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審判者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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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壁上的水珠還在滴落,砸在林閻後頸時,他才驚覺自己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黑山老母消散前那團金光在視網膜上投下的殘影還沒褪去,他望著掌心殘留的光斑,喉結動了動——剛才伸手去抓那光點時,指腹還殘留著類似靜電的麻癢,像極了上次生死簿殘頁發燙時的觸感。
    "那是"混沌之核"的一部分。"
    沙啞的女聲從頭頂傳來。
    林閻猛地抬頭,看見岩壁上浮動著幾點淡金色的光粒,正緩緩聚成黑山老母的輪廓。
    她的裙裾不再是完整的緋色,而是像被撕碎的金箔,每說一個字就有碎光簌簌墜落。
    林閻這才注意到,她腳邊的地麵上不知何時凝出了半枚殘破的法印,暗紅紋路裏還滲著幽藍的光,像在緩緩呼吸。
    沈青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青銅符袋,符袋上的鎮鬼紋被磨得發亮。
    她皺眉時,眉峰挑得比平時更高:"你是說......他們主動召喚了它?"話音未落,她的靴跟突然碾到塊碎石,整個人踉蹌著撞到岩壁上。
    林閻瞥見她耳後浮起的青紫色血管——那是幽泉祭司手下特有的咒印殘留,此刻正隨著她的情緒波動隱隱跳動。
    "是的。"黑山老母的光粒又散了一些,露出背後裂隙深處翻湧的猩紅。
    赤焰道人突然拂袖,袖口的火焰紋騰起半尺高的幽火,照得他白眉倒豎:"所以幽泉祭司隻是個傀儡?"他的道袍下擺沾著濕泥,卻仍挺得筆直,像根燒紅的鐵棍。
    林閻注意到他左手始終按在腰間的斬妖劍上,劍柄的纏繩被攥得變了形。
    "他不過是被選中的容器之一。"黑山老母的聲音輕得像要被風卷走,"真正的敵人......還未現身。"
    林閻的手指突然被燙了一下。
    他低頭,看見生死簿殘頁不知何時從衣襟滑出,正貼著心口發燙。
    殘頁上的古字原本是墨色,此刻卻泛著金紅,像被血浸透的絹帛。
    他剛要把殘頁往懷裏收,最下方突然浮現出一行新字——筆畫扭曲如蛇,邊緣還滲著暗紫的霧氣。
    "墨清。"他喊了一聲,聲音比預想中啞。
    正在檢查符卷的墨清抬起頭。
    她的發梢還滴著水,發繩不知何時鬆了,幾縷濕發黏在蒼白的臉上。
    聽見召喚,她立刻彎腰湊近,指尖剛要觸碰殘頁又縮了回去——那上麵的霧氣讓她手腕上的避邪鈴突然尖鳴。
    "這是......"她的瞳孔突然縮成針尖,"封印契約的原始語言。"
    林閻感覺後槽牙咬得發酸。
    他記得王書生說過,上古封印契約需用神魔血書寫,每道字符都鎖著一條命債。
    此刻殘頁上的字卻在動,像有無數條細蛇在絹帛下爬行,他甚至聽見了細碎的嘶鳴。
    "意味著某個存在即將蘇醒。"墨清的聲音在發抖。
    她退後半步,後背抵上潮濕的岩壁,符卷被她攥得皺成一團,"我師父說過,這種文字......隻有當封印即將崩潰時才會顯形。"
    "看來你們已經接近真相了。"
    冰冷的男聲像把淬毒的刀,劈開了岩壁間的死寂。
    林閻的肌肉瞬間繃緊。
    他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殘頁嘩啦作響——雲無影正站在五步外的陰影裏,原本素白的執事服沾著暗褐色的汙漬,不知是血還是泥。
    他的右手藏在袖中,但林閻看見他袖口露出半枚青銅信標,表麵刻著的因果紋正在緩緩轉動,每轉一圈,裂隙深處的猩紅就跳動一下。
    雲無影的嘴角扯出個冷笑,左眼下方的淚痣隨著表情顫動:"而我,就是來確保你們不會活著離開。"
    他的話音未落,林閻突然聞到一股焦糊味。
    低頭時,發現生死簿殘頁上的蛇形文字正在燃燒,金紅的火苗舔著絹帛邊緣,卻沒留下半點灰燼。
    與此同時,裂隙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岩壁上的水珠突然全部倒流,懸浮在半空中,折射出無數個猩紅的光斑。
    沈青的符袋"啪"地裂開,幾枚鎮魂釘"當啷"落地。
    她盯著雲無影手中的信標,喉結動了動:"那是......天機閣暗部的因果信標?"
