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撞擊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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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擊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更加狂暴。感染者喉嚨裏的咆哮陡然拔高,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挑釁徹底激怒。它猛地放棄了近在咫尺的我,腐爛的軀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力量撲向震響的房門!布滿汙垢和不明粘液的指甲,狠狠抓撓在冰冷的金屬門板上,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它和門外那狂暴的撞擊形成了詭異的雙重奏——一方是嗜血的活屍,一方是陷入狂怒的人類。
死亡的鉗子在那一秒似乎鬆開了我的脖頸。
求生本能壓倒了震驚。我顧不上左肩撕裂火辣辣的痛楚,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向後縮退,脊背重重撞在身後冰冷的停屍櫃列上。一排排銀灰色的金屬櫃門散發著拒人千裏的寒意。後背的冰冷觸感讓我混亂的大腦勉強抓住一絲清明——這裏沒有退路。
肩膀的刺痛忽然變得極其尖銳,像被燒紅的針反複穿刺。每一次撞擊門的巨響,都像重錘敲打在我鎖骨的芯片植入點上。劇痛排山倒海,視野瞬間被撕裂成閃爍的黑白雪花點,胃裏翻江倒海。
疼痛的間歇,我下意識地低頭瞥向劇痛的源頭——左肩。
撕裂的白色護士服邊緣,被某種粘稠的液體浸透了。不是鮮紅。
是藍色!
一種冰冷的、粘膩的、如同深海溝壑顏色的藍!它正從裂口處緩慢地、蜿蜒地滲出,極其清晰地沿著手臂內側下滑,最終凝聚成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太平間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麵上。
啪嗒。
那微弱的聲響在撞擊與嘶吼的喧囂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在我腦中掀起驚濤駭浪!心髒驟然停跳,血液仿佛瞬間凍結成冰。
藍色的血?
這不是我的血!不可能!人怎麽可能有藍色的血?
劇痛、恐懼、荒謬感、還有這顛覆認知的詭異血液……所有的一切混合成一種足以撕裂靈魂的眩暈。我死死盯著那滴在地麵暈開的、幽幽的藍色,意識深處的某個閥門,似乎被這非人的顏色猛烈地撬開了!無數破碎的景象在腦海裏爆炸式閃現:姐姐周晴辦公室抽屜裏那支冰冷的量子鋼筆;老護士長那布滿老年斑的手遞給我那張永遠缺著“林夜”名字的詭異值班表時,眼中深不見底的恐懼;停屍櫃深處傳來的、執拗的、如同心跳節奏般的敲擊聲;監控屏幕上,那個模糊不清、正試圖在“林夜”空白處簽下名字的慘白身影……
“林夜……值班表……空白不能填……簽名……”
混亂的囈語不受控製地從我幹裂的嘴唇中溢出,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所有被刻意壓抑忽略的、指向同一個深淵的線索碎片,此刻被這滴藍色的血粗暴地粘合在一起,指向一個令人頭皮炸裂的可能!我不是“周綰”?那個空白簽名欄……
太平間的燈光猛烈地閃爍起來,像垂死的野獸在抽搐。每一次明滅的間隙,都短暫地切斷視覺,隻留下聽覺被無限放大——門外男人野獸般的咆哮,感染者指甲刮擦金屬門板的刺耳噪音,還有頭頂通風管道裏,似乎傳來某種極其輕微的、濕漉漉的拖拽聲……仿佛有什麽東西正順著冰冷的管道,緩緩爬向這個風暴中心。
絕望掐住了我的喉嚨。前有屍變的感染者,後有狂暴的闖入者,頭頂還隱藏著未知的威脅……
砰——!!!
最後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扇飽受蹂躪的厚重合金門,連同半嵌入牆壁的門框,如同被炮彈擊中般,猛地向內爆裂、扭曲、坍塌!
金屬碎片、木屑、灰塵如同爆炸的破片瞬間激射開來!刺鼻的煙塵彌漫了整個空間。一道強光毫無征兆地從門外破碎的洞口刺入,切割開太平間昏暗的光線,也將門口那兩個糾纏撕打的身影瞬間定格。
是警察!
門口逆光處矗立著一個高大堅實的身影。手臂平舉,標準的戰術持槍姿勢,槍口穩穩地指向混亂的中心。碎裂的應急燈光在他肩章的警徽上跳躍,映出一張棱角分明、此刻卻寫滿無與倫比震驚的臉。
刑警隊長陳默!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怎麽找到這裏的?瞬間的狂喜還沒來得及升起,就被他臉上凝固的、如同目睹地獄般的表情狠狠扼殺。他的槍口所指,並非僅僅是我,或者那個腐爛的感染者,更像是在這破門而入的瞬間,捕捉到了某種徹底顛覆現實認知的、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景象!
他的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放大,死死盯著我的方向,卻又仿佛穿透了我……凝固的視線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裂痕,仿佛他精心構建的整個世界都在眼前轟然坍塌。
不等我消化陳默眼中的驚濤駭浪,異變再次降臨!
太平間深處,那些沉默矗立的停屍櫃列,毫無征兆地發出巨大噪音!不是一兩個,是整整一排!仿佛有狂暴的力量從內部撞擊著厚重的金屬抽屜!
哐!哐!哐!
金屬扭曲變形、鎖扣崩裂的聲音刺耳地炸響!
緊接著,三個方向——左前方、右前方、正後方——三個沉重的、專門用來存放遺體的不鏽鋼抽屜,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猛地從內部推出,轟然彈開,砸落在地!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在密閉空間瘋狂回蕩。
冰冷的霧氣混合著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如同白色的幽靈般從彈開的抽屜裏滾滾湧出。
就在這片翻滾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寒霧中,三個身影……緩慢地、以一種極其僵硬且違反人體常理的姿態……如同被提線操縱的木偶,或者從噩夢沼澤中爬出的屍骸,緩緩地坐了起來。
唰!
太平間的頂燈仿佛承受不住這詭異降臨的重壓,猛地爆裂!無數玻璃碎片炸開,如同死亡的冰雨當頭潑下。備用應急燈幽幽亮起,慘綠的光芒勉強勾勒出那三個坐起身影的輪廓。
白色護士服。黑色長發。
我的護士服。
我的頭發。
三個“我”!
那三張抬起的臉孔,在慘綠的光線下,如同劣質蠟像館裏翻模失敗的複製品。皮膚是死人般的灰敗僵硬,五官輪廓與我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度,卻又透著一股非人的、空洞的冰冷。三雙眼睛,漆黑一片,沒有眼白,如同吸收所有光線的深淵,直勾勾地越過破門而入的陳默,精準地、牢牢地鎖定了癱坐在角落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