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複雜的關係網
    霓虹燈管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夜夜香"ktv的招牌像塊融化的水果糖，黏膩地貼在潮濕的空氣中。林朝陽推開玻璃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混著煙酒味撲麵而來，穿旗袍的媽媽桑立刻迎上來，眼角的珠光在陰影裏一閃。
    "洪姐啊......"她塗著豔紅指甲油的手指絞著旗袍下擺，"我們都不敢相信，好好的人怎麽就......"
    包廂裏的燈光調成曖昧的紫色，幾個穿著暴露的女孩縮在沙發上，眼神裏透著驚恐。林朝陽注意到牆上掛著洪某的照片：她穿著銀色亮片短裙，舉著酒杯笑得張揚，身後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洪姐人很仗義，"染藍發的女孩捏著紙巾，"就是喜歡交朋友。張哥、葉哥、陳老板，都是她常掛在嘴邊的......"
    "張哥是誰？"小張掏出筆記本。
    "張海啊，"女孩撇了撇嘴，"以前跟洪姐好過，吸毒的，整天神神叨叨。上個月洪姐甩了他，他還在門口鬧過，說什麽"別以為傍上有錢人就能甩了我"之類的。"
    林朝陽挑眉："有錢人？指的是陳老板？"
    媽媽桑突然插話："陳老板就是賣海鮮的老陳，跟洪姐走得近。不過他都六十了，洪姐也就是圖他......"她突然意識到說錯話，連忙閉上嘴。
    戒毒所的會見室裏，張海縮在塑料椅上，手腕上的針孔清晰可見。他盯著林朝陽胸前的警徽，眼神渙散："我早說了，我那天在外地。洪姐死了關我什麽事？她那種人......"
    "哪種人？"林朝陽打斷他。
    張海冷笑："裝清純的婊子。跟我在一起時說隻愛我，轉頭就勾搭上別人。不就是嫌我沒錢嗎？"他突然激動起來，"我告訴你，那個姓葉的才是瘋子！說什麽為了她離婚賣房子，結果呢？洪姐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林朝陽記下"離婚賣房子"這個細節："葉飛在哪？"
    "鬼知道，"張海嗤笑，"說不定躲在哪個角落哭呢。他以為洪姐會嫁給他？做夢！"
    重慶某小區的居民樓裏，葉飛的母親抹著眼淚打開門。客廳牆上掛著大幅結婚照，新娘穿著白紗，正是洪某。林朝陽愣住——照片裏的洪某笑得溫柔，完全不是ktv裏張揚的模樣。
    "他們都見過家長了，"葉母抽泣著，"飛飛為了她，跟老婆離了婚，房子車子都賣了，就等著結婚......"
    "但洪某在汕尾有新男友了。"小張直言。
    葉母臉色劇變："不可能！洪洪上個月還說等飛飛處理完家裏的事就結婚......"她突然捂住嘴，目光遊移。
    林朝陽敏銳地捕捉到異樣："葉先生案發時在哪？"
    "他......他在醫院照顧他爸，"葉母聲音發顫，"27號那天我還給他送飯來著......"
    臥室裏傳來咳嗽聲，葉父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著輸液管。林朝陽湊近時，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清醒："飛......飛沒殺人......他......27號晚上......"話未說完，便被葉母打斷。
    海鮮市場的冷庫寒氣逼人，陳老板擦著手上的冰水，領著林朝陽走進辦公室。牆上掛著幾張泛黃的合照，其中一張是年輕時的陳老板摟著穿旗袍的女人，背景是八十年代的街景。
    "那是我老婆，"他注意到林朝陽的目光，"肺癌走了十年了。"
    "所以你找洪某......"
    "各取所需罷了，"陳老板點燃一支煙，"她陪我解悶，我給她點零花錢。那天我確實去找她了，聽說她生理期，我就帶了點燕窩......"
    "然後呢？"
    "然後她就說累了，"陳老板吐了口煙，眼神閃爍，"我九點多就走了，真沒殺人。你們不是查了監控嗎？"
    林朝陽盯著他發抖的手指："為什麽案發後隱瞞關係？"
    "我老婆剛走半年，"陳老板聲音沙啞，"孩子們要是知道我跟ktv小姐混在一起......"
