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黑暗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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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晶體在半空旋成一團黑霧,月光穿進去時像被揉皺的銀紗。
林閻後背抵著冰涼的岩壁,碎石砸在腳邊迸出火星,赤焰道人攥著他胳膊的手勁大得發疼——那老道士道袍下擺已經被劃破幾道口子,卻還在盯著空中的晶體咬牙:"陰脈要爆了!
這破洞撐不過半柱香!"
沈青的銀簪還沾著王書生方才掙紮時的血珠,她倚著洞壁笑,發間珠釵隨著震動叮當作響:"撐不住的可不止山洞。
混沌潮汐漫過忘川,因果線都會被攪成漿糊——到時候你娘的骨,你娘的魂,連她留在這世上最後一縷念,都得跟這破地方一起碎成灰。"
林閻喉結動了動。
生死簿殘頁在懷裏燙得驚人,他能清楚摸到紙頁下有細小的紋路在爬,像活物在啃噬他心口的肉。
那是殘頁在示警,可他的目光卻黏在晶體上——方才那道月白裙裾的影子又晃了一下,像被風吹散的煙,卻讓他想起七歲那年,母親蹲在灶前給他煮麵,水蒸氣模糊了她的臉,也是這樣模模糊糊的溫柔。
"林巡夜人?"沈青歪頭,銀簪尖在王書生脖頸上壓出個紅印,"發什麽呆呢?
你娘的骨在我手裏,你娘的魂在河底,你倒說說看,你是要先撿骨,還是先撈魂?"
王書生突然悶哼一聲。
他護在胸口的典籍被碎石砸中,手指卻還死死摳著書頁:"因果線...在纏晶體!"他額頭滲著汗,鏡片裂了道縫,"我之前觀測到的異常因果流,全往這東西裏鑽——它在吃這個世界的"道理"!"
"吃道理?"赤焰道人猛地轉頭,道冠上的玉簪"哢"地斷成兩截,"難怪我布的鎮陰陣剛才突然散了!
這晶核在吞法則!"
洞頂又落了塊磨盤大的石頭,砸在他們方才躲避的位置,濺起的石屑擦過林閻耳尖。
他終於收回盯著晶體的目光,指甲掐進掌心:"得毀了它。"
"用什麽毀?"赤焰道人扯下腰間的桃木劍,劍身上的朱砂符被震得剝落,"我這劍斬過千年厲鬼,砍在這東西上連個印子都留不下——"
話音未落,山洞東側突然傳來粗重的喘息。
陳老扶著裂了縫的石壁衝進來,他那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袍沾著泥,手裏還攥著半截青銅燈台,燈油順著指縫往下滴:"都住手!"他嗓子啞得像砂紙,"那是...那是忘川骨!
萬年前山海戰役時,鎮壓混沌的神骨!"
沈青的笑僵在臉上:"老東西,你怎麽——"
"我守了這古墓三百年。"陳老踉蹌著撲過來,青銅燈台"當啷"砸在林閻腳邊,"當年神骨被斬成九段,一段鎮忘川,一段封幽泉,剩下七段......"他劇烈咳嗽著,伸手拽住林閻的手腕,"小友,你懷裏的生死簿殘頁,是不是有半頁畫著銜尾蛇?"
林閻瞳孔驟縮。
他想起殘頁最底下那行被血浸透的小字——"銜尾蛇現,神骨歸位"。
"那是啟動破混沌陣的引。"陳老的手燙得驚人,"當年鎮壓神骨時,用的是"破混沌符"。
符紙要混著守墓人的血畫,要在陰脈暴動時激活,要......"
"符譜!"王書生突然喊起來。
他不知何時爬近了陳老的青銅燈台,典籍攤在滿是碎石的地上,手指正戳著一頁泛黃的紙,"《幽冥錄》裏記過!
破混沌符的畫法,需要用陰火淬過的朱砂,在月虧之夜......"他抬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嚇人,"現在就是月虧!
洞外忘川河在翻湧,那是陰脈暴動的征兆!"
林閻的手指已經摸向懷裏的符籙打印機。
這是他用現代電路改造的法器,能將符紋轉化為電磁脈衝刻在黃紙上——以往對付普通邪祟夠用,可麵對神骨......
"試試!"赤焰道人突然拍他後背,震得他差點咬到舌頭,"死馬當活馬醫!
