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開學的時間就要到了，小石村的人也毛了，時不時的相互打聽。
    這孩子不會真出啥事了吧？要是真出事了，那就可惜了。
    上不上學不重要了，關鍵是人好好的。
    一九九四年八月三十號。
    一群小孩子正在小石頓的路上彈琉琉，跳皮筋，玩得正不亦樂乎。
    突然轉頭看到了一個人影，刹那間，嚇得一哄而散，膽子小的直接嚇哭了。
    “媽呀，有野人！”有孩子哭喊著道。
    便有大人匆匆從院子裏跑出來，邊跑還邊喊：“這孩子，大白天的鬧什麽鬼。”
    然而，一出來，他們也都愣住了。
    第一個看到劉運長的人，半天才認出來是他，瞬間眼淚都止不住掉了下來。
    所有看到他的人，眼圈都紅了。
    一身破爛衣衫，頭發淩亂長至耳根，還有幾處打綹的，不知是因為汗，還是因為髒。
    臉黝黑黝黑的，胳膊上和腿上一道道的傷痕，非常明顯。
    之所以明顯，因為身上的衣服就沒得看了，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一件破舊的粗布上衣，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和破洞，甚至缺少了一隻袖子，穿和沒寬穿一個樣。
    褲子更是慘不忍睹，除了勉強能夠遮住羞恥之外，其他地方幾乎都裸露在外。
    黃膠鞋更是裂開，露著腳趾頭，是用草葽子捆著的。
    整個人看起來，還真像一個野人，比乞丐都慘。
    然而，劉運長卻嘴角掛著微笑，一雙眼睛閃著精光。
    一手拄著棍子，一手牽著牛。
    如果身邊沒有牛，真就是一個妥妥的要飯花子。
    “二旺，你回來了，是你嗎？”王嬸第一個跑了過來。她是王波的母親。
    “王嬸，是我，咋還不認識了。”劉運長笑著回道。
    王嬸不由一愣，就你這樣，能認出來才怪。開口便道：“孩子咋造成這樣，沒事，可太好了。”
    一邊說還一邊掉眼淚。
    “你這孩子，這麽多天是怎麽過來的。”張老蔫也走了過來，眼神裏，語氣裏滿是心疼。
    屯子裏的人陸續出來，一下子就把他圍了起來，上下打量著，把劉運長都整懵了。
    “瘦了，黑了，卻是結實了。”有人說道。
    劉運旺聽到動靜，一路飛跑著出來。
    看到劉運長的那一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白白淨淨的青春少年，跟個黑鐵蛋似的。
    他拉過劉運長這看那看的，頓了頓，止住鼻間的酸楚，“混小子，這些天跑哪去了。”
    “哥，我沒事。”劉運長笑著道。
    他也是知道，自己現在這一身打扮，著實嚇著人了。
    “還說沒事，瞧瞧你這手？”劉運旺語氣是訓斥，可滿眼都是心疼。
    眾人這才注意到，劉運長那原本白淨的手，又黑又壯，是腫的，傷痕還沒有完全褪去。
    手掌竟然起了一層老繭。當然，相對於長期幹活的人，那繭子並不厚實。
    可這也讓許多人眼圈兒一紅，才一個月就磨出了繭子，渾身帶傷，這得遭了多大的罪啊。
    “小子，你可真行，自己跑山裏能待一個月，也是神了。”趙老黑的父親也是說道，滿眼的讚賞之色。
    “劉二旺，你小子到底跑哪裏去了， 我們翻天地洞都沒找到你。”
    “是啊，可把你哥急壞了。大夥兒都擔心你來著。”
    “你小子，都多大了，也太不讓人省心了，知道把你哥急成啥樣嗎？走出一百多裏地，在山裏呆了兩天。”
    “就是，你要不好好學習，都對不起你哥疼你。”
    屯子裏有些人開始數落劉運長。
    劉運長這才知道，他離開的日子，小石村的人找過他，所有人都在擔心他。
    ……
    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劉運旺拍了拍劉運長的肩膀，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一句話：“哥讓你受苦了。”
    說著，眼圈就紅了。
    劉運長笑著看著劉運旺道：“哥，你說啥呢，要收獲，哪能不吃點苦，比起哥你來，這不算啥。”
    “走，跟哥回家。”劉運旺一手摟住劉運長的肩膀，一手牽過牛。
    他不想讓劉運長聽到屯子裏不同的言語。
    “走，回家。”劉運長說著，拍了拍牛身上的麻袋道：“我這次可是滿載而歸。”
    這時，人們的注意力才轉移到牛身上。
    除了鎬頭鐮刀幾樣工具和幾根修理過的木棍外，最顯眼的就是在牛身上的三個袋子了。
    兩個編織袋了搭在一左一右，牛背上橫放著一個麻袋，都裝得滿滿登登的，不知道裏邊是什麽。
    本來還想問什麽的眾人，也隻好讓開路，然後簇擁著哥倆向家裏走去。
    “野人，二旺是野人……”
    剛被嚇跑的孩子們又跑了回來，好奇的看著劉運長，竟笑嘻嘻的喊了起來。
    “去，去，這些熊孩子。”王嬸立即將這些孩子轟走了。
    劉運長回到家，便打了一盆井拔涼水，開始洗涮，換衣裳。
    趙老黑，劉亮，李剩子，王波在聽說劉運長回來後，也都跑到了他家裏來。
    當他們看到劉運長身上左一道子，右一道子的劃痕和擦傷，臉都不由抽動著。
    怎麽跟受了鞭刑似的。
    四人默不作聲，劉運旺更是蹲在地上抽起了悶煙。頭扭向一邊，不去看劉運長。
    可是，除了洗臉的劉運長，任誰都看得見，劉運旺的眼圈紅了，不停的擦拭著眼角。
    趙老黑他們沒看見劉運長之前的狼狽樣，可看著他的身上，從地上那脫下來的破衣服，結合聽到的議論，便在腦中刻畫出了劉運長的樣子。
    “你小子真命大啊，沒讓狼給吃了。”看見劉運長洗涮完，劉亮開口說道。
    “狼見了我都得繞道走。”劉運長得意的道。
    “你就吹吧，不過，真挺佩服你的，你咋在山裏待這麽多天的。”李剩子道。
    劉運長身子骨雖瘦得像皮包骨一樣，可那一身爆炸力，卻可以感受出來。以前是沒有的。
    用農村話講，幹巴有勁。
    “一會兒，你去前院張大爺家，他家有推了，把頭發剪一下。”這時劉運旺站起來道。
    “不用，這樣挺好。”
    劉運長笑著回道。
    然而，看著大哥陰沉的臉，又改口道：“行，一會兒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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