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外的血雲被因果劍的劍氣震得翻湧如沸，林無鋒握著震顫的長劍，腳步在碎石上碾出細碎的聲響。
    他望著血煞宗主扭曲的麵容，正欲揮劍，那道蒼老的聲音卻像一根冰錐，直接紮進他的識海。
    "是你？"林無鋒猛然轉頭，便見洞壁陰影處跌出一道佝僂身影。
    赤炎老祖的道袍已被黑血浸透，左半邊身體正在虛化成半透明的霧氣——那是神族力量反噬的征兆。
    他的右手死死摳著石壁，指縫裏滲出的血珠在石麵拖出蜿蜒的痕跡，卻連站都站不穩。
    血煞宗主的瞳孔驟然收縮："老匹夫，你不是該在極北冰原鎮壓封印？"
    "鎮壓？"赤炎老祖咳出一口黑血，其中竟裹著半片焦黑的鱗甲，"我鎮壓的哪裏是封印...是我自己的罪孽。"
    他渾濁的眼珠轉向林無鋒，那目光裏竟褪去了往日的陰鷙，"小友，你可還記得十年前玄冰峰的血祭？"
    林無鋒的呼吸一滯。
    十年前他的親妹林青鳶在玄冰峰離奇暴斃，後來他查到是宗門內鬼所為，卻始終抓不到真凶。
    此刻赤炎老祖每說一個字，他握劍的手便緊一分。
    "那血祭不是意外。"赤炎老祖的聲音像是風箱漏了氣，"三百年前，血煞那老東西被天罰劈碎法身時，我們太初宗的初代老祖便與他簽了血契。用宗門弟子的精魄為引，用血脈純淨的修士做祭，就能從血煞的殘魂裏抽取力量。"
    他渾濁的眼珠突然泛起淚光，"青鳶那丫頭...她的血脈純度是近百年最高的，他們說用她祭旗，能讓太初宗再出三個天尊。"
    "放屁！"鐵背熊突然暴喝。
    這頭本就重傷的熊妖掙紮著爬起來，熊掌拍碎半塊山岩，"老子守了玄冰峰三百年，從沒見過什麽血契！"
    "因為初代老祖把秘密刻在了祖祠的地磚下。"赤炎老祖慘笑，"我二十歲時偶然發現那行血字，本想告發，可...當我看到用血祭換來的修為時，我貪了。"
    他的左手按在胸口，那裏浮現出一枚暗紅血印，"這是血契的反噬，每用一次血祭，它便深一分。如今神族力量入體，它要把我整個人都燒成灰。"
    洞穴裏一片死寂。
    蘇月的指尖還停在為鐵背熊療傷的法訣上，她望向林無鋒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心疼——這傻小子為查青鳶之死，在宗門外圍的險地熬了十年，吃的苦比尋常修士百年都多。
    "還有幽冥教。"赤炎老祖突然抓住林無鋒的衣角，指甲幾乎要刺進他肉裏，"他們的"天機禁術"根本不是推演天機，是用活人的魂魄喂養那麵破鏡子！你師父當年就是不肯配合，才被他們..."
    "夠了！"血煞宗主突然暴起。
    他周身血雲凝成實質，化作千萬把血刃朝眾人攢射而來，"老東西，你以為臨死前說幾句廢話就能洗清罪孽？待我殺了這小子，你的魂魄照樣要被我煉進血旗！"
    林無鋒反手揮劍，因果劍的青光如遊龍般劈開血刃，卻在這時，青銅傀儡所在的角落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那尊原本鏽跡斑斑的傀儡周身浮現出細碎的符文，它懷中那團若隱若現的白影——林青鳶的殘魂，竟與傀儡的青銅紋路融成了一體！
    "無鋒哥哥。"
    這聲輕喚讓林無鋒的劍險些落地。
    那是他熟悉的、帶著點軟糯尾音的聲音，十年前總在他練劍時給他遞靈茶的妹妹，此刻正從青銅傀儡的口中傳來。
    "青鳶？"他踉蹌著衝過去，卻被傀儡周身的金光擋在三尺外。
    "我感應到你的因果劍了。"林青鳶的聲音裏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回響，"這傀儡是上古神族的戰靈，它的核心裏藏著最終聖物——能斬斷所有因果的"太初印"。"
    她的聲音突然急促起來，"但聖物不在這兒，它被封在...被封在極北冰原最深處的"神隕穀"。那裏有血煞設的九道血陣，還有幽冥教的"天機鎖"。"
    "神隕穀？"蘇月皺眉，"我查過古籍，那裏是神族最後一場大戰的戰場，連天尊境修士都不敢輕易踏入。"
    "所以他們才敢藏在那兒。"林青鳶的聲音開始模糊，"無鋒哥哥，你要...要小心...我能感覺到，血煞的天劫要..."
