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晴天突然下起了雪。寒風裹著雪粒子把縣醫院門口的楊樹抽打得嗚嗚作響。
    劉運長趕到縣醫院的時候，正看見雷子，寶柱，傻強他們抬著一具蒙著白布的屍體往一輛解放車裏裝。
    四周老老少少圍著十幾人，哭聲一片。有個老太太被兩個年輕婦人攙著，拍著大腿哭嚎，鼻涕眼淚糊了滿臉：“作孽啊！大過年的……”
    將屍體放入車中，雷子這才轉過身對劉運長道：“是李大虎幹的，他人已經跑了。”
    劉運長愣愣的看著車廂，想起過年之前，他還和林飛趙姐一起吃烤串，免不了一陣唏噓。那時候林飛總愛用簽子敲啤酒瓶，說等開春要盤下城東倉庫，把啤酒生意做大。
    “趙姐呢？到底怎麽回事？” 劉運長抓住雷子問，一張嘴滿是酒氣，混著哈氣凝成白霧。
    給他打電話的，正是雷子。告訴他林飛死了。他當時震驚不已，還有些不敢相信。而雷子告訴他，人在縣醫院，正準備往家裏抬，舉辦葬禮。
    他這才急匆匆的離開了王作成的家。林飛是誰？那是趙玉霞的丈夫，是自己人。
    “趙姐在家呢，應該還不知道，唉！”雷子重重的歎了口氣。傻強卻是跑過來，大嚷道：“媽的，別讓我找到他，要不我非弄死他不可。”
    原來，今天林飛帶著趙玉霞回娘家拜年。結果半路上就碰到了李大虎。因為啤酒經銷權的事情，雙方關係鬧得很僵，仇人見麵自然就分外眼紅。
    但大過年的，雙方都沒打算惹事，誰也不想找不痛快。互相瞪了一眼就就各自向前走去。
    本以為這就過去了，不會發生什麽事情。
    可走過去的李大虎卻突然轉過身來，打量著趙玉霞，譏笑的道：“唉喲，林飛，你老婆的肚子怎麽鼓起來了，懷孕啦？”
    “關你屁事。”林飛沒好氣的回了一句。老婆懷孕他心情很好，可李大虎讓他心情很不爽。
    李大虎卻笑嘻嘻的又問道：“不會是找別人借的種吧？”他故意拖長聲音，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
    這話戳到了林飛的痛處。夫妻倆結婚三四年沒孩子，外頭早有閑言碎語，說他不行。林飛臉漲得通紅，“放你娘的屁！”
    “喲，你急了，看來讓我說中了。是王瘸子的，還是男大傻子的？”李大虎得意的笑起來。生意被趙玉霞壓著，他能不抓住機會嘲諷一番？自然是往心窩子裏捅。
    “草你媽的！”林飛徹底怒了，掄起拳頭就衝了過去。一拳就打向了李大虎。他平時老實巴交的不願意惹事，可不等於什麽事情都能忍。這種話怎麽能忍。
    “你他媽的罵誰呢？”李大虎一聽林飛罵自己，直接就衝了上去。二人你推我搡的就要打起來。
    趙玉霞趕緊拉住林飛，不想節外生枝。更是瞪著李大虎道：“李大虎，管好你的嘴，別給自己惹麻煩。”
    李大虎一看趙玉霞開口了，伸手就推了趙玉霞一把，要不是林飛眼疾手快扶住，她差點摔在結冰的路麵上。
    這下徹底激怒了林飛，他鉚足了勁一拳砸在李大虎臉上。倆人扭打在一起，趙玉霞急得直哭，怎麽拉都拉不開。混亂中，李大虎突然掏出把折疊刀，寒光一閃，“噗” 地紮進了林飛大腿。
    血順著褲管往下淌，在雪地上洇出大片暗紅。可林飛沒鬆手，還在拚命揮拳。李大虎紅了眼，又接連捅了好幾刀。直到林飛腿一軟，“撲通” 栽倒在地。
    他身上已被血潤濕了一片，更是將雪地染紅。
    李大虎似乎也意識到事情鬧大了，嚇得把刀一扔，啐了一口痰，罵罵咧咧地跑了。
    趙玉霞渾身哆嗦著給傻強打電話，等把人送到醫院，林飛已經昏迷不醒。
    搶救的時候，傻強帶著雷子、寶柱他們去找李大虎算賬，那家夥早聽風聲跑了。
    雷子他們這才又回了醫院，眾人本以為林飛不會有生命危險，哪曾想，李大虎紮在林飛大腿上的一刀，好巧不巧的直接紮在了大動脈上。也成了奪走林飛生命的關鍵一刀。
    人死了，雷子這才給劉運長打來電話，告知一聲。
    劉運長聽完後，心中不禁暗罵了一句：“這他媽的命運啊！”人生就是如此，充滿了未知和不確定性，你永遠無法預料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林飛家中的情況讓人倍感唏噓，他有一位年邁的老母親，還有兩個姐姐，但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麵前，她們都隻顧著悲傷，無法承擔起其他事務。
    林飛的母親因為過度悲痛，已經數次哭昏過去，而他的兩個姐姐也是根本無法張羅任何事情。雖然姐夫忙前忙後，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傻強和寶柱來操持。
    劉運長抽空去看望了趙玉霞一次。當他見到趙玉霞時，心中不禁一沉。隻見趙玉霞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傻傻的狀態，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目光呆滯，毫無生氣。
    可以想象，她內心的悲傷已經到了何種程度。劉運長簡單地安慰了她幾句，便與寶柱他們一同忙碌起來。
    林飛的葬禮辦得頗為倉促，也十分簡單。為了避免讓生者過度沉浸在悲傷之中，林飛的舅舅和叔叔做主，決定將屍體在家中僅存放一天，便盡快下葬。
    下葬的那一天，除了林家與趙家的親戚外，還來了不少道上的人，這些人都是傻強的朋友。盡管葬禮的規模不大，但也算是給林飛一個相對風光的送別。
    等林飛入土為安，就隻剩下林家人，趙家人，還有劉運長他們幾個要好的兄弟在了。
    整個房間裏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氛圍，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種壓抑不僅僅源自於悲傷，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個至關重要的時刻終於來臨——遺產分配。
    無論是婆家人還是娘家人，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趙玉霞還如此年輕，僅僅二十多歲而已，她遲早會改嫁他人。
    因此，對於這個家庭的財產，必須要進行分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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