你娘的骨在裏麵,你不試試,這輩子都得蹲在忘川邊哭!"
沈青終於動了。
她銀簪一挑,王書生被甩到牆角,自己則踩著碎石衝過來,發間珠釵抖成一片寒光:"想毀晶核?
先過我這關!"
林閻側身避開她的抓撓,右手已經按下打印機的開關。
黃紙在脈衝中騰起青煙,符紋像活物般在紙上遊走——那是道扭曲的蛇形,首尾相銜,正是陳老說的銜尾蛇。
"成了!"王書生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沾著血,"符紋吻合《幽冥錄》記載!
現在需要......"
"需要把符拍在晶核上!"赤焰道人突然擲出桃木劍。
那劍擦著沈青耳畔釘進洞壁,震得她踉蹌兩步,"林閻!
趁著陰脈暴動,符的力量會被放大——"
"做夢!"
幽泉祭司的聲音突然炸響。
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洞門口,黑色法袍被忘川河的陰風掀起,露出頸間一串白骨項鏈。
他抬手時,沈青身側突然湧出無數黑霧,瞬間纏住了她的腰,將她拽回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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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晶核,豈容你們染指?"祭司的瞳孔泛著妖異的紫,"沈青,啟動第二重禁術。"
沈青舔了舔嘴角的血,從懷中摸出另一枚晶體——比之前那枚小些,卻同樣浮著血絲。
她將兩枚晶體對撞,刺耳的尖嘯聲中,洞頂的裂痕突然滲出幽藍的光——那是忘川河底的白骨在發光,透過岩層照了進來。
林閻握著符紙的手在抖。
他能聽見生死簿殘頁在喊,像母親當年哄他睡覺時哼的歌謠;能看見晶體中心那道月白影子在招手,指尖泛著和殘頁一樣的金光;還能感覺到赤焰道人在他身側布下最後一道結界,王書生在翻找典籍的下一頁,陳老攥著青銅燈台往他這邊挪——
"林閻!"赤焰道人突然吼,"符紙要燒了!"
林閻低頭。
黃紙上的符紋正在滲出紅光,像被什麽東西點燃了。
他抬頭看向空中的晶核,那團黑霧不知何時裹上了一層紫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接住!"陳老突然將青銅燈台拋過來。
燈油濺在符紙上,騰起幽綠的火——那是陰火,能燒穿鬼魂的靈體。
林閻瞬間明白了。
他將符紙按在燈台的火焰上,看著符紋被陰火淬成金紅色,然後猛地躍起。
碎石還在往下掉,他的靴底碾過沈青方才站過的位置,聽見她的尖叫被風聲撕碎;他的目光鎖死晶核中心的月白影子,聽見母親的聲音混在陰火裏,輕輕說了句"別怕"。
當他的指尖觸到晶核的瞬間,整個山洞突然安靜了。
幽泉祭司的紫瞳劇烈收縮。
他看見那道金紅符光像把刀,精準地紮進晶核的裂痕——那是他用三百年時間才養出的裂痕。
林閻的掌心被晶核割得鮮血淋漓,卻笑得像個瘋子。
他能感覺到符紋在順著晶核的紋路蔓延,能感覺到生死簿殘頁終於不再灼燒,而是溫柔地覆在他心口,像母親的手。
"毀了它。"他低吟著,將符紙按得更深。
晶核發出刺耳的哀鳴。
幽泉祭司終於動了。
他抬手召出黑霧,黑霧卻在觸到符光的瞬間消散。
他瞪著林閻,喉間滾出野獸般的嘶吼:"你敢——"
"有什麽不敢?"林閻舔了舔嘴角的血,"我娘在裏麵等我呢。"
晶核突然迸出刺目的金光。
林閻被震得撞在洞壁上,卻死死攥著符紙。
他看見赤焰道人在喊什麽,王書生在衝他比劃,陳老往他這邊爬——然後他的視線被金光填滿,隻能勉強看見幽泉祭司扭曲的臉,和對方身後洞外翻湧的忘川河。
河水漫過洞口的瞬間,林閻聽見自己說:"娘,我來接你了。"
而在洞外,原本沉在河底的白骨突然全部立起。
其中最中央那具白骨,額間嵌著半塊玉牌——和林閻脖子上掛的那半塊,嚴絲合縫。
幽泉祭司的嘶吼被水聲淹沒。
他看著晶核上的符光越燒越旺,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他不該讓林閻摸到那東西的,不該讓那個帶著現代知識的巡夜人,帶著生死簿殘頁的巡夜人,觸碰到神骨。
"攔住他!"他對沈青尖叫,"快攔住——"
沈青卻盯著洞外的忘川河。
河水漫進來時,她看見有月光從水麵上漂過,照出林閻懷裏殘頁的影子——那上麵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新的血字:
"混沌將破,神骨歸位,巡夜人,該回家了。"
林閻擦了擦臉上的血,將符紙又按進去幾分。
晶核的裂痕裏開始滲出金光,像極了母親當年給他編的草繩,在陽光下泛著暖黃的光。
他聽見赤焰道人喊:"符紋要全展開了!"
