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閻的鞋尖被那青灰色的指甲擦出一道白痕時，他甚至能聞到腐木混著鐵鏽的腥氣。
    白狐仙的尾巴“唰”地纏上他手腕，狐火從她指尖騰起，在黑暗裏映出半張緊繃的臉：“這些東西……和之前守淵獸身邊的影衛氣息一樣。”
    “李老道，鎮屍符留著給大的。”林閻反手握住白狐仙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狐毛滲進來——她在發抖，他卻反而鎮定了。
    指尖輕輕叩了叩腰間的青銅鈴，那是陰司巡夜人特有的“引魂鈴”，此刻被他搖出清響，像根細針挑開濃重的陰氣。
    李道士的桃木劍“嗡”地震顫，劍身上的八卦紋泛起紫光。
    他反手從道袍裏摸出三張黃符，一張拍在自己眉心，一張甩給神秘老者，最後一張淩空捏碎：“聚陽！”碎符化作金粉飄灑，竟在眾人頭頂凝成一輪虛月，將逼近的暗影灼得滋滋冒青煙。
    “走不了了。”神秘老者的金線突然纏住林閻腳踝，拽著他往側邊一閃。
    方才站的位置“哢”地裂開，露出底下蠕動的灰黑觸須。
    老者的聲音像砂紙擦過石磨，“這異境的屏障被撕開了，他們在往陽間鑽——”
    “所以才要把源頭掐了。”林閻打斷他，靈識如蛛網般鋪開。
    這是他作為陰司巡夜人的看家本事，能在陰陽交界處“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氣脈。
    可此刻靈識剛探出三寸，就像撞在黏膩的蛛網上，扯得他太陽穴突突跳。
    白狐仙察覺他的異樣，狐尾悄悄繞上他後頸，一絲清涼的妖力順著大椎穴鑽進去：“我幫你鎮神。”她的妖力帶著梅花香，混著林閻腰間生死簿殘頁的墨香，竟把那黏膩的阻礙衝開條細縫。
    林閻眼前浮現出模模糊糊的輪廓：暗影生物的攻擊方向並非隨機，它們的爪尖都微微偏向東北方，像被什麽牽著線的提線木偶。
    更遠處，有團暗紫色的光團在跳動，像顆腐爛的心髒。
    “首領靈獸在東北方。”他低喝一聲，拽著白狐仙往那個方向跑，“這些小的是它放出來拖延時間的！李老道斷後，老先生布困靈陣，老靈體——”他回頭看向始終沉默的上古靈體，“麻煩你護住陣眼。”
    上古靈體的身形突然變得透明，再出現時已站在眾人正中央。
    他抬手按向地麵，青石板上立刻爬滿冰藍色紋路，那些試圖撲上來的暗影生物觸到紋路便發出尖叫，被生生彈開三尺。
    這一耽擱，眾人已逼近那團暗紫。
    林閻的靈識突然刺痛，他猛地拽住白狐仙往旁一滾，就見一道黑影擦著她耳尖掠過——那是隻半人高的狼形生物，渾身由陰影構成，唯二的亮點是一雙猩紅的獸瞳，和爪心那枚與守淵獸一模一樣的印記！
    “首領靈獸！”李道士的桃木劍劈出火星，卻隻在那黑影身上留下道淺痕。
    黑影甩了甩爪子，竟張開嘴發出類似人類的嗤笑：“陰司的小巡夜人，也配來攪我的局？”
    白狐仙的狐火驟然變作幽藍，九條尾巴在身後炸開，每根尾尖都凝著枚火丸：“敢傷他，我燒了你這堆爛影子！”火丸齊射，卻被黑影一張嘴全部吞了進去，它的身形反而脹大一圈，爪尖劃過地麵，拉出深長的裂痕，“小狐狸的火氣倒旺——可惜，在這異境裏，你們的術法都是給我加餐的。”
    林閻的生死簿殘頁在懷裏發燙。
    他摸出殘頁，就見上麵浮起一行血字：“影主吞靈，破其源印。”他瞳孔微縮——源印，正是爪心那枚守淵獸的印記！
    “李老道，打它爪子！老先生，用金線纏它前肢！”林閻抽出腰間的引魂鈴，青銅鈴身浮現出陰司特有的“赦”字，“老靈體，鎖它後頸！”眾人的攻擊如暴雨般落下，黑影被纏得跌了個踉蹌，爪心的印記終於露了出來。
    林閻握緊生死簿殘頁，咬破指尖在殘頁上畫符。
    血珠剛觸到紙頁，殘頁便發出金光，竟化作道金箭直刺黑影爪心！
    黑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身形瞬間縮小，露出底下蜷縮的本體——竟是隻遍體鱗傷的黑狼，額間還卡著半截斷劍。
    “原來你被守淵獸的印記反噬了。”林閻喘著氣，看著黑狼眼中的凶光逐漸褪去，“怪不得要撕屏障，你想借陽間的人氣衝開這印記。”
    黑狼發出嗚咽，突然猛地撞向林閻！
    林閻來不及躲閃，隻能舉起引魂鈴硬接。
    “當”的一聲，鈴身凹陷，黑狼卻直挺挺栽倒在地，爪心的印記正在緩緩消散。
    “它……自盡了？”白狐仙蹲下身，狐尾輕輕碰了碰黑狼的耳朵。
    黑狼的身體開始透明，最後隻留下枚泛著幽光的鱗片，“這是……異境核心的鱗？”
    林閻撿起鱗片，突然聽到頭頂傳來沉悶的轟鳴。
    抬頭望去，異境的天空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無數青灰色的手正從裂縫裏伸出來——比之前更多，更急切。
    “走！”他拽起白狐仙就跑，“那堆手是衝這鱗片來的！鎮淵旗的事等回陰司再提，現在——”他摸了摸懷裏的生死簿殘頁，眼底閃過銳光，“得先弄明白，這鱗片和守淵獸，到底有什麽關聯。”
    眾人剛衝進傳送陣，身後就傳來指甲刮擦石板的刺耳聲響。
    林閻回頭的瞬間，看見最前排那隻手的手腕上，竟纏著半截金線——和神秘老者方才布困靈陣的金線，一模一樣。
    傳送陣的白光升起時，他聽見白狐仙在耳邊輕聲說：“那手……好像在指你懷裏的鱗片。”
    林閻握緊鱗片，感受著它透過掌心傳來的涼意。
    他突然想起前幾日在陰司典籍裏翻到的一句話：“守淵獸鎖萬邪，其鱗可裂陰陽。”而此刻，生死簿殘頁上的血字再次浮現，這次隻有兩個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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