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白狐仙的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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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內的潮氣裹著血腥味往鼻腔裏鑽,林閻後背抵著冰涼的鍾乳石,短刀在掌心沁出薄汗。
方才被麒麟獸掃中腰腹的地方還在抽痛,他望著幾步外那團棕金色的影子,喉結動了動——那獨角上滴落的毒液在石地上蝕出滋滋作響的黑坑,連帶著空氣裏都飄著焦糊味。
"小心!"
白狐仙的清喝混著破空聲炸響。
林閻本能地側身,一道銀白色的靈力屏障剛好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成型,麒麟獸的前爪重重拍在屏障上,震得洞頂碎石簌簌往下掉。
白狐仙的狐尾在身後繃成直線,指尖泛著銀光的狐毛簌簌飄落,顯然這一擊耗去了她不少靈力。
"謝了。"林閻抹掉臉上濺到的石屑,短刀在掌心轉了個花。
他注意到白狐仙耳尖泛著淡粉,發間的青玉簪子微微晃動——這是她用全力時的小習慣,上輩子在城隍廟看雜耍時,變戲法的老頭使真功夫前,帽簷上的絨球也會這麽顫。
"別忙著謝。"白狐仙退到他身側,狐尾悄悄卷住他垂落的衣擺,"這畜生的凶氣比剛才更重了。"
話音未落,溶洞通道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李道士提著半焦的桃木劍衝進來,道袍下擺沾著血汙,身後張婆婆扶著洞壁喘氣,手裏攥著串褪色的佛珠。
"那腐玉的怨氣滲進這畜生靈脈裏了!"李道士抹了把臉上的汗,劍尖指向麒麟獸眉心,"我剛才在洞外試過引雷咒,它竟能把雷火吞進肚子裏——這根本不是活物,倒像......"
"像用"魂魄熔爐"煉出來的傀儡。"張婆婆突然開口,佛珠在指節間碾得哢嗒響,"老身年輕時在大昭寺抄經,見過一卷《幽冥錄》殘篇,說上古邪修會抓生魂煉晶核,再拿精怪骸骨做殼子。
那晶核叫"怨氣晶核",是整具傀儡的命門。"
林閻瞳孔微縮。
他盯著麒麟獸脖頸處若隱若現的暗紅紋路——方才被金鏈抽中的地方,鱗片裂開的縫隙裏確實泛著妖異的紫光,像極了腐玉裏那些糾纏的紋路。
"每次攻擊後它會頓半息。"林閻摸出腰間的銅錢劍,指節抵著劍柄數節奏,"剛才掃尾時停了三息,甩頭時停了兩息半——應該是在補靈力。
要是能趁那時候破了晶核......"
"我來引它!"白狐仙指尖掐訣,周身騰起淡青色的霧氣,"狐族幻術對凶物最有效,等它追我時,你們找機會近身。"
李道士立刻點頭,反手從道袍裏摸出三張鎮屍符:"我用符陣封它下盤,老張太太你找機會布鎮魂鈴——那東西能亂了晶核的怨氣循環!"
計劃剛定下,白狐仙已化為一道白影掠向溶洞另一側。
麒麟獸果然嘶鳴著追去,蹄子踏在石地上迸出火星。
林閻借著鍾乳石的陰影繞到左側,李道士則在右側撒下一把糯米,指尖沾血畫出火符。
變故發生在白狐仙的幻術剛起作用時。
那畜生突然甩尾猛擊洞壁,碗口粗的鍾乳石應聲而斷,砸向林閻藏身的位置。
他旋身避開,短刀劃開一道風刃劈開碎石,餘光瞥見張婆婆被落石濺起的氣浪掀得踉蹌,懷裏的銅鈴差點掉出來。
"婆婆!"林閻低喝一聲,反手擲出三枚銅錢。
銅錢擦著張婆婆耳畔釘進石壁,將一塊滾來的碎石釘在半空。
張婆婆撫著心口喘氣,顫抖的手終於摸出那枚青銅鎮魂鈴——鈴身刻著十八層地獄圖,銅鏽裏還沾著幾星暗紅,不知是血還是朱砂。
"需要多久?"林閻退回張婆婆身邊,短刀在身前劃出防禦圈。
麒麟獸已經識破幻術,正調頭往這邊衝,獨角上的毒液滴得更急了。
"七遍《往生咒》。"張婆婆的手指掐出往生印,鈴舌在掌心磨得發亮,"但這老骨頭......"
"我護著你。"林閻打斷她,刀尖挑起地上的碎石擲向麒麟獸。
碎石撞在它鱗片上叮當作響,卻隻讓它更暴躁地揚起前蹄。
白狐仙的幻術再次籠罩溶洞,這次混進了林閻熟悉的槐花香——是他上次在城隍廟外救的那隻小狐狸送的花,被白狐仙收進了香囊裏。
麒麟獸的動作明顯遲緩了些,獨角上的紫光暗了暗。
"第一遍!"張婆婆的聲音混著鈴響蕩開,"眾生無我,苦樂隨緣......"
林閻的後背沁出冷汗。
他能感覺到麒麟獸的凶氣正透過幻術的縫隙滲進來,像無數根細針紮在皮膚上。
短刀的刀柄被攥得發燙,他數著張婆婆的咒語,數到"第五遍"時,麒麟獸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獨角上的毒液凝成一道黑箭,直取張婆婆咽喉。
"小心!"李道士的桃木劍帶著火星劈來,卻還是慢了半拍。
林閻想也沒想撲過去,短刀橫在兩人身前——可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傳來,黑箭在離他三寸的地方突然潰散,化作一團黑霧。
"第六遍......"張婆婆的聲音有些發顫,鈴身泛起暖黃的光,"......三塗五苦,自然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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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獸的動作徹底亂了。
它原地轉圈,獨角上的紫光忽明忽暗,連鱗片都開始片片脫落。
林閻趁機掃了眼它的脖頸——在第三片鱗片下,有團指甲蓋大小的紫光正瘋狂跳動,那應該就是怨氣晶核!