    "住口！"血煞宗主的怒吼震得山壁簌簌落石。
    他周身血雲突然凝成一尊千丈血魔，巨掌直接拍向青銅傀儡，"敢泄露聖物下落，我讓你們兄妹的魂魄永遠不得超生！"
    林無鋒咬碎舌尖，鮮血噴在因果劍上。
    劍光暴漲十丈，直接斬碎血魔的手掌。
    與此同時，紅衣女使的毒刃劃破虛空，在血煞背後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千機子雙手結印，在眾人頭頂布下一座八卦陣，將殘餘的血刃盡數反彈；蘇月指尖彈出數枚玉針，精準刺中血煞的幾處大穴，竟讓那老怪的動作遲緩了半息。
    "好小子，居然能讓這麽多高手為你拚命。"血煞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卻愈發瘋狂，"但沒用的！等我徹底吸收天劫之力，這世間再沒人能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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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沒人能攔？"
    一道清冷女聲穿透血雲。
    眾人抬頭，便見洞外的劫雲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道青色雷柱裹挾著無窮生機劈落，正落在蘇月腳下。
    她本就蒼白的麵容泛起病態的嫣紅，周身竟溢出半透明的神族紋路，"無鋒，我幫你拖住他。神隕穀的路，我在古籍裏見過。"
    "蘇月！"林無鋒瞳孔驟縮。
    他知道蘇月體內的神族力量本就瀕臨崩潰，此刻強行引動雷劫，簡直是在燃燒神魂。
    "別廢話。"蘇月朝他展顏一笑，那笑容比當年在藥廬裏曬靈草時還要明亮，"記得我們說過的嗎？等你成了天尊，要陪我去忘憂穀看桃花。"
    林無鋒的喉結動了動。
    他突然轉身衝向青銅傀儡，掌心按在傀儡心口的青銅紋路處。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宿主觸發"至親因果"，輪回簽到額外獎勵——破陣訣！"
    金光驟然暴漲。
    青銅傀儡胸口裂開一道縫隙，一枚流轉著混沌之氣的玉印從中飛出，直接沒入林無鋒的識海。
    與此同時，林青鳶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神隕穀的入口...在玄冰峰的冰魄泉下...無鋒哥哥，我等你。"
    血煞宗主的咆哮聲震得整座山都在搖晃。
    他周身血雲化作萬千血蛇，鋪天蓋地湧來。
    千機子的八卦陣出現裂痕，鐵背熊的熊掌上又添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紅衣女使的毒刃上幽藍光芒漸弱——但所有人都在笑，連重傷的赤炎老祖都在笑。
    "小友，這因果劍...比當年的天罰劍還利。"赤炎老祖的身體已經透明得幾乎看不見，他望著林無鋒手中的劍，嘴角溢出最後一口血，"替我...向青鳶那丫頭...道個歉..."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徹底消散在風裏。
    林無鋒握緊因果劍，望著遠處被蘇月引動的雷劫，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識海裏破土而出——那是希望，是他等了十年、拚了十年的答案。
    "走！"他反手將輪回鏡拋給紅衣女使，"去玄冰峰！神隕穀的聖物，我們拿定了！"
    眾人應喝著衝向洞外。
    就在這時，一直被紅衣女使護在身後的天機閣主突然發出一聲悶哼。
    他原本渾濁的雙眼閃過一道幽光，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他的識海裏緩緩蘇醒...