    "聰明人。"雲無影的手指撫過信標表麵,"用活人的魂魄養了三十年的信標,能引動方圓十裏的因果線。"他抬頭時,眼睛裏泛著詭異的幽藍,"你們剛才說的混沌之核,你們手裏的生死簿......"他的笑聲像碎玻璃摩擦,"都是這盤棋裏的棋子。"
    林閻感覺有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領。
    他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法醫工具箱——變異後的靈異羅盤此刻正在箱底發燙,指針瘋狂旋轉,撞得銅殼當當響。
    餘光瞥見赤焰道人已經拔劍,劍刃嗡鳴,映出雲無影扭曲的臉;墨清將符卷塞進懷裏,指尖掐著避邪訣,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王書生縮在岩壁後,眼鏡片上蒙著霧氣,正哆哆嗦嗦地摸出個青銅算盤——那是他算因果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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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隙深處的轟鳴越來越響,岩壁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林閻聽見頭頂有碎石墜落的聲音,抬頭時,正看見黑山老母最後的光粒散成金粉,融入了殘頁上燃燒的文字裏。
    "走。"他突然低喝一聲,抄起腳邊的鎮魂釘砸向雲無影。
    釘尖擦著雲無影的耳垂飛過,在岩壁上擊出火星。
    雲無影的冷笑更深了,他轉動信標,因果紋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林閻眼前一黑,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和眾人之間的地麵裂開了一道縫隙,像有隻無形的手在撕扯空間。
    "想走?"雲無影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晚了。"
    林閻攥緊生死簿殘頁,能清晰感覺到殘頁在發燙,在顫抖,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裂隙深處的猩紅突然暴漲,透過岩壁的裂痕,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張模糊的臉——這次,那臉上的尖牙閃著寒光,正緩緩從裂痕裏擠出來。
    雲無影的信標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這不可能......"
    林閻沒理他。
    他望著殘頁上燃燒的文字,突然想起黑山老母消散前按在他心口的手——那溫度,那力量,原來都是為了此刻。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殘頁輕聲說:"告訴我,該怎麽做。"
    殘頁上的火焰突然竄高,金紅的光映得眾人臉色忽明忽暗。
    林閻聽見腦海裏響起黑山老母最後的低語,混著裂隙深處越來越近的轟鳴,像一首即將唱完的挽歌。
    雲無影的信標在他手中炸開,青銅碎片劃破了他的手掌。
    他踉蹌著後退,望著掌心的血,又抬頭看向林閻。
    此時林閻手中的殘頁已經完全變成了金紅色,上麵的文字正在重組,拚成一個林閻從未見過卻無比熟悉的符號。
    "你......"雲無影的聲音突然發虛。
    林閻沒說話。
    他望著裂隙深處逼近的陰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殘頁,最後把目光投向縮在岩壁後的眾人。
    沈青正咬著嘴唇給他打手勢,赤焰道人的劍已經出鞘三寸,墨清的避邪鈴還在尖鳴,王書生的算盤珠子正在自動跳動,劈啪作響。
    裂隙的轟鳴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閻感覺有什麽東西正順著殘頁爬進他的血管,涼絲絲的,卻帶著某種古老的力量。
    他握緊殘頁,對著雲無影露出個極淡的笑:"現在,該我確保你走不了了。"
    雲無影的瞳孔驟縮。
    他剛要動作,卻聽見身後傳來岩石崩裂的巨響。
    回頭時,正看見裂隙深處的猩紅中伸出一隻巨大的手,指尖的鱗片泛著暗紫,每一片都刻著和林閻手中殘頁相同的符號。
    林閻望著那隻手,又低頭看了看殘頁。
    他突然明白黑山老母說的"鑰匙"是什麽了——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不是旁觀者。
    雲無影的冷笑徹底僵在臉上。
    他望著逼近的巨手,又望著林閻手中的殘頁,終於露出了慌亂的神情。
    而林閻知道,真正的麻煩,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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