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常州離奇縱火殺人案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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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室的鐵皮椅在李坤坐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一把生鏽的手術刀劃開凝固的空氣。陳立峰將dna鑒定報告摔在桌上,紙角掠過李坤顫抖的視線:“錢包內側的血跡,臥室窗台的腳印,還有監控裏你繞後巷的身影——”警徽在日光燈下反光,“還要我把證據砸到你臉上嗎?”
    李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工裝褲膝蓋處的補丁被揉出細密的褶皺。他盯著報告上“匹配度99.99”的黑體字,突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8點25分,我敲了門。”這句話像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讓四十分鍾的血腥軌跡在審訊室的白牆上緩緩展開。
    記憶回到9月11日清晨,他站在18棟側門陰影裏,看著李曼莎拎著巴比饅頭塑料袋走進單元門。藏青色工裝是從機床廠廢品堆撿的,袖口還沾著未洗淨的機油——那是他特意留下的“維修工”印記。樓梯間的聲控燈在他踏上二樓時亮起,光影裏,他看見自己映在消防栓玻璃上的倒影:右手握著車間順來的剪刀,刀刃用黑色膠帶纏了三圈,隻露出三厘米的尖端。
    “誰啊?”李曼莎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帶著剛回家的喘息。他刻意壓低嗓音,帶著本地口音的沙啞:“樓上漏水,下來看看管道。”門把手轉動的瞬間,他的心跳聲蓋過了樓道裏的蟬鳴。
    門開了二十厘米,李曼莎的米色連衣裙掠過門框。他看見她左手拎著早餐袋,右手還攥著鑰匙——就是這個破綻,讓他的剪刀在零點三秒內抵住了她的腰側。“別喊,不然殺了你。”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卻比預想中冷靜。
    早餐袋掉在地上,豆漿潑濕了她的拖鞋。李曼莎的瞳孔驟然收縮,卻沒發出尖叫——這個細節後來讓李坤想了無數次,或許她以為是熟人玩笑,直到剪刀尖劃破衣物,傳來皮膚被刺破的觸感。他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發力將她拖進玄關,腳尖勾上防盜門,鑰匙還插在鎖孔裏,像根諷刺的標點。
    衛生間的瓷磚在膝蓋下硌出青痕,他將她按在馬桶蓋上,剪刀在洗手台燈光下反光。李曼莎的指甲劃過他的手腕,留下三道血痕,卻沒掙脫——這個每天在廚房切菜的女人,此刻像被抽去筋骨的布偶。“錢在哪兒?”他聽見自己問,卻想起筆記本裏寫的“先控製,後搜索”,可脫口而出的話,早已偏離了計劃。
    第一刀紮在鎖骨下方,剪刀刃沒入兩厘米,血珠濺在洗手台邊緣。李曼莎的喉嚨發出含混的嗚咽,雙手在空中抓握,碰倒了台麵上的麵霜瓶。第二刀在頸部右側,這次他用了全力,刀刃劃破頸動脈的瞬間,溫熱的血噴在他的工裝褲上,形成不規則的噴濺狀血痕。
    他後來在警方素描圖上看見,這些血痕像扭曲的樹枝,從洗手台延伸到馬桶水箱。第三刀到第十三刀,他記不清順序,隻記得剪刀在皮膚裏進出時的阻力,像剪開浸了水的牛皮紙。李曼莎的身體逐漸癱軟,最後倒在馬桶與洗手台之間的夾縫裏,連衣裙的腰帶散開,露出蒼白的腹部——那裏有道剖腹產疤痕,和他妻子的一模一樣。
    血腥氣湧進鼻腔,他突然想起女兒出生時的產房,消毒水與血腥味混雜的氣味。這個聯想讓他的手猛地一抖,剪刀掉在地上,刀柄撞擊瓷磚的聲響在衛生間裏回蕩。他蹲下身,用她的裙擺擦了擦手,卻看見她的手機在褲兜邊緣閃爍——張恪然的來電顯示,像個倒計時的炸彈。
    907分,他用李曼莎的手指解鎖手機,屏幕上顯示三條未接來電,全是張恪然。短信對話框停留在“老公,錢放哪兒了?我肚子疼想去醫院”,這句話他在望遠鏡裏見過——上周三她痛經時,曾對著手機打字,卻沒發送,而是刪了重寫。此刻他照搬原話,卻漏掉了末尾的親昵表情,這個細節後來成為警方識破偽裝的關鍵。
    發送短信的瞬間,他聽見客廳飄窗傳來玻璃震動聲,遠處有消防車的鳴笛。他不知道,此時張恪然正在工廠車間,而陳立峰的警車剛拐進小區路口。他將手機扔在血泊中,走向臥室,途中踢到了早餐袋裏的雞蛋,蛋殼碎裂的聲響讓他一陣心悸。
