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機場外。
    一輛黑色的g8商務車靜靜地停在路邊劃出的臨時停車位上。
    車窗貼著深色的膜，從外麵看不太清裏麵的情況。
    駕駛座上，一個剃著板寸。
    脖子上露出一截猙獰紋身的年輕男人正叼著煙。
    時不時朝機場出口的方向張望著。
    他叫東子，是張寶山手底下比較機靈的一個小頭目。
    後排座位上，陳數閉目養神。
    “數哥，您說……那娘們，啊呸，那位貴客，到底啥時候到啊？”
    東子終於憋不住了，把煙蒂從車窗彈了出去。
    轉過頭，臉上堆著笑，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聲音不大，帶著點刻意的討好。
    但那股子江湖習氣卻怎麽也掩蓋不住。
    “這都快倆鍾頭了，機場裏出來的人都換了好幾撥了。”
    “咱倒不是等不及，主要是……這譜也太大了吧？”
    “讓您老親自在這兒幹等著，這傳出去，山哥臉上也掛不住啊！”
    陳數緩緩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現在算是明白張寶山一個堂堂張家人。
    怎麽就一頭紮進黑道裏，還混得風生水起了。
    就東子這種貨色，估計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身份地位，講究點臉麵的人聽他這麽叨叨兩句，都得血壓飆升，恨不得當場清理門戶。
    從坐上這輛車開始，陳數的耳朵就沒清靜過。
    東子這張嘴，簡直比說書的還能白話。
    什麽西北玄天一片雲，烏鴉落在鳳凰群。
    江城地麵一棵樹，沒有山哥您罩不住。
    陳數聽得腦仁都疼。
    他嚴重懷疑，張寶山是不是故意派這麽個話癆來折磨他的。
    “數哥，您說那娘們……哦不，那位小姐，漂不漂亮？我聽說上京來的妞兒，那皮膚都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水靈！”
    東子見陳數不搭理他，又自顧自地換了個話題。
    語氣裏帶著一絲猥瑣的揣測。
    陳數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閉嘴。”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東子被噎了一下，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嘴。
    他雖然話多，但眼力見還是有的。
    知道這位數哥不是他能隨便開玩笑的主兒。
    山哥可是特意交代過，對這位數哥要比對他親爹還恭敬。
    車廂裏終於安靜下來。
    陳數重新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陸錦然的身影。
    一身幹練的職業裝，英姿颯爽，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他記得前幾天從上京回來的時候。
    在機場分別時，陸錦然那個叫彪子的手下還嚷嚷著。
    下次見麵一定要跟他好好“切磋切磋”。
    不過，昨天電話裏，陸錦然說她還在忙。
    陳數猜測，她多半是又去執行什麽棘手的任務了。
    第九局的人，總是這麽神出鬼沒，忙得腳不沾地。
    就在東子快要憋不住，準備再次開口打破沉默的時候。
    陳數的眼睛猛地睜開。
    視線穿過車窗，精準地鎖定在機場t2航站樓國際到達的出口處。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推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
    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黑色的風衣，領子微微立起，遮住了小半張臉。
    鼻梁上架著一副大大的墨鏡。
    長發隨意地披在肩後，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是陸錦然。
    讓陳數有些意外的是，她居然是一個人來的。
    沒有彪子那個咋咋呼呼的跟屁蟲。
    也沒有其他第九局的隨行人員。
    這可不像她的風格。
    “來了。”
    陳數淡淡地說了一聲，推開車門。
    東子一個激靈，也趕忙探頭望去。
    當他看到從出口走出來的那道身影時，眼睛都直了。
    雖然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但那身段，那氣質，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一股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場。
    “乖乖……這妞兒……夠勁！”
    東子下意識地咂了咂嘴，小聲嘀咕道。
    陳數沒理會他的失態，徑直邁開長腿，朝著陸錦然走了過去。
    機場外的風有些大，吹起了他額前的碎發。
    陸錦然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腳步微微一頓。
    側過頭，墨鏡下的目光朝著陳數的方向望了過來。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
    陸錦然似乎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陳數會親自來接她。
    她推著行李箱的動作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原地。
    看著陳數一步步向她走近。
    “陸組長，一路辛苦。”
    陳數在她麵前站定。
    陸錦然摘下了墨鏡，露出一雙略帶血絲的眼睛。
    她上下打量了陳數一番，嘴角微微上揚。
    “沒想到你居然親自來接，我可是受寵若驚啊。”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像是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應該的。”
    陳數不置可否，伸手就要去接她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上車說吧，外麵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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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錦然卻沒有鬆手，反而輕輕巧巧地避開了他的手。
    “怎麽？怕我把你這江城攪得天翻地覆，所以特意來盯梢？”
    她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調侃。
    但陳數卻敏銳地察覺到，她這話裏似乎還藏著別的意思。
    攪得天翻地覆？
    難道上京那邊，又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陳數心中念頭急轉，麵上卻不動聲色。
    “陸組長說笑了。”
    “江城這小地方，哪經得起您折騰。”
    “不過看你臉色不太好，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陸錦然挑了挑眉，不答反問：“怎麽？你要幫忙？”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陳數。
    這女人，還是這麽喜歡捉弄人。
    陳數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跟她爭辯，隻是再次伸出手。
    “行李給我，先上車。”
    這一次，陸錦然沒有再拒絕，鬆開了拉杆。
    陳數接過行李箱，入手感覺並不重。
    看來她這次來，確實沒帶多少東西。
    “車在那邊。”
    陳數指了指g8的方向。
    陸錦然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
    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那輛黑色的商務車。
    以及駕駛座上那個正伸長脖子往這邊偷瞄的板寸頭。
    東子在接觸到陸錦然目光的瞬間，嚇得一個哆嗦，連忙縮回了腦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活像個等待檢閱的士兵。
    這女人的眼神，太他媽嚇人了！
    比山哥發火的時候還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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