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小築的斷牆在血煞之氣中發出嗤嗤聲響，林無鋒後背抵著半塊刻滿符咒的碑石，胸口的道袍被血爪撕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抬頭時，正看見蘇月被幽冥鬼火掀飛，那襲月白裙裾在火光中翻卷如殘蝶，腰間染血的藥囊裂開，幾株半枯的赤焰草墜落在地。
    "蘇月！"他喉嚨裏溢出低吼，卻被血煞宗主的冷笑蓋過。
    那紅袍老者站在十丈外的血雲裏，指尖滴著黑紅血珠："寒門餘孽也配談情？等本尊抽了這小娘皮的靈脈，便用她的血祭我血煞宗千年大願！"
    林無鋒的瞳孔驟然收縮。
    三日前他收到線報，血煞宗聯合幽冥教要在青竹小築設局血祭，為的是引出藏在寒門修士中的"天命之子"——而這所謂天命，不過是上古天機閣布下的一局棋。
    他本以為破局隻需擊潰兩個天尊境老怪，可當他在廢墟裏挖出半塊刻著"天機"的玉牌時，才驚覺自己不過是棋盤上一枚剛醒過來的棋子。
    "咳......"他抹去嘴角血跡，目光掃過不遠處。
    千機子正以本命法訣硬接幽冥鬼王的鬼頭刀，那位曾與他亦敵亦友的老修士，此刻白發幾乎全白，額間青筋暴起如蛇——三日前為救他，千機子獻祭了天尊境六重的半數修為。
    "老東西，撐不住便退！"幽冥鬼王的聲音像刮過枯井的風，鬼頭刀上的魂火突然暴漲三尺，"等那小崽子的輪回鏡碎了，這局棋便該收子了！"
    輪回鏡？
    林無鋒心頭一震。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係統的提示：
    【檢測到宿主陷入生死危機，觸發隱藏簽到條件。是否消耗當前全部靈力97）兌換「輪回鏡」？注：超額使用將導致修為倒退三重。】
    當時他猶豫了，畢竟這具身體才剛穩住宗師境九重巔峰，倒退三重便是宗師境六重，再難與天尊境抗衡。
    可此刻蘇月咳出的血珠正落在他腳邊，像一串刺進心髒的紅瑪瑙。
    林無鋒突然笑了，笑得很輕，卻震得傷口滲出鮮血。
    他想起十歲那年在寒山城，蘇月蹲在破廟前給他敷藥，說"無鋒哥哥要變強，以後換你給我撐傘"；想起三個月前在萬藥穀，蘇月為救他硬接毒修一掌，藥囊裏最後一株續命草塞進他嘴裏時，她的手冷得像冰。
    "係統。"他在識海中低喝，"兌換輪回鏡。"
    識海瞬間炸響雷鳴。
    林無鋒眼前一黑，體內靈力如決堤洪水般瘋狂流逝。
    他能清晰感覺到經脈在灼燒，丹田處的靈核裂開蛛網般的細紋——這是超額使用係統的反噬。
    但當他咬碎舌尖，腥甜蔓延時，掌心突然一沉，一麵青銅古鏡落在手間。
    鏡身刻滿他從未見過的符文，鏡麵卻像一潭死水，映不出他的臉。
    "那是什麽！"血煞宗主的聲音陡然拔高。
    他和幽冥鬼王同時停手，血雲與鬼霧在半空相撞，炸出刺目紫電。
    林無鋒借著這空隙撲向蘇月，將她護在身後，輪回鏡在掌心泛起幽藍光芒。
    "蘇月，抓穩我。"他貼著她耳邊低語，感覺到懷中人微微動了動，指尖攥住他衣角。
    林無鋒深吸一口氣，將輪回鏡對準廢墟中央那方刻滿星圖的石桌——三日前他就是在這裏發現的玉牌，而石桌表麵的裂痕，分明是某種失傳的時空陣法。
    鏡光掃過石桌的瞬間，林無鋒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看見鏡麵裏浮現出另一個青竹小築：晨霧未散，穿月白道袍的老者正執棋對坐，棋子落處，石桌表麵的裂痕竟化作流動的星河。"原來這石桌不是陣眼......"他喃喃自語，"是棋盤。"
    "天機棋局，以時空為盤，因果為子。"千機子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老修士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側，眼中有渾濁的光，"當年我與天機閣主對弈，他說破局者需見"鏡中局"。林小友，這鏡子......"
    "是係統給的。"林無鋒沒時間解釋太多。
    他看見鏡中老者抬頭，衝他笑了笑，然後指尖輕點——一枚棋子突然從鏡中飛出，融入他懷中的天機玉牌。
    玉牌表麵的"天機"二字泛起金光，原本半塊的玉牌竟開始合攏，裂縫處滲出細碎的星光，正是他之前簽到獲得的"天機碎片"。
    "原來如此！"林無鋒隻覺腦海中轟然一響。
    他終於明白為何係統總在關鍵時給他"天機碎片"——那些不是獎勵，是鑰匙。
    而輪回鏡，是能照見時空重疊處的"鑰匙孔"。
    此刻鏡中石桌的裂痕正在重組，原本雜亂的星圖開始轉動，露出最中央一枚漆黑棋子，棋子上刻著兩個小字：血祭。
    "原來血祭不是目的......"他聲音發顫，"是棋子。他們要借寒門修士的血，激活這盤棋的殺招。"
    "小鋒！"蘇月突然扯他衣袖。
    林無鋒抬頭，正看見血煞宗主和幽冥鬼王的身影在半空重疊。
    血雲裹著鬼霧，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凝聚著足以轟碎宗師境九重修士的恐怖靈氣。
    "臭小子！"血煞宗主的臉在漩渦中扭曲，"你以為看幾眼破鏡子就能壞我大事？今日就算拚著道基受損，也要把你這局攪個稀爛！"
    幽冥鬼王的笑聲從漩渦深處傳來："正好，本王的"九幽冥火"還沒嚐過天尊境以下修士的魂呢。"
    林無鋒將蘇月往千機子懷裏一送："前輩，護好她！"他反手將輪回鏡按在石桌中央，鏡中星圖突然暴漲，形成一道光罩將他籠罩。
    靈力反噬的劇痛此刻已麻木，他能清晰感覺到鏡中棋局的脈絡在眼前鋪展——那枚"血祭"棋子下，壓著一行極小的字：破局者，當以自身為棋。
    "來啊！"他迎著那足以撕裂天地的攻擊縱身躍起，輪回鏡在他頭頂旋轉，鏡光與攻擊相撞處爆出刺目白光。
    "蘇月，等這局破了......"他的聲音被轟鳴吞沒，但唇形分明在說，"我給你撐一輩子傘。"
    血雲鬼霧的漩渦突然劇烈震顫。
    黑霧山峰上，水晶球中的畫麵再次模糊，摸著胡須的老者指尖一頓，石桌上的棋子"啪"地碎裂。
    而在青竹小築的廢墟裏，林無鋒手中的輪回鏡泛起刺目金光，鏡中那枚"血祭"棋子正在緩緩抬起——
    與此同時，血煞宗主和幽冥鬼王的攻擊如狂風暴雨般轟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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