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識海深處，兩道靈識波動如暗流翻湧。
    他閉目凝神，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懷裏蘇月的體溫透過衣襟傳來，像一團將熄的暖爐。
    "小友，老仆在陣外尋到了困天局的生門。"赤炎老祖的靈識帶著幾分急促，混著老牌修士特有的沙啞，"那血煞老匹夫用時空亂流做障眼法，實則在東南兩脈埋了虛樁——當年千機子創這困天局時，為防被自己人反製，留了兩處薄弱點！"
    林無鋒心頭一震。
    千機子的名號他聽過，那是三百年前攪動九域風雲的陣道大宗師，後來卻在一場天地異變中銷聲匿跡。
    原來這困天局竟出自那人之手？
    幾乎同時，另一道清冽的靈識插入："主子，奴在西南角發現血煞宗的傳訊玉牌。"紅衣女使的聲音裹著幾分陰柔的銳芒，"他每催動一次陷阱，都會向地底輸送一道血光——那下麵怕不是埋著維持陣法的血晶！"
    林無鋒的指尖在蘇月後頸輕輕一按，感知到她體內翻湧的神族血脈正與反噬之力拉鋸。
    他喉結滾動，將湧到嘴邊的"小心"咽了回去——這二人能在血煞宗的包圍下摸到陣外，本就是九死一生。
    "輪回天眼，開。"他低喝一聲，眉心閃過一道幽光。
    眼前的血色空間瞬間透明。
    林無鋒看到無數銀色絲線在虛空中交織，像一張倒扣的巨網，而網心處懸浮著三顆泛著幽藍的血晶，每顆都連著血煞宗主心口的血色印記。
    東南方的兩根銀線明顯比其他更細，在亂流中若隱若現，正是赤炎老祖說的虛樁；西南角的土層下，九塊拳頭大的血晶正隨著血煞宗主的法訣明滅，與紅衣女使的發現不謀而合。
    "赤老，東南雙樁。"林無鋒的靈識如利劍劈開亂流，"用你的離火真焰，燒斷那兩根銀線。"
    "女使，西南血晶。"他目光掃過地底，"用你養了十年的蝕骨釘，破去血晶的護罩——我給你爭取三息時間。"
    "那你呢？"赤炎老祖的靈識裏帶著擔憂。
    林無鋒低頭看向懷裏的蘇月，她蒼白的唇畔還凝著一絲血痕，那是方才空間壓迫時強行替他擋下的反噬。
    他指尖撫過她眼角的淚痣，聲音輕得像一片落在心尖的雪："我去會會這陷阱的核心。"
    血煞宗主突然發出一聲暴喝。
    他胸前的血色印記突然脹大，化作一張猙獰的血口，吞噬著四周的空間亂流。
    林無鋒隻覺懷裏一沉，蘇月的體溫竟在急劇流失！
    "找死！"血煞宗主抹去嘴角黑血，周身血霧凝成十柄血刃，"就算你破了北陣眼，困天局還有七處殺招——"
    話音未落，東南方傳來一聲炸響。
    赤紅色的火焰撕開血色天幕，如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
    赤炎老祖站在半空，周身燃著離火真焰，連道袍都化作了灰燼。
    他手中的青銅燈盞噴吐著金紅火焰，精準地纏上東南雙樁："小友，老仆這把老骨頭，今日就當回引火索！"
    "老東西！"血煞宗主瞳孔驟縮。
    他顯然沒料到被自己視為棋子的赤炎老祖會反水，慌忙分出三道血刃去攔。
    可那離火真焰竟比他的血刃更快，"劈啪"兩聲，兩根銀線瞬間熔斷，空間亂流猛地一滯。
    同一時間，西南角傳來細微的"叮"聲。
    紅衣女使的身影如一團紅雲掠過，十根細如牛毛的蝕骨釘沒入地底。
    林無鋒的輪回天眼清晰看到，那些血晶表麵的防禦光罩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露出下麵斑駁的紋路。
    她的麵紗被亂流掀開一角，露出左臉猙獰的傷疤——那是當年替他擋下幽冥教追殺時留下的。
    "主子，三息到了。"她的輕笑混著血煞宗主的怒吼傳來，十道幽綠指風緊接著釘入地底，九塊血晶同時爆成血霧。
    林無鋒感覺懷裏一輕。
    蘇月的體溫終於不再流失，甚至有幾分溫熱重新漫上他的掌心。
    他抬頭望向血煞宗主，對方胸口的血色印記已經暗淡了三分。
    "該我了。"林無鋒閉眸凝神。
    體內那股神秘力量自丹田翻湧而上，像是沉睡的巨龍終於被喚醒。
    這力量他再熟悉不過——是簽到係統在他突破宗師九重時贈予的"輪回之力"，每次使用都會抽取三成功力，但此刻，他願意用十成修為換蘇月平安。
    "轟！"
    輪回之力如潮水般湧出。
