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浩追問道：“當時現場是如何爆發衝突的？是你先動的手嗎？”
    “是的，我先給了他一拳，又踢了他一腳，但他並未受傷。眾人紛紛上前勸阻，隨後他衝過來欲反擊，卻有人將我抱住，使我無法還手，挨了幾拳，心中怒火中燒。
    我發現抱住我的人是田都統的手下，顯然在偏袒他，我憤然掙脫。此時，我看到常景峰也試圖抱住田都統，卻被田都統一腳踢中要害，頓時跪地昏厥。
    常景峰是我的摯友，見此情景，我怒不可遏，衝上前與田都統激戰。
    我一旦動手，無人能擋，幾拳下去，田都統便倒地不起。據說他斷了數根肋骨，胸骨受損，吐血不止，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才保住性命，還是太醫全力救治的結果。
    當時我確實失控，若非發現他已無力反抗才停手，他恐怕真的會被我打死。”
    慕容浩笑道：“我讓你回憶這些，是想問你，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常景峰在這件事中是否還有其他你未曾察覺的用心？”
    “我不太明白世子的意思，何謂‘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果然是個直腸子的武夫，不懂其中的曲折。那我就直說，常景峰先向你透露田都統的惡言，使你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他，認為他是害死你父親的凶手，因此你才去找他理論。在此之前，你並未特別關注田都統，對吧？”
    龐天濤點頭道：“是的，正是聽了常景峰的話，我才開始懷疑田都統。”
    “你與田都統交手時，雖打了他兩拳，但他當時並未傷重。然而，當你看到好友常景峰為保護你而被打昏在地，你便熱血上頭，為兄弟兩肋插刀，不顧一切地猛擊田都統，致其重傷。
    你之所以下此重手，是因為田都統打了你的好友常景峰，這才激起你如此暴怒，對吧？”
    龐天濤聽罷，似乎有所領悟，愕然道：“你該不會是說，這一切都是常景峰在幕後操縱吧？這怎麽可能？他並非那種心機深沉之人。”
    慕容浩冷聲道：“他是否如此暫且不論，但你卻是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主，到了這地步還在替他說話，你的天真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你懷疑他，有什麽證據嗎？”
    “當然有，別急，我們慢慢說。——我問你，常景峰被田都統一腳踢中襠部，當場昏死過去，那後來呢？他有沒有去看郎中？”
    龐天濤搖頭道：“我不清楚，因為當時我把田都統打得吐血昏迷，就被上司下令抓了起來，上司已經趕到現場。事後聽說他被送去看了郎中，郎中說那一腳非常嚴重，整個部位都腫了，養了大半個月才漸漸康複，所以他也是那場毆鬥的受害者之一。”
    “也正因他挨了這一腳，之後還一個勁地為我和田都統說好話，包括踢他的田都統，他都以德報怨，說對方不是故意的，隻是衝動，當時情況失控，不能怪罪。因此上司對他印象極佳，稱讚他心胸寬廣，特別能容忍，刻意提拔他，他才得以平步青雲。”
    慕容浩追問：“說他襠部被踢腫的事，是誰說的？”
    “聽說是醫館的邱郎中說的，他可是京城的名醫，那時雖未大紅大紫，但已小有名氣，看病不會出錯。”
    “這些你又怎麽知道？你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我出獄後和朋友喝酒時聽說的。我被關了一段時間才獲釋，被撤職降級，而常景峰已取代我成為都統。他工作繁忙，未參加我們的宴會，是其他同僚告知的，說當時送常景峰去醫館時，因涉及私處，是邱郎中單獨檢查的。邱郎中稱傷勢嚴重，不知是否影響生育，我聽了還挺內疚。”
    慕容浩沉聲道：“假如我告訴你，他當時根本沒被踢中襠部，而且那一腿毫無力道呢。”
    “世子此言有何根據？”
    “我問你，那位田都統現在何處？”
    “他跟我一樣倒黴，現被調到慶曆縣當了個小小主簿。有一次在朋友聚會上見過一麵，他跟我寒暄了兩句，便不再多言。聽說他混得跟我差不多，都很慘。”
    “當然混得慘，你們不下台，他常景峰怎能上位？”
    龐天濤皺眉道：“說話要有根據，我當初就是因無根據胡亂猜測，才引發那場毆鬥，斷送了前程。世子此言，還請拿出證據。”
    “我剛才所述即為證據。我提到，當時你的好友或摯友常景峰被田都統踢了一腳，正中襠部，導致其腫脹昏迷。
    然而，你可能並不知曉，田都統從未承認踢中常景峰的襠部。他清楚地記得，那一腳隻是踢向常景峰的大腿，他身為行武之人，自幼習武，對踢中的部位自然能把控。”
    “難道他不會狡辯嗎？換作我，也不會輕易承認。”
    “你可以去詢問當時在場的人。你曾說場麵混亂，但再混亂也應有人目睹。你去問問他們，或許其中有人與你相識，當時定有人看到。
    此外，你再去找當時聲稱常景峰襠部腫脹的邱郎中詢問。他現仍在京城，你去問他，常景峰襠部是否真的被踢腫？讓他實話實說，我想你定會得到不同的答案。
    龐天濤眼睛驟然睜大，問道：“你說什麽？你是說邱郎中撒謊？”
    “是否屬實，你一問便知。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然，你可能需用些手段才能探明真相。告訴你，邱郎中收受了常景峰的好處，對這種人不必客氣。”
    龐天濤拳頭緊握，沉聲道：“若果真如此，我絕不會放過他。”
    “提醒你，你已吃過一次虧，衝動是魔鬼。你的拳頭應留給不共戴天之敵。若因他事身陷囹圄，丟掉前程是小，打草驚蛇，讓你永難複仇才是大事。”
    龐天濤頓時醒悟，緩緩鬆開拳頭，點頭道：“世子所言極是，多謝提醒。我會審慎處理此事，待查清殺父真凶後再決定如何複仇。”
    “這就對了。你先去核實這兩件事，若查明真相，再來找我，我再將後續事宜及相關證據告知你。我說話向來有憑有據，無證據的推測我不會輕言。”
    “好，我即刻去查，稍後回來。”
    龐天濤抱拳拱手致謝後，快步離去。他決定先去找幾位朋友，他們當時均在場勸架，目睹了事發經過，且與他仍有往來，應能迅速查明真相。
    其中兩人明確告知，他們確實看到田都統踢了常景峰一腳，但應該沒有踢中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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