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踏入「天尊棋盤」的刹那，迷霧便如活物般裹住他的腳踝。
    這不是普通的霧氣。
    他能感覺到每一絲霧靄裏都纏著若有若無的神紋碎片，像極了血煞宗那幾個長老身上的邪紋——原來那老匹夫早就在為今日布局。
    "哥哥。"
    清甜的聲音從頭頂飄下。
    林無鋒抬頭，十二枚青銅棋子不知何時懸浮在半空，最中央的"帥"字棋裂開縫隙，林青鳶的臉正從裏麵擠出來。
    她的眼眶泛著血光，嘴角的笑卻甜得發膩，"你看，月姐姐送我的銀鈴還在響呢。"
    叮鈴——
    林無鋒喉結滾動。
    三年前青鳶生辰，蘇月親手編的銀鈴正掛在她腕間，此刻卻滲出黑血，在霧氣裏滴落成暗紅的星子。
    他掌心的"破"字金棋突然發燙，像是天機閣主隔著虛空在提醒什麽。
    "退後。"他低喝一聲，暗紫色神紋從後頸竄至眉骨。
    神紋裂變後的力量如沸騰的岩漿，每一寸皮膚都在發燙，卻讓他的感官敏銳到能數清三十丈外棋子上的紋路。
    可不等他靠近"帥"字棋，迷霧突然翻湧成黑色漩渦。
    十二枚棋子同時震顫，棋麵上的神紋迸出刺目紅光，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無數由神紋凝聚的怪物從中爬出——它們半透明的軀體裏流動著暗紅血線，尖爪上還掛著未幹的血痂，正是血煞宗"血飼"之術的典型特征。
    第一隻怪物撲來時，林無鋒旋身揮出乾坤神盾。
    盾麵浮現古老咒文，神紋怪物撞上去如泥牛入海，瞬間被分解成細碎的光粒。
    但第二隻、第三隻緊接著從四麵八方湧來，他這才發現這些怪物竟在吞噬同伴的神紋碎片，每多一隻，整體的攻擊便強上三分。
    "無鋒！"
    青銅傀儡的金屬嗓音從迷霧深處傳來。
    林無鋒眼角餘光瞥見那抹青銅色身影正被三團黑霧糾纏，它的右臂已經出現裂痕，卻仍用身體護著後方一枚刻著"士"字的棋子——那是青鳶被封印前最愛的象棋子。
    "守住青鳶！"林無鋒大喝，反手凝聚暗紫色戰矛。
    戰矛刺出的瞬間，三隻怪物被洞穿軀體，可下一秒，它們破碎的神紋竟重新凝聚成更龐大的怪物，背生六臂，每隻手臂都握著染血的短刃。
    血鏽味突然濃重起來。
    林無鋒感覺喉頭一甜，神紋裂變的力量雖強，卻在與這幻境規則對抗時被不斷削弱——原來血煞老匹夫用上古神紋碎片重構了規則，在這裏，他的力量會被壓製，而怪物的神紋卻能無限增殖。
    "咳——"他踉蹌半步，戰矛在掌心出現裂痕。
    "慌什麽？"
    清越的男聲突然在耳畔響起。
    林無鋒抬頭，便見千機子負手立於半空，月白道袍無風自動，腰間的玉牌泛著淡金色光暈——那是天尊境八重修士才有的"道韻"。
    "千機子？"林無鋒瞳孔微縮。
    半年前在蒼梧山，這老東西還揮著星羅扇要取他性命，此刻卻像沒事人似的，指尖輕彈，三團紫焰便將圍攻青銅傀儡的黑霧燒得幹幹淨淨。
    "血煞那老匹夫偷了我半本《天機策》，用神紋碎片重構幻境規則。"千機子隨手接住林無鋒踉蹌的身形，星羅扇展開，扇麵浮現出十二枚棋子的投影，"他要收集神紋碎片複活血煞古神，而青鳶......"他目光掃過"帥"字棋裏的林青鳶，"是活的容器。"
    林無鋒握緊拳頭："你為何幫我？"
    "我千機子一生隻服兩種人。"千機子的扇骨敲了敲林無鋒掌心的"破"字金棋，"一種是能破局的，一種是能讓我看到更有意思的局的。"
    他突然笑了，"再說了，那老匹夫當年害我道侶隕落，這筆賬，也該算算了。"
    話音未落，六臂怪物已揮著短刃劈來。
    千機子反手一推，星羅扇化作漫天星鬥，每顆星子都精準釘入怪物的神紋節點。
    林無鋒趁機補上一記戰矛，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嘯，神紋碎片如暴雨般墜落。
    "看出規律了嗎？"千機子接住一片神紋碎片，放在鼻尖輕嗅，"這些怪物的攻擊節奏，和棋子上的神紋流動同步。"
    他指向懸浮的十二枚棋子，"帥、士、象、車、馬、炮......每動一枚棋子，怪物便換一種殺招。"
    林無鋒眯起眼。
    他運轉神紋裂變的力量，視線穿透迷霧，果然看見"車"字棋上的神紋正急速流動，而剛才那隻六臂怪物的攻擊軌跡，竟與"車"字棋的走法完全一致——直線突進，勢不可擋。
    "血煞要我們按照他的棋路走。"千機子的星羅扇突然泛起青光，"但他沒想到，有人會主動當棋子。"
    他指尖輕點自己眉心，一道金色流光沒入最近的"炮"字棋，"現在，這盤棋，多了個變數。"
    林無鋒望著千機子逐漸透明的身形，突然明白過來——這老東西竟將自己的神魂融入了棋子！
    "愣著做什麽？"千機子的聲音從"炮"字棋裏傳出，棋麵浮現他的麵容，"去破了"帥"字棋的局，我幫你拖住其他棋子的神紋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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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紫色神紋在林無鋒周身爆發。
    他握緊乾坤神盾，衝向中央的"帥"字棋。
    沿途的怪物仍在撲來，卻被千機子控製的"炮"字棋射出的金光一一擊碎。
    林青鳶的笑聲越來越清晰，她的手從棋縫裏伸出來，指甲變成了血色尖刺，卻在觸到林無鋒衣角時微微顫抖。
    "哥哥的衣角，還是暖的......"她突然低喃，血光從眼中褪去一瞬，"月姐姐說，哥哥會帶青鳶去看桃花......"