    洞穴內的空氣突然凝結成冰。
    林無鋒剛邁出兩步，後頸的汗毛便根根豎起——那是修者對致命危機的本能預警。
    他猛然回頭，正撞上天機閣主抬起的雙眼。
    那雙本應渾濁的眼睛此刻泛著幽綠磷光，眼白處爬滿蛛網狀的黑紋，嘴角咧到耳根，發出的聲音像是指甲刮過青銅：“小崽子們，以為能逃？幽冥教的天機鎖，鎖的從來不是穀口，是你們的命！”
    話音未落，他掌心浮起一麵黑鏡，鏡麵滲出粘稠的黑霧，竟在半空凝成鎖鏈，帶著腐臭的屍氣纏向林無鋒咽喉。
    “小心！是幽冥鎖魂鏈！”紅衣女使瞳孔驟縮，毒刃上的幽藍光芒暴漲三寸，“這鎖鏈專鎖修士魂魄，被纏住的話，神魂會被一寸寸扯進鏡中！”
    林無鋒反手揮劍，因果劍的青光與鎖鏈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
    鎖鏈表麵的黑紋被劍氣灼出焦痕，卻仍不死心地扭曲著纏向他手腕。
    千機子的八卦陣及時擴展，將鎖鏈困在陣中，陣眼處流轉的金光與黑霧糾纏，發出嗤嗤聲響。
    “老東西，你忘了自己是怎麽被我們救出來的？”鐵背熊怒吼著撲上，熊掌裹著罡風拍向黑鏡。
    可那鏡麵突然泛起漣漪，熊掌上的傷口竟開始潰爛，黑血順著毛發滴落，疼得熊妖悶哼。
    “他被幽冥教的‘奪舍咒’控製了。”蘇月的聲音從洞外傳來，帶著幾分虛弱，“鏡中藏著幽冥聖子的殘魂，正在吞噬他的意識！”她周身的神族紋路亮如星子，每說一個字，便有血珠從七竅滲出，“無鋒，快斬斷鏡靈！我撐不了多久！”
    林無鋒咬碎銀牙。
    他能感應到蘇月的神魂正在急劇衰弱，就像風中殘燭。
    而眼前的天機閣主雖被控製，畢竟是天尊境八重的強者，單靠他一人難以速勝。
    “紅衣！”他大喝一聲，“用你的‘蝕骨散’！當年你在幽冥教當臥底時，他們最怕的毒！”
    紅衣女使眼睛一亮。
    她反手從腰間摸出個青瓷瓶，指甲挑開瓶塞，墨綠色的毒霧瞬間彌漫。
    幽冥鎖魂鏈碰到毒霧，黑紋立刻蜷縮，發出刺耳的尖叫。
    天機閣主的麵容扭曲起來，黑鏡表麵出現蛛網狀裂痕——那是鏡靈在毒霧中掙紮。
    “千機子前輩！”林無鋒手腕翻轉，因果劍化作流光射入陣眼，“借您的陣基一用！”
    千機子會意，指尖在陣盤上連點七下。
    八卦陣的金光驟然凝聚成劍，順著因果劍的軌跡刺入黑鏡。
    鏡麵“哢嚓”裂開，一道青灰色的魂影尖叫著竄出，卻被紅衣女使的毒刃釘在洞壁上，瞬間腐蝕成青煙。
    天機閣主的身體晃了晃，癱坐在地，渾濁的眼睛終於恢複清明。
    他望著掌心碎裂的黑鏡，老淚縱橫：“多謝...多謝各位...”
    “前輩莫急。”林無鋒彎腰將他扶起，“等拿到太初印，定能解您體內的幽冥餘毒。”他轉頭望向洞外，蘇月的身影已被血雲完全籠罩，雷柱劈落的頻率卻慢了下來——那是她的神魂即將枯竭的征兆。
    “走！”他抓起輪回鏡，“玄冰峰的冰魄泉，現在就去！”
    眾人剛衝到洞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鳴。
    林無鋒回頭，便見那尊青銅傀儡不知何時從角落挪到了中央。
    它周身的符文不再是靜止的金紋，而是像活過來般流轉，胸口原本裂開的縫隙裏，竟滲出一縷與林青鳶殘魂相似的氣息。
    鐵背熊揉了揉熊眼：“怪了，這傀儡剛才還跟塊破銅似的，咋突然動了？”
    林無鋒盯著傀儡眼中忽明忽暗的金光，心中突然泛起一絲暖意——那是青鳶的氣息，帶著十年前遞靈茶時的溫度。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說話，轉身衝進血雲。
    青銅傀儡站在原地，符文流轉的速度越來越快。
    它望著林無鋒離去的背影，青銅鑄就的手掌緩緩抬起，仿佛在回應什麽無聲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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