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通化謎案:十五萬血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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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化郊區的墳場飄著細雪,凍土在鐵鍬下發出碎裂聲。周母攥著女兒的粉色圍巾,看刑警隊的張建軍蹲下身,指尖劃過新土上的爪印——三隻寒鴉剛從墳頭驚飛,尾羽掃落半片燒剩的紙錢。
    “挖到了。”法醫老陳的聲音悶在防毒麵具後。鬆木棺材蓋掀開時,腐葉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周某平的指甲縫裏嵌著暗灰色牆灰,和王某麗車庫的水泥碎屑分毫不差。她的右手蜷成拳頭,掌心還攥著半張車票,邊角的齒孔像道未愈的傷。
    張建軍盯著屍體手腕的淤青,那是掙紮時留下的指痕,五枚指印清晰如昨。“死亡時間3月22日13001400,”老陳指著顱骨的凹陷,“與車庫潛血反應的時間完全吻合。”周母突然跪倒在雪地裏,圍巾落在墳前,粉色在灰白的世界裏格外刺眼——那是女兒最後一次離家時戴的圍巾。
    審訊室的鐵窗漏進幾縷陽光,王某麗盯著案宗上的車票複印件,2003年3月22日的日期被紅筆圈住,像滴凝固的血。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裏還留著車庫牆灰的痕跡,和死者指甲縫裏的一模一樣。
    “她買完車票說,”王某麗的聲音像塊凍硬的年糕,“等我離了婚,就去北京提那輛銀色寶來,她坐副駕,我開著車帶她去頤和園看冰。”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發抖,“可我根本沒錢,結婚十年,我老婆把工資卡攥得死死的,哪來的十五萬離婚費?”
    記憶在眼前閃回:3月22日中午,車庫裏的陽光斜切過周某平的側臉,她數著十五萬現金的手指在發抖。“這是我全部的積蓄,”她把錢推過來,“你拿去給你老婆,隻要你離婚,我什麽都不要。”王某麗伸手去接,卻碰倒了桌上的修車鐵棒,金屬撞擊聲在狹小的空間裏格外刺耳。
    “她以為我會帶她走,”王某麗盯著自己的銀色手表,表帶縫隙裏還卡著車庫的牆灰,“可我怎麽可能離婚?孩子都十歲了,麻將桌上的兄弟都笑我怕老婆……”他突然捂住臉,“她發現我騙她時,用壁紙刀劃了我手腕,血滴在錢上,紅得像朵花。”
    物證室的玻璃櫃裏,兩張未使用的車票並排躺著,12車06號和13車05號,像兩個永遠並行卻無法靠近的靈魂。張建軍戴上白手套,指尖劃過票麵的折痕——周某平曾在候車室反複撫摸這兩張票,票根上還留著她的指紋,像枚永遠蓋不下去的郵戳。
    “她買完票說,”火車站老陳的證詞在耳邊回蕩,“相熟的大哥會幫她看行李,其實那大哥就是王某麗。”張建軍突然想起監控裏的畫麵:王某麗在停車場接過周某平的帆布包,十五萬現金在包裏沉甸甸的,壓得她的肩膀微微傾斜。
    技術科送來最後一份報告:周某平手機裏的草稿箱,存著條未發送的短信:“爸媽,我和小麗去北京提車了,下周就回來。”發送時間停在3月22日1200,正是她走進車庫的前一刻。張建軍摸著手機殼內側的字跡,“給小麗的離婚費,十五萬,北京見”,筆跡在“見”字末尾拖出長長的尾,像滴未幹的淚。
    通化站的站台被夕陽染成血色,北上的列車噴著白煙進站,車門打開的瞬間,湧出的人潮裏有人戴著粉色圍巾。張建軍恍惚了一瞬,仿佛看見周某平擠在人群中,舉著兩張車票向他揮手,帆布包在胯骨上撞出熟悉的悶響。
    “警官,”車站廣播突然響起,“3月22日遺失的車票已找到,請失主到服務台領取。”張建軍看著服務台上的車票複印件,日期永遠停在那個晨霧彌漫的清晨,像個永遠醒不來的夢。遠處,王某麗被押上警車,他的銀色手表在車窗上反光,晃花了張建軍的眼。
    鬆花江的水漫過初春的淺灘,帶走了麻將室的喧嘩、算命攤的銅錢響,卻帶不走刻在卷宗裏的血字:當王某麗舉起修車鐵棒時,當周某平攥緊車票時,當十五萬現金在火中卷曲時,每個謊言都成了釘在時間牆上的楔子,永遠刻下“相熟的大哥”背後的真相。
    結案報告的末頁,貼著兩張車票的複印件,右上角蓋著紅色的“結案”章,像道永遠結不了痂的傷口。張建軍在報告末尾寫下:“周某平的充電器仍插在出租屋的插座上,備用電池未拆封,仿佛她隻是出了趟遠門,隨時會回來拔掉插頭,笑著說‘媽,我買了北京的糖葫蘆’。”
    看守所裏,王某麗盯著鐵窗上的月光,想起周某平說過的話:“等我們有了車,就沿著鬆花江開,一直開到北京。”他摸了摸口袋裏的火柴——那是燒十五萬現金時剩下的,梗上還沾著紙灰。原來所有的承諾,不過是牌桌上的虛張聲勢,而代價,是兩條永遠停在3月22日的生命。
    雪又下了起來,通化站的鍾表指向0000,新的一天開始了。站台上的清潔工掃起片車票碎屑,日期模糊不清,卻總讓人想起某個晨霧彌漫的清晨,某個帶著十五萬現金的女人,和那個永遠到不了北京的,關於“相熟的大哥”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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