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汕尾出租屋命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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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淩晨四點的叩門聲
    重慶渝中區的老茶館裏,竹椅吱呀聲混著麻將牌的碰撞聲。葉飛坐在八仙桌旁,麵前堆著零散的籌碼,拇指上的老繭在燈光下泛著青白。他摸起一張三萬,正要打出時,突然看到幾個便衣警察穿過竹簾,帶隊的中年男人腰間別著的警徽閃了一下。
    "葉飛。"林朝陽的聲音像塊冰,砸在蒸騰的蓋碗茶上。
    周圍的牌友們瞬間安靜,有人抓起外套想溜,被小張攔住。葉飛抬頭,目光在林朝陽臉上停留兩秒,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他放下麻將牌,從褲兜裏摸出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支點上:"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審訊室的白熾燈嗡嗡作響,葉飛盯著桌上的監控截圖,指間的煙灰簌簌掉落。林朝陽推過去一杯水,他沒碰,隻是盯著自己在監控裏的模糊身影——淩晨四點的汕尾街頭,那個穿著深色夾克、腳步踉蹌的男人。
    "說吧,"林朝陽按下錄音筆,"從頭開始。"
    葉飛的聲音很輕,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27號中午到的汕尾,"他盯著天花板,"本來想直接去見她,路過海鮮市場時看見她和一個老頭勾肩搭背。我才知道,她嘴裏的"朋友",是個能當她爹的老板。"
    林朝陽想起洪某的通訊記錄,27號下午3點,她給陳老板發過"親愛的,晚上來我家"。葉飛當時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用賣房款養的女人,對著別的男人笑。
    "我在賓館待到晚上,"葉飛繼續說,"給她打電話,她說在打麻將。其實我知道,她是和那個吸毒的在一起。"他突然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張海那種垃圾......我給她買金鐲子的時候,張海連飯都吃不上!"
    淩晨2點,葉飛第一次站在洪某樓下。雨絲順著帽簷滴落,他望著二樓亮著的台燈,想象著屋裏的場景:洪某可能靠在男人懷裏,叼著煙笑,就像以前對他那樣。這個畫麵讓他胃裏翻湧,摸出手機的手都是抖的。
    "我問她能不能見一麵,"葉飛的聲音突然沙啞,"她說"你煩不煩,我要睡了"。然後就掛了。"
    他在樓下站了十分鍾,直到雨越下越大,才不甘心地返回賓館。躺在床上,他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想起三個月前在重慶,洪某靠在他懷裏說"等你賣了房子,我們就結婚"。那時她的指甲輕輕劃著他的胸口,像在給未來撓癢。
    淩晨4點,葉飛再次站在洪某門前。雨停了,空氣裏彌漫著黴味。他伸手敲門,指節撞擊木門的聲音在深夜裏格外清晰。屋裏傳來腳步聲,接著是一聲不耐煩的"誰啊"。
    "是我。"葉飛屏住呼吸。
    沉默持續了半分鍾,就在他以為洪某不會開門時,鎖芯突然轉動。門開了一條縫,洪某穿著吊帶睡裙,頭發亂蓬蓬的,臉上帶著剛被吵醒的怒意。
    "你有病吧?"她皺眉,"大半夜的......"
    葉飛猛地推門進去,動作太快,洪某踉蹌著後退,撞在餐桌椅上。台燈被碰倒,燈泡碎裂的聲音裏,他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那是他去年情人節送她的禮物,此刻卻混著另一種男人的煙草味。
    "你是不是跟他睡了?"葉飛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洪某愣住,隨即笑出聲來:"你管得著嗎?葉飛,我早跟你說了,我們不合適。"她掏出手機,"再不走我報警了啊。"
    屏幕亮起的瞬間,葉飛看見鎖屏壁紙——那是去年秋天他們在江邊拍的合照,洪某穿著他買的紅色大衣,笑得像朵花。現在這張臉就在眼前,卻寫滿了厭惡。
    "為什麽?"他聽見自己問,"我把一切都給你了......"
    "因為你窮啊,"洪某聳聳肩,"你以為賣了房子就能娶我?就你那點錢,連我的房租都不夠付。"她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戳向他的胸口,"清醒點吧,你就是個供我消遣的傻子。"
    葉飛說,那一刻他什麽都聽不見了。洪某的嘴還在動,說出的話卻像隔著一層水。他想起在重慶的那個冬天,自己跪在地上求前妻離婚,隻為了給洪某湊錢買包;想起賣車那天,二手車商嘲諷的眼神;想起每次吸毒後,洪某趴在他耳邊說"你是我的英雄"。
    "我的手就這麽伸出去了,"他抬起手,盯著掌心的紋路,"她抓我的臉,踢我小腿,可是一點都不疼。我看著她的眼睛,突然覺得這張臉好陌生......"
    林朝陽看著屍檢報告,洪某麵部有多處抓傷,指甲縫裏確實有葉飛的皮膚組織。但奇怪的是,她的反抗痕跡集中在上半身,下半身卻異常平靜——正如老周所說,凶手在殺人後整理過屍體。
    "後來呢?"小張追問。
    葉飛沉默良久,起身走向審訊室的玻璃,指尖輕輕貼在冰涼的玻璃上,仿佛那裏還貼著一張保鮮膜。
    "我去廚房拿了保鮮膜,"他說,"蓋在她臉上時,她的眼睛還睜著。我想讓她閉上眼,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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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朝陽突然想起現場的台燈——燈泡碎在床頭,而廚房的保鮮膜卷放在操作台顯眼處。葉飛在黑暗中準確找到保鮮膜,說明他對這個屋子了如指掌,甚至比洪某的新歡更熟悉。
    "你拿了她的首飾和手機,"林朝陽說,"為什麽?"
    "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怎麽死的,"葉飛苦笑,"拿走手機,刪掉我們的聊天記錄,再翻亂房間......讓你們以為是搶劫殺人。"他頓了頓,"但我沒拿那隻金手鐲,那是我第一次給她買的禮物,我下不了手。"
    審訊室外,天已經亮了。小張看著監控裏的葉飛,他正蜷縮在椅子上,頭埋在臂彎裏。林朝陽遞來一杯咖啡,兩人沉默片刻。
    "他蓋保鮮膜的動機,"小張說,"真的隻是因為厭惡?"
    "不全是,"林朝陽揉了揉眉心,"更多的是恐懼。他不敢麵對自己殺死了曾經深愛的人,所以用保鮮膜製造了一層隔閡,好像這樣就能切斷過去的一切。"
    想起葉飛在供述時反複提到的"紅色大衣江邊合照",林朝陽突然意識到,那個在洪某手機裏消失的男人,或許從未真正消失過。他活在葉飛的幻想裏,活在那些被變賣的房產裏,活在每一片被點燃的毒品煙霧裏。
    "通知汕尾那邊,"他放下咖啡杯,"去洪某出租屋的廚房,看看保鮮膜卷上有沒有葉飛的指紋。還有,把那隻沒被拿走的金手鐲找出來,那是關鍵物證。"
    小張離開後,林朝陽獨自坐在審訊室隔壁,看著葉飛被帶走時微微顫抖的肩膀。窗外,重慶的晨霧正在散去,而千裏之外的汕尾,陽光正照在洪某曾經住過的出租屋上,那裏的台燈已經被修好,隻是再也不會有人打開。
    保鮮膜下的真相,終究不是用來掩蓋罪惡的薄紗,而是懸在每個迷途者頭頂的利劍。當葉飛在看守所裏看著天花板時,或許會明白:有些愛,從一開始就不該開始;有些恨,從一開始就不該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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