    技術科的辦公室裏，王法醫將一疊資料推給林朝陽："洪某的通訊記錄裏，138號碼在過去三個月通話176次，短信234條。最近一次是案發淩晨227，通話時長2分鍾。"
    "內容呢？"
    "短信大多是葉飛發的，什麽"想你" "等我回來"之類的，"王法醫調出一條記錄，"這條是4月20號發的："我把房子賣了，下周帶錢來娶你。"洪某隻回了一個"好"。"
    林朝陽皺眉："但據她朋友說，洪某當時已經跟張海在一起了。"
    "雙麵人生啊，"小張感慨，"一邊哄著葉飛賣房款，一邊跟張海同居，還吊著陳老板當提款機。"
    "問題是葉飛的不在場證明，"林朝陽敲了敲桌子，"他母親和醫院護士都證明他27號在重慶，但通訊記錄顯示，那個時間他的手機在汕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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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法醫點頭："我們查了基站定位，138號碼在27日中午12點進入汕尾市範圍，直到28日早上8點離開。"
    "也就是說，葉飛撒謊了。"林朝陽站起身，"他根本沒在重慶，而是來了汕尾。"
    解剖室裏，老周正在整理報告："死者處女膜完整，確實沒有性侵痕跡。但有個細節很奇怪——她下體未穿衣物，卻墊著衛生巾，說明凶手殺人後幫她整理過衣物。"
    "整理衣物？"林朝陽皺眉，"如果是劫財，沒必要做這種事。如果是仇殺，為什麽又要掩蓋？"
    老周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更奇怪的是，死者胃裏有少量安定成分。雖然劑量不足以致命，但可能讓她失去反抗能力。"
    "安定？"小張驚呼，"但之前毒理報告沒提到......"
    "因為含量太低，"老周解釋，"可能是混在食物或飲料裏攝入的。"
    林朝陽突然想起洪某好友的話："27號下半夜，她還接電話說要睡覺。如果那時已經吃了安定，怎麽還能清醒接電話？"
    "說明安定是在之後攝入的，"老周推測，"或者......凶手另有其人。"
    雨夜的街道空無一人，林朝陽站在洪某樓下，仰頭看向二樓窗戶。案發當晚，葉飛真的看到房間亮著燈嗎？他轉頭問小張："洪某平時睡前會關燈嗎？"
    "鄰居說她經常開著台燈過夜，"小張翻著筆記，"可能怕黑。"
    林朝陽皺眉：如果台燈一直亮著，葉飛在樓下看到的"亮燈"並不能證明屋裏有人。也就是說，他可能在說謊，為的是掩蓋第一次敲門的真實目的——確認洪某是否獨處。
    手機突然震動，是葉父的護士發來的消息："林警官，葉先生父親今天清醒了些，說有話要講。"
    回到醫院時，葉父的手緊緊攥著床單，看見林朝陽便急促地招手："飛......飛沒去醫院......27號早上......他說要去汕尾......"
    "爸！"葉母突然衝進病房，臉色慘白，"您別亂說話！"
    葉父掙紮著喊："他賣了車......換了現金......說洪洪要錢......"
    林朝陽猛地轉頭看向葉母："葉飛根本沒在醫院照顧父親，對不對？他帶著賣房款來汕尾找洪某，結果發現她另有新歡，一時激憤......"
    葉母癱坐在地，淚水決堤："他說隻是去談談......我沒想到......"
    走廊裏，小張舉著手機跑過來："林隊，查到了！葉飛在汕尾住的賓館監控顯示，27號淩晨2點，他穿著深色夾克出門，戴著黑色棒球帽......"
    林朝陽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監控裏那個模糊的身影。原來早在海鮮老板之前，葉飛就已經來過這裏。他站在樓下，看著亮著燈的窗戶，內心的嫉妒與不甘逐漸發酵，最終釀成了那場悲劇。
    "通知重慶警方，"他摘下警帽，聲音沉重，"抓捕葉飛。"
    雨越下越大，醫院的走廊裏回蕩著葉母的哭聲。林朝陽望著窗外的雨幕，突然想起洪某通訊記錄裏最後一條短信，是葉飛在案發淩晨225發的："我就在樓下，開門見我最後一麵。"
    而洪某的回複是："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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