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嬸子離開後，牛雨蘭望向蓋在方婉怡身上的兩床新被子。
    花色很好看，她當時摸在手裏也有重量。大孫子這回啊，是真的大方了。
    不錯，真不錯。她的大孫子現在知道疼人了，對家裏也好。對他們夫妻倆，也好。
    牛雨蘭這麽想著，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從前總是期盼著，大孫子有一天會自己想通，走回正路。現在好了，終於好了……
    牛雨蘭的眼淚從眼角滑落，轉過身，趕緊擦去，別讓其他人看到。
    小黑狗搖著尾巴，在她腳邊嘻嘻哈哈，來回地跑著。
    牛雨蘭眉頭輕輕的皺著，眼角的細紋都多了幾條，她勾起嘴角，蹲下身子，摸摸小黑狗的腦袋。
    下午時分，天突然黑了。
    蔡澤陽抬頭看著天空，老黑叔說的果然沒錯。
    下雨了。
    天氣說變就變，上午還是出太陽，下午休息了一會兒就天黑下雨了。
    方婉怡在天黑時，就被蔡澤陽叫起來，回到房間，準備好足夠的木炭在房間的火盆，打開了一點點窗戶，讓空氣有所流通。
    蔡敏君姐妹幾人都在房間裏待著，看方婉怡如何縫製棉襖和被子。
    牛雨蘭在天黑時就回去休息了，現在不在這兒。
    她現在是住在三兒子家，總是待在大孫子這兒，也不好。看著大孫子懂事的樣子，她心裏有所波動，總是忍不住想哭。
    王秋在下雨之前沒有回去，便留在這兒，幫著方婉怡一起，弄布料。
    “這段時間見到的布料，是你媽我，這麽多年見到最多的。”王秋看著平鋪在床上的布料，感慨著說道。
    她還有句話沒有說，這些布料的總和，是她活了這麽多年，按需能得到的布料量。
    “媽，以後能看到的，會更多！”蔡澤陽端著一大盤的紅糖雞蛋湯，從門外走進來。
    以後是自由交易的市場，想買多少，就看自己的口袋，究竟有多少。
    蔡澤陽重新出去，把碗拿進來，放在床邊的桌子。
    他們家開了代銷點，代銷點裏最不缺的，就是碗。蔡澤陽之前做的竹筒碗，都淘汰放在櫃子裏。平時用來裝點別的東西。
    等到實在無用武之地，再拿來當柴燒。
    “真的假的。”王秋第一反應是不相信，這輩子活了那麽多年，都沒見過這樣的狀況。
    可如今想想，眼前的布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當然是真的啊。現在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高考也恢複了。這不就是打開了一條光明的大路。其他的路，我想，遲早也會通……”蔡澤陽說著，把紅糖雞蛋湯挨個分發在碗裏。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意會意會，能懂的人，自然懂。
    讓蔡敏君姐妹幾人下床，吃東西不要在床上吃，吃完了再上床。
    王秋想想，覺得很有道理。
    高考都恢複了，說不定以後，很多東西都能恢複。
    “年後，媽看看能不能弄到幾本教材，我們母女啊~好好看看！”
    王秋想讓大女兒繼續深造，可家裏有七個女兒在，哪兒是說，能深造，就能深造的。做母親，顧慮的事情更多了。
    那就多看教材，多看書。說不定會衍生出其他關於讀書的想法。
    方婉怡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蔡澤陽，得到他眼神裏的肯定後，笑著點點頭。
    “好。年後我也會去看看，哪兒有教材，都買回來。我們一起學習！”
    蔡敏君舉起自己的小手，在得到大家的關注後，說道：
    “我聽知青點的叔叔們說，他們現在很難弄到教材，想通過高考回城，真的好不容易。”
    一旁的蔡雅詩連連點頭，“我還聽大隊長說，大隊裏的兩個回城指標，好多人在爭搶！現在還沒有出結果。好像還有人因為回城指標，打起來了！媽媽，回城指標是什麽啊？”
    方婉怡輕點他們姐妹二人的額頭，“這些事情，怎麽都被你們知道了？回城指標的意思是，我們這些在村裏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城裏待著，在城裏生活。”
    方婉怡盡量用蔡雅詩能聽懂的話，來解釋。
    蔡雅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還是覺得，在村裏好。
    在村裏，閑著能上山掏鳥窩，下海摸魚。她才不喜歡在公社，除了新奇，沒什麽好玩的。
    蔡雅詩雙手摸著額頭，“媽媽，村裏的嬸子都在說，消息傳的可快了。我們姐妹幾個出去玩，在村裏轉一圈，就知道了。”
    她們姐妹幾人跟小夥伴出去玩，不想聽那些嬸子的談話。但走到哪兒，都能遇到幾位嬸子。她們不想聽，也能聽到一點。
    她們把聽來的消息，東拚西湊在一起，就大概明白了。
    “那你們還聽到什麽了？”方婉怡問道。
    這十來天待在房間裏，外麵的消息，她知道的真的不多。有女兒們告訴她，但知道的內容也有限。
    蔡冬兒喝完碗裏的紅糖雞蛋湯，把她聽來的消息，說出來，“媽媽，我聽說打算年前二八結婚的小小姐，前兩天得知，要結婚那男的，家裏還有一個跟我們一樣大的男孩。”
    跟蔡小小年二八要結婚的莊瑞，是在鋼鐵廠保衛科上班。人家可是吃商品糧的，每個月的工資還不少。
    家中弟弟今年高考，更是考上重點學校。
    這兩點，就讓大隊裏的人都羨慕得很。
    莊瑞有兒子這個消息傳出來後，整個大隊，以及附近大隊的人都知道了。
    對這件事情，說什麽話的人都有。但還是羨慕的，居多。
    對有些人來說，有個兒子怕什麽，能嫁給城裏人，成為城裏人，那可是有麵子的事情。
    “那你們小小姐，有說什麽嗎？”方婉怡把喝完的紅糖雞蛋湯的碗放在桌上，問道。
    她更好奇，蔡小小的做法。
    蔡冬兒搖了搖頭，想摸腳邊的小黑，但被蔡澤陽阻攔，要上床，可不能摸狗了。
    “我沒有聽到後麵的事情。我隻聽到這些。”
    蔡雲昕舉起自己的小手，笑嗬嗬地說道：“我知道啊！”
    三姐沒聽到的後續，她聽到了~
    眾人的目光，一下都放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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