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腥氣灌進鼻腔時，林晚才發現自己被席安扛在肩頭狂奔。他後頸的皮膚下，青色血管正隨著龍鱗的收縮而跳動，每一步落地都伴隨骨骼錯位的輕響——那些本該保護他的龍鱗，此刻正像倒插的匕首般紮進肌肉。
    「你的鱗片......」她伸手去碰他滲血的後頸，卻像觸到烙鐵般縮回手。劇痛從指尖炸開，不是她的痛，而是席安的。
    「別碰！」他突然踉蹌著撞向岩壁，喉間溢出壓抑的呻吟，「共生契約......啟動了。」
    林晚這才驚覺，兩人腕間的龍鱗正在發出同步的微光，她的掌心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脈搏。更詭異的是，左眼的視野裏竟疊加了一層血色濾鏡，看見的世界帶著龍類特有的熱成像——席安的心髒位置，正跳動著暗金色的光團，像被囚禁的恒星。
    「他們來了。」席安突然轉身，將她抵在潮濕的岩壁上。林晚聽見頭頂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響，抬頭看見數十隻巨型蝙蝠從天而降，每隻蝙蝠的瞳孔裏都映著白皇後的銀梳子。
    「是偽龍的眷屬。」席安的指尖長出半透明的龍爪，卻在即將攻擊時驟然停頓——林晚的右肩突然傳來刺骨的痛，那是她被植入第一枚龍鱗時的舊傷。
    「你的右肩......」他的聲音發顫，龍爪輕輕拂過她鎖骨下方，「是不是有一道三厘米長的傷疤？」
    林晚瞳孔驟縮。這個隻有她自己知道的傷口，此刻正透過共享的痛覺清晰地傳遞給席安。更可怕的是，隨著他的觸碰，她腦海中閃過碎片般的畫麵：少年席安跪在手術台旁，用龍息為她的傷口消毒，自己卻被研究員的電擊棒灼出傷痕。
    「別動。」席安突然低頭咬住她的龍鱗項鏈，那是她從實驗室帶出的唯一物品。鱗片在他齒間碎成粉末，化作金色屏障包裹住兩人。林晚看見他的銀瞳裏倒映著自己震驚的臉，而他的唇角正滲出她熟悉的、帶著雪鬆味的血。
    「這是......龍鱗共鳴。」他抵著她額頭喘息，每一次呼吸都讓兩人的龍鱗發出蜂鳴，「現在你能看見我的部分記憶......但別深入，那裏全是......」
    話未說完，屏障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為首的蝙蝠化作人形，露出白皇後貼身侍女的臉，她手中的銀梳子滴著偽龍唾液，所過之處岩石皆化為膿水。
    「親王殿下，」侍女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您以為用龍鱗共鳴就能躲掉嗎？我們的女王......」她突然露出尖利的牙齒，「早就知道您把真心藏在痛覺裏。」
    林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心髒被猛地攥緊。那是不屬於她的恐慌，夾雜著強烈的自責與恐懼。她看見席安七歲那年，在科學院的培養艙裏目睹母親被取走逆鱗，而培養艙外的觀察窗後，站著年幼的自己——穿著白大褂，被研究員抱在懷裏。
    「不是你！」席安的怒吼震落洞頂碎石，他的龍翼終於完全展開，漆黑的鱗片上流動著救贖與毀滅交織的光，「那是白皇後製造的幻象......你當時被植入了她的鱗片！」
    劇痛突然翻倍，林晚發現自己和席安同時跪倒在地。她右肩的舊傷在撕裂，而他左胸的逆鱗傷口正在綻開新的倒刺。兩人的血在地麵匯成漩渦，竟浮現出龍族婚書的古老文字。
    「共生契約的副作用......」席安笑到顫抖，伸手按住她後頸的龍形印記，「現在你每痛一次，我的逆鱗就會多刺進心髒一毫米。所以......」他突然低頭，用龍爪劃破自己手腕，將血喂進她口中，「別再壓抑你的痛，讓我替你承受。」
    龍血入喉的瞬間，林晚的世界徹底翻轉。她看見十年間所有的實驗場景都有席安的影子——他偽裝成研究員給她注射止痛劑，在監控死角用龍息修複她被破壞的神經，甚至在她被植入第37枚龍鱗時，主動將自己的幼體鱗片混入實驗品，隻為讓她的身體提前適應純血龍血。
    「為什麽......」她抓住他染血的衣襟，發現他的眼淚正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未落，「為什麽不告訴我？」
    席安低頭凝視她，拇指輕輕擦過她濕潤的眼角，那裏不知何時也泛起了淚光：「因為龍族的眼淚......」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是逆鱗詛咒的開關。而我害怕，害怕當我為你流淚時，真正的敵人會趁虛而入。」
    洞頂突然傳來轟然巨響，白皇後的聲音混著碎石落下：「親愛的親王，恐怕你的害怕......來不及了。」
    林晚轉頭，看見數十道銀梳子組成的光網正從天而降，每把梳子上都纏著偽龍的觸須。席安突然將她護在身下，展開龍翼硬抗攻擊，而她透過他鱗片的縫隙，看見他眼中倒映的不是追兵，而是自己後頸正在發亮的星芒胎記——那圖案，竟與白皇後王冠上的偽龍圖騰完全相反。
    「記住，無論發生什麽......」席安在她耳邊低語，逆鱗終於刺破皮膚，化作液態順著她鎖骨滑落，「你的血，是唯一能淨化偽龍的鑰匙。而我的......」他吻去她眼角即將落下的淚，「是打開真相的鎖。」
    淚滴落地的瞬間，林晚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響。她後頸的胎記突然爆發出強光，那些纏繞著銀梳子的偽龍觸須竟開始融化。而席安的身體正在她懷中變輕，化作無數黑色蝴蝶，每隻蝴蝶的翅膀上都印著同一個畫麵——幼年的他們在龍巢裏交換Promise Ring，背景是初代龍神的巨幅壁畫。
    「阿夜！」她抓住最後一隻蝴蝶，卻發現它化作了一枚逆鱗碎片，上麵刻著她從未見過的古龍族文字。
    白皇後的冷笑從陰影中傳來：「真是感人的場麵，不過現在......」她踏著液化的偽龍觸須走來，手中握著另一枚雙生龍蛋，「該讓你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龍族詛咒。」
    龍蛋在她掌心裂開，露出裏麵蜷縮的、長著席安麵容的偽龍幼體。而與此同時，林晚懷中的龍蛋也開始發燙，幼年版的席安從中探出腦袋，眼睛裏映著即將崩塌的洞頂：「阿晚姐姐，快用你的血......滴在大哥哥的逆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