    林無鋒周身騰起黑白雙色光霧，那是時空之力與輪回之力的碰撞。
    他抬手按向虛空，掌心的光霧化作一隻巨手，精準地攥住陷阱核心的三顆血晶。
    "不！"血煞宗主終於慌了。
    他瘋狂地掐動法訣，周身血霧不要命地注入印記，可那三顆血晶還是在巨手下發出脆響。
    "哢嚓——哢嚓——"
    第一顆血晶碎裂時，困天局的西陣眼崩塌；第二顆碎裂時，南陣眼化作齏粉；第三顆碎裂的瞬間，整個血色空間如被巨石砸碎的鏡子，裂痕從林無鋒腳下蔓延至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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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血煞宗主連噴三口黑血，踉蹌著倒退三步，後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這困天局他籌備了三年，耗盡了血煞宗百年積累的血晶，竟被三個"螻蟻"破了？
    林無鋒抱著蘇月緩緩落地。
    他的嘴角溢出黑血，那是輪回之力反噬的征兆，但他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明亮。
    紅衣女使和赤炎老祖幾乎同時掠到他身側，前者警惕地盯著血煞宗主，後者則目光複雜地看向岩壁上的男人。
    "林小友。"赤炎老祖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哽咽，"你可知這血煞老匹夫是誰？"
    血煞宗主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是千機子的親兄長，千絕！"赤炎老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驚雷炸在眾人耳邊，"當年千機子創出困天局，就是為了幫他奪那什麽"天命之位"。後來千機子發現他屠了整個青鸞城取血修煉，兩兄弟反目......"
    "住口！"血煞宗主千絕）突然暴起，一道血刃直取赤炎老祖咽喉。
    可他方才被破去困天局，此刻的攻擊慢得像老婦舞劍。
    林無鋒抬指一彈，那血刃便碎成血珠，落了滿地。
    千絕盯著林無鋒身後的兩人，眼底的瘋狂幾乎要溢出："你們...你們怎麽會知道？"
    "當年你在青鸞城殺人時，我就在城牆上。"赤炎老祖掀開左袖，露出一道貫穿小臂的傷疤，"這是你那血刃留下的——我活下來，就是為了今天。"
    林無鋒的瞳孔微縮。
    他終於明白為何血煞宗的功法總帶著股腐屍味，為何困天局裏的血晶透著股邪性。
    原來這一切，都源於一場跨越三百年的兄弟相殘。
    千絕突然笑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笑容比哭還難看："知道又如何？等我拿到那東西......"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林無鋒注意到他的目光突然越過眾人，看向他們身後的虛空。
    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黑色裂縫，隱約能聽見風雷轟鳴。
    "走！"千絕突然化作一道血霧，朝著裂縫逃竄。
    林無鋒剛要追，懷裏的蘇月突然發出一聲輕吟。
    他低頭望去，正撞進一雙清亮的眼睛——蘇月醒了。
    "無鋒？"她聲音沙啞，卻帶著劫後餘生的甜，"我睡了多久？"
    林無鋒喉間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他將她抱得更緊，抬頭時正看見千絕的血霧消失在裂縫中。
    而那裂縫深處，似乎有一雙金色眼睛，正透過層層血霧，凝視著他們。
    "不久。"他吻了吻她的發頂，"但有些舊賬，該清了。"
    遠處，黑色裂縫緩緩閉合，卻在空氣中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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