"晶核在頸側第三片鱗下!"林閻大喊,同時擲出短刀。
短刀帶著破風聲響釘進鱗片縫隙,卻被晶核的紫光彈開,擦著他耳畔紮進石壁。
"第七遍!"張婆婆的鈴響驟然拔高,"......乘空飛步,上造玉京!"
鎮魂鈴的黃光瞬間籠罩整隻麒麟獸。
它發出淒厲的慘叫,獨角"哢"地斷裂,全身鱗片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泛著青灰的骸骨。
林閻眼疾手快抽出石壁上的短刀,縱身躍到它背上,刀尖對準那團紫光狠狠紮下——
"嗤——"
晶核碎裂的瞬間,溶洞裏的怨氣像被抽幹的水潭。
麒麟獸的骸骨"轟"地坍成一堆碎骨,腐玉特有的腥氣散了大半。
白狐仙的幻術消散,她扶著洞壁喘氣,狐尾蔫蔫地垂在地上。
李道士癱坐在石堆上,桃木劍插在腳邊,道袍前襟全是冷汗。
"成了?"張婆婆摸出塊帕子擦鈴,手還在抖,"老身這把骨頭,總算是沒拖後腿。"
"拖什麽後腿。"林閻扯了扯嘴角,彎腰撿起短刀。
刀身上沾著晶核的紫血,正滋滋冒著青煙,"要不是您的鎮魂鈴,我現在大概已經被那畜生拍成肉餅了。"
白狐仙輕笑一聲,踉蹌著走過來,狐尾悄悄卷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還殘留著幻術的青光,摸起來涼涼的:"我就說這計劃可行......"
話音未落,溶洞通道深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那聲音像是有人跌跌撞撞跑過來,踢得碎石亂滾,還夾雜著壓低的喘息。
林閻瞬間繃緊神經,短刀再次出鞘,目光死死鎖住通道口——
一道黑影撞開垂落的鍾乳石,跌進眾人視野。
那是個穿著青布短打的年輕人,懷裏抱著個褪色的布包,臉上沾著血,看見林閻等人時眼睛猛地睜大,張嘴想喊什麽,卻先被自己的咳嗽嗆得彎下腰。
"你們......"他扶著洞壁直起身子,布包"啪"地掉在地上,滾出幾枚鏽跡斑斑的銅錢,"你們見過......見過穿玄色道袍的老頭嗎?
他拿著......拿著半塊玉......"
林閻的手在褲袋裏攥緊——那半把鑰匙還在,鑰匙齒上的刻痕和腐玉紋路嚴絲合縫。
他和白狐仙對視一眼,後者微微搖頭。
"沒見過。"林閻收了短刀,語氣盡量溫和,"你是誰?
怎麽會跑到這溶洞裏?"
年輕人張了張嘴,還沒說話,溶洞深處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
那聲音像是野獸,又像是人在喉嚨裏滾出來的悶哼,混著腐玉特有的腥氣,順著通道飄了過來。
年輕人的臉瞬間煞白。
他抓起地上的布包,轉身就往回跑,卻被林閻一把拽住手腕:"別急,到底怎麽回事?"
"是......是守玉獸!"年輕人的聲音發顫,"那老頭說這溶洞裏的腐玉能解他的咒,可我們剛挖到一半,那畜生就醒了......他讓我先跑......讓我去鬼市找擺渡人......"
林閻的瞳孔驟縮。
白狐仙的手指掐進掌心,狐尾上的毛根根豎起。
李道士猛地站起來,桃木劍指向通道深處:"鬼市擺渡人?
那老東西......"
"吼——"
更清晰的嘶吼聲打斷了他的話。
這次連張婆婆都聽出不對了——那根本不是麒麟獸的聲音,倒像是某種更古老、更陰毒的東西,正順著通道緩緩逼近。
年輕人掙開林閻的手,瘋了似的往洞外跑。
林閻剛要追,白狐仙突然拉住他,指尖按在他心口——那裏的殘頁正在發燙,燙得他胸骨都發疼。
"是腐玉的碎片。"白狐仙的聲音低得像耳語,"剛才那黑影......"
溶洞深處傳來石塊坍塌的巨響。
林閻望著通道口逐漸逼近的陰影,短刀在掌心轉了個花。
他摸出懷裏的半把鑰匙,鑰匙齒上的刻痕在殘頁的熱意裏泛著微光——看來去鬼市的計劃,得提前了。
"走。"他扯了扯白狐仙的衣袖,"先出洞。
有些事......得找擺渡人問清楚。"
眾人剛走到洞口,身後突然傳來"哢"的輕響。
林閻回頭,正看見方才坍塌的碎石堆裏,半塊腐玉的碎片泛著幽光,一道極淡的黑影從中鑽出來,順著石縫往地下竄去,速度快得像條蛇。
"那是......"李道士眯起眼。
"別管了。"林閻拉著眾人加快腳步,"先離開這鬼地方。"
山風卷著陽光撲在臉上時,林閻聽見遠處傳來悠長的鳥鳴。
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鑰匙,又摸了摸懷裏發燙的殘頁——鬼市、擺渡人、守玉獸,還有那個神秘的玄色道袍老頭......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而在他們身後的溶洞裏,那道黑影正順著地下暗河遊弋。
它穿過層層石縫,繞過腐爛的骸骨,最終停在一處刻滿古老符文的石門前。
黑影附在石門上,門內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接著是一聲低沉的、跨越了千年的歎息。
"終於......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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