鋒，突然爆發出刺耳的笑聲：“好個因果羅盤！難怪輪回聖印會選你...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贏？”
    他掌心的混沌鼎碎片突然迸發出刺目紅光，冰原下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林無鋒感覺腳下的冰層在瘋狂震顫，仿佛有什麽遠古存在正在蘇醒。
    玄霄的身影開始膨脹，原本清晰的麵容再次變得模糊，卻比之前多出數倍的壓迫感：“我用十萬血祭養了三百年的‘魔胎’，今天就要破封！小友，你準備好...看真正的輪回了嗎？”
    林無鋒握緊重新飛回掌心的因果羅盤，能清晰感覺到羅盤金紋在發燙——這是它在預警致命危機。
    蘇月的虛影已經淡得隻剩輪廓，卻還在試圖凝聚最後一點力量；林青鳶的幽魂周身金芒大盛，顯然在準備“噬心術”的終極一擊；鐵背熊的戰熊圖騰已經蔓延至整張臉，他嘶吼著捶胸，地麵裂開蛛網狀的裂紋。
    冰原下的轟鳴越來越近，林無鋒甚至能聽見某種粘稠的液體在冰層下流動的聲響。
    玄霄的笑聲混著那聲響，像極了催命的喪鍾。
    “無鋒，”蘇月的聲音輕得像一片雪，“握住羅盤...別鬆手。”
    林無鋒低頭看向掌心的羅盤，金紋流轉間，他仿佛看見前九百九十八次輪回裏的自己——第一次被血屍撕成碎片時的恐懼，第十次看著蘇月消散時的絕望，第一百次抱著青鳶殘魂痛哭時的無力...可此刻，他的手比任何一次都穩。
    冰麵徹底裂開的瞬間，他聽見玄霄說：“魔胎，醒。”
    而林無鋒握緊因果羅盤，在漫天血雨中笑了。
    這一次，他等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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