他聽見王書生喊:"因果線開始逆轉了!"
他聽見陳老喊:"神骨在認主!"
但他隻是盯著晶核中心,那道越來越清晰的月白影子。
"娘。"他輕聲說,"我帶您回家。"
晶核在此時發出轟然炸響。
幽泉祭司看著那團金光,突然意識到什麽。
他轉身想逃,卻看見洞外的忘川河已經漫到腳邊,河底的白骨正排著隊往洞裏爬——每具白骨的額間,都閃著和林閻脖子上一樣的玉牌微光。
而林閻站在金光裏,手中的符紙已經和晶核融為一體。
他抬頭看向幽泉祭司,眼神平靜得像當年在城隍廟值夜時,掃過每尊泥像的眼神。
"該結束了。"他說。
幽泉祭司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想說話,卻聽見身後傳來清脆的"哢"一聲——那是晶核徹底碎裂的聲音。
林閻握緊手中的符紙。
符光裹著碎成齏粉的晶核,順著他的血脈往身體裏鑽。
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蘇醒,在他的識海裏,在他的骨頭上,在他每一滴血裏——那是母親的骨,母親的魂,母親留在這世上最後一縷念。
洞外的忘川河突然平靜下來。
河底的白骨重新沉下去,隻留下那具額間嵌玉牌的白骨,緩緩浮向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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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閻鬆開手。
符紙的灰燼飄向洞外,落在那具白骨上,瞬間化作一道金光。
"娘。"他輕聲說,眼淚終於掉下來。
赤焰道人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哭什麽?
你娘的骨找到了,魂也聚了,該高興。"
王書生扶著陳老走過來,典籍上沾著血,卻笑得像個孩子:"因果線穩定了!
混沌潮汐被止住了!"
陳老摸了摸那具白骨的額間玉牌,歎道:"神骨歸位,忘川鎮,山海平......小友,你做了件大事。"
林閻蹲下來,輕輕碰了碰白骨的手骨。
那骨頭突然發出溫暖的光,像母親當年牽他時的溫度。
"回家。"他說,"我們回家。"
就在這時,洞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一隊騎著黑驢的陰差從忘川河上踏水而來,為首的陰差舉著哭喪棒,大喊:"林巡夜人!
陰司有令,速回!
忘川河底......"他的聲音突然卡住,盯著林閻懷裏的白骨,"這是......"
林閻站起身,將白骨小心地抱在懷裏:"我娘。"
陰差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點點頭:"跟我們走吧。
冥王說,該告訴你當年的事了。"
赤焰道人挑了挑眉:"當年?"
王書生眼睛發亮:"難道和山海戰役有關?"
陳老摸著青銅燈台,笑了:"看來這故事,才剛剛開始。"
林閻看了看懷裏的白骨,又看了看洞外的陰差,終於露出笑容:"走。"
他抱著白骨,跟著陰差走出山洞。
月光灑在他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母親當年在灶前給他煮麵時,影子投在牆上的模樣。
赤焰道人、王書生、陳老跟在他身後。
洞外的忘川河泛起粼粼波光,像撒了一把碎銀。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幽泉祭司的屍體正被河水卷走。
他的瞳孔裏還映著林閻懷裏的白骨,和那半塊玉牌。
"原來......"他最後想,"當年的神骨,是她......"
河水淹沒了他的意識。
林閻抱著母親的白骨,踏上黑驢背。
陰差一揮哭喪棒,黑驢嘶鳴著踏水而行。
忘川河的風掀起他的衣角,他低頭看著懷裏的白骨,輕聲說:"娘,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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