    衣櫃第三層的prada錢包裏隻有兩張超市購物卡,他翻找時碰到了羊絨衫,露出藏在夾層的紙條:“給然然的生日禮物,藏在老地方”。字跡被血染紅,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永遠找不到所謂的“老地方”——這個家庭的秘密,不屬於他這個闖入者。
    白酒是在廚房櫥櫃找到的,二鍋頭的瓶蓋在他口袋裏硌得生疼。他回到衛生間,將酒精潑在李曼莎的衣物上,布料吸收液體的滋滋聲讓他想起機床廠的淬火工藝。臥室的電腦顯示器被他推倒,電線纏繞成詭異的形狀,他將剩餘的酒精潑在主機上,打火機點燃的瞬間,藍色火焰躥起半米高。
    離開前,他特意檢查客廳:早餐袋還在原位,電視牆的灰塵沒有腳印,隻有衛生間傳來劈裏啪啦的燃燒聲。他拎起裝酒精的玻璃瓶——標簽被他提前撕掉,瓶身殘留的指紋用袖口擦了三遍。走到門口時,他回頭望了眼主臥飄窗,那裏映著跳動的火光,像個被剖開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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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樓梯時,他聽見樓上住戶開門的聲音,立刻將玻璃瓶塞進塑料袋,拇指反複摩挲瓶身——這個動作後來被監控記錄,成為鎖定證物的關鍵。937分,小區側門的監控鏡頭拍下他抬頭的瞬間,他想確認攝像頭是否對準麵部,卻不知道,這個多餘的動作,讓警方在逐幀分析時,捕捉到他眼底的恐懼。
    “你為什麽拿走玻璃瓶?”陳立峰的問題將李坤從回憶拽回審訊室,男人的肩膀劇烈顫抖,像台即將散架的機器。
    “怕你們查到購買記錄……”他盯著自己手腕上的結痂,那是被李曼莎抓傷的,“酒瓶是超市買的,標簽上有日期……”聲音越來越小,像被審訊室的白熾燈烤化的蠟。
    小林突然舉起現場照片:“你潑灑酒精的軌跡顯示,你知道臥室插座的位置,知道衛生間通風口的方向——”照片上,火焰蔓延的路徑避開了衣櫃,“你不是臨時起意,你連縱火路線都提前規劃過。”
    李坤的視線落在照片裏的剪刀上,那是他用了三年的工具,曾用來剪機床的鐵絲,此刻卻成為殺人凶器。他終於明白,所有自以為是的算計,都在dna證據麵前不堪一擊——衣櫃裏的血錢包,衛生間的噴濺血跡,還有監控裏那個頻繁回望的身影,早已將他的罪行釘在時間軸上。
    “你看監控鏡頭時,”陳立峰突然放緩語氣,“到底在想什麽?”
    這個問題讓李坤的眼淚突然湧出,他想起逃亡時在網吧看見的監控截圖,自己抬頭的模樣像極了被獵人瞄準的獵物:“我怕……怕攝像頭拍到我的臉,其實我知道,小區的監控死角在側門拐角,可我控製不住……”他用袖口狠狠擦臉,工裝布料磨得皮膚生疼,“我以為隻要偽裝成劫殺,你們就會放過我……”
    審訊室的掛鍾指向淩晨兩點,李坤的供述被錄音筆完整記錄。當他說到“看見她手機亮了,就知道張恪然在找她”時,陳立峰突然想起火場裏那半份沒吃完的早餐——豆漿早已涼透,油條浸在湯汁裏,像個未完成的句點。而凶手,正是在這個充滿生活氣息的空間裏,用四十分鍾的時間,將一個家庭的日常,變成了永遠的悲劇。
    最後,李坤盯著審訊室的單向玻璃,仿佛看見自己的倒影與案發現場的血跡重疊:“我輸光了所有錢,老婆要離婚,女兒不肯叫我爸爸……”他的聲音逐漸平靜,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那天看見她開門,我就想,或許殺了她,就能結束這一切……”
    陳立峰合上筆錄,聽見窗外傳來第一聲鳥鳴。李坤的作案軌跡被分解成十七個時間節點,每個節點都對應著監控、物證與口供,像齒輪般嚴絲合縫。當法警帶走李坤時,男人踉蹌的腳步在地麵拖出聲響,那是四十分鍾殺戮軌跡的最後餘響,也是一個被賭債與惡意吞噬的靈魂,對世界最後的告別。
    在案情總結會上,陳立峰指著時間軸上的907分:“這條短信不僅是誤導,更是凶手對自己罪行的二次確認。他以為能用受害者的手機製造不在場證明,卻不知道,每個細節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他敲了敲李坤的望遠鏡照片,“當他用視線丈量別人的生活時,早已為自己劃定了走向深淵的軌跡。”
    散會後,陳立峰獨自來到物證室,看著玻璃罐裏的酒精瓶。瓶身上的指紋雖被擦除,卻在魯米諾試劑下顯形——那是屬於李坤的,永遠無法抹去的印記。窗外,陽光穿過雲層,照在18棟201室的飄窗上,那裏曾發生的四十分鍾罪惡,終將在法律的光照下,得到最公正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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