    林無鋒心頭一震。
    他抓住那隻帶刺的手，掌心的"破"字金棋突然綻放強光。
    神紋碎片在兩人掌心瘋狂湧動，卻被金棋的力量一點點淨化。"帥"字棋的裂痕開始擴大，露出裏麵蜷縮著的小小身影——那才是真正的林青鳶，她懷裏緊抱著蘇月送的銀鈴，額間還沾著未幹的血漬。
    "青鳶！"林無鋒低吼，神紋裂變的力量全部湧入金棋。
    金棋發出轟鳴，"帥"字棋的神紋突然斷裂，青鳶的身影從棋中跌落，被他穩穩接住。
    但不等他鬆口氣，四周的迷霧突然凝結成實質。
    十二枚棋子同時爆發出刺目紅光，剛才被擊潰的怪物神紋碎片竟全部匯聚到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血瞳——那是血煞宗主的聲音，帶著陰鷙的笑："好個林無鋒，好個千機子，竟能破我第一層局。不過......"
    血瞳中射出十二道血光，分別釘入十二枚棋子。
    林無鋒感覺懷中的青鳶體溫正在流失，她額間的血漬重新變成神紋，嘴角又扯出詭異的笑："哥哥，陪我下完這盤棋好不好？"
    千機子的聲音從"炮"字棋裏傳來："無鋒，看棋子的紋路！血煞在借青鳶的命引動上古神紋，他的規則漏洞......"
    話音被血光截斷。
    林無鋒抱著青鳶就地翻滾，一道血刃擦著他的左肩劃過，在地上留下深不見底的裂痕。
    他抬頭，發現所有棋子的神紋都開始逆向流動，怪物們的攻擊節奏變得混亂，卻比之前更狠辣三分。
    "抓住青鳶的銀鈴！"遠處突然傳來蘇月的聲音。
    林無鋒轉頭，竟看見迷霧中浮現出蘇月的虛影——她的指尖夾著一枚銀針，正是用上古藥典裏的"隔境傳聲"之術，"銀鈴裏有我刻的破妄紋，能抵消神紋侵蝕！"
    林無鋒立刻扯下青鳶腕間的銀鈴。
    銀鈴表麵浮現淡青色紋路，與他掌心的"破"字金棋產生共鳴。
    青鳶額間的神紋開始消退，她的睫毛顫動，終於緩緩睜開眼："哥哥，我剛才......做了個好可怕的夢......"
    "沒事了。"林無鋒將青鳶護在身後，暗紫色神紋在周身凝聚成戰矛與神盾，"有哥哥在，誰也傷不了你。"
    千機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無鋒，注意"象"字棋的移動軌跡！血煞要啟動第二層陷阱了！"
    林無鋒抬頭，果然看見"象"字棋上的神紋正沿著"田"字格移動。
    他握緊戰矛，暗紫色光芒在矛尖凝聚成實質——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棋子困住他的妹妹，更不會讓血煞的陰謀得逞。
    迷霧深處，血瞳的笑聲逐漸減弱，卻藏著更濃烈的殺意。
    林無鋒望著重新湧來的怪物，又看了看懷中的青鳶，再看了看懸浮半空的十二枚棋子——這盤棋，才剛剛進入白熱化。
    他與千機子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點頭。
    林無鋒運轉神紋裂變的力量，千機子在"炮"字棋中調動星羅扇的星力，而蘇月的破妄銀鈴正散發著淡青色光芒，在這危機四伏的幻境裏，織出一張名為"希望"的網。
    當最後一隻怪物被戰矛洞穿時，林無鋒注意到"帥"字棋的底部，有一道極細的裂痕正在蔓延——那裂痕的形狀，像極了天機閣主傳給自己的"破"字。
    他彎腰拾起一片神紋碎片，放在鼻尖輕嗅。
    這次，他聞到的不是血鏽味，而是淡淡的青草香——那是青鳶最愛的桃花林的味道。
    "青鳶，等出去了，哥哥帶你去看桃花。"他輕聲說，目光掃過四周仍在震顫的棋子，"不管這盤棋有多難，哥哥都會下到最後一步。"
    遠處，千機子的笑聲混著星羅扇的輕響傳來："小友，該看下一步了。"
    林無鋒抬頭，發現十二枚棋子的神紋流動軌跡，似乎正組成某種古老的陣圖。
    他握緊手中的"破"字金棋，暗紫色神紋在眼底翻湧——這一次，他不僅要破局，更要讓血煞那老匹夫，為自己布的這盤棋，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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