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門後有光,光中有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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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開啟的瞬間,林閻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藍白色的光漫過他的鞋麵時,他清晰聽見自己吞咽的聲音——不是恐懼,是某種被喚醒的熟悉感,像久睡的神經突然被銀針挑了一下。
小阿七的手在他掌心汗津津的,卻握得更緊了:“哥哥的影子剛才貼在門上,像和石頭裏的畫長在一起。”
“嗯。”林閻應著,目光已掃過整個大廳。
圓形空間足有三個擂台大,穹頂嵌著褪色的星圖,地麵鋪著刻滿咒文的青石板。
中央懸浮的透明球體最顯眼,直徑約莫兩丈,淡藍色液體在內部緩緩流轉,七八個半透明培養艙像沉在湖底的琥珀,模模糊糊能看見艙內蜷縮的人形輪廓。
“幽泉原液。”王書生的聲音突然發緊。
他扒著球體邊緣的金屬支架,鼻尖幾乎貼上透明壁,“靈液裏摻了幽泉礦脈的核心,我在古籍裏見過——當年山海戰役後,幽泉脈的靈力帶毒,能腐蝕修士魂魄。”他推了推起霧的鏡片,“但這濃度……比記載的高十倍不止。”
韓九的殘劍“當”地磕在牆角。
眾人轉頭時,他正蹲在一堆斷裂的鎖鏈前,指節抵著青石板上的抓痕:“鎖扣是從內部崩開的。”他用劍尖挑起一截拇指粗的鎖鏈,斷口處泛著焦黑的金屬光澤,“這些鏈子淬過庚金符,能鎖金丹修士的魂。能掙斷它們的……”他抬頭,目光掃過球體,“至少是化神境的妖物,或者……”
“或者當年被關在這裏的,根本不是活物。”沈青的匕首不知何時已出鞘,刀尖輕輕敲了敲球體,“你們聞沒聞到?這液裏有股腥氣,像泡過腐肉的井水。”她側過臉,發梢掃過林閻的肩膀,“我在幽泉祭司那見過類似的味道——他們用活人血養邪祟,養到最後,血裏全是邪祟的口水。”
林閻沒接話。
他摸出靈異羅盤,金屬指針剛湊近球體,“叮”地一聲彈起來,直接貼在了表盤玻璃上。
“和羊靈殘留的意識頻率吻合。”他捏著羅盤的手微微發顫,“那東西說孢子能追蹤因果線……原來源頭在這兒。”
小阿七突然拽他衣角:“哥哥,紙紙燙。”
生死簿殘頁在他袖中燒得發燙,邊緣泛起金紅的光。
林閻鬼使神差地抽出半片殘頁,剛觸到球體表麵,整座大廳突然亮如白晝!
藍白色的光裏浮起影像。
穿白袍的修士背對著他們,正伏在石案前寫什麽。
他的筆不是狼毫,而是用半根人骨磨成,每寫一筆,石案上的羊皮卷就滲出黑血。
“因果律不是天道的私產。”他的聲音像鏽了的鈴鐺,“若人類連自己的命運都握不住,那就由我們來重新編——”
他突然轉頭。
林閻的呼吸在胸腔裏炸成碎片。
鏡中映出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臉——劍眉,薄唇,左眼角下方有顆淡褐色的痣。
那是他在現世照鏡子時,每天都會看見的模樣。
“林閻?”沈青的手搭上他肩膀,“你臉色白得像張符。”
王書生的羅盤“啪”地掉在地上。
他蹲下去撿的時候,鏡片滑到鼻尖,露出泛血絲的眼:“這不可能……穿越者的魂魄是無根浮萍,怎麽會有前世記憶?除非……”
“除非我根本不是穿越者。”林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他伸手觸碰影像裏的“自己”,指尖穿過那團光,像戳進了涼水,“或者說,我是被送回來的。”
“當啷——”
球體突然發出裂帛似的響。
眾人後退兩步,看見透明壁上爬起蛛網狀的裂紋,淡藍色液體正順著裂縫往外滲,滴在青石板上,滋滋冒著白煙。
“退!”沈青拽著小阿七往門口跑,“這液能腐蝕妖丹,沾到修士靈脈也是廢!”
林閻沒動。
他盯著裂縫裏滲出的液體,突然想起饕餮羊靈消散前說的話:“孢子能順著因果線追蹤你們每一次心動。”而此刻,液體裏浮著的細小顆粒,正泛著和羊靈光團一樣的幽藍。
“書生,拿封印符!”他扯下腰間的符籙打印機,手指在操作屏上翻飛,“沈青,用你的匕首畫地為界!韓九——”他抓起韓九的殘劍,“砍那根承重柱!快!”
眾人亂而有序地動起來。
王書生從背包裏甩出一疊黃符,林閻接過來塞進打印機,紅色激光掃過符紙的瞬間,“唰”地吐出張泛著金光的“九曜鎮靈陣”。
他踩著韓九砍斷的碎石躍上球體,符紙拍在裂縫中央,金光“滋啦”一聲鑽進裂紋,暫時止住了液體外滲。
“得把它帶回去。”林閻跳下來時,鞋底沾了點液體,他立刻撕了塊衣角擦掉,“裏麵有羊靈的源頭,有前世的影像……可能還有黑山老母的計劃。”
沈青擦著匕首上的液體,刀尖挑起塊碎石:“你確定?這東西比燙手山芋還危險。”
“確定。”林閻低頭看小阿七。
女孩正盯著他袖中發亮的殘頁,眼睛像兩盞小燈。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因為它在等我。”
韓九突然哼了聲。
他用殘劍挑起塊帶血的碎布,布上繡著半朵蓮花——和林閻腰間玉佩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沒人說話。
穹頂的星圖不知何時暗了,隻剩球體發出幽藍的光,照得眾人影子在牆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狀。
“走。”林閻彎腰抱起小阿七,“先找個幹淨地方搭隔離陣。”他頓了頓,又補了句,“順便……查查我這張臉,到底在多少年前就寫進了劇本。”
沈青率先往門口走,匕首在掌心轉了個花:“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閻王爺頭上動土。”
王書生撿起羅盤,指針還在瘋狂旋轉,這次卻指向了林閻的心髒位置。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說話,隻把羅盤塞進懷裏,跟著眾人往外走。
韓九最後一個離開。
他站在門口回頭,望著球體上那道被暫時封印的裂縫,殘劍在掌心握得發白——他忽然想起師兄臨終前的話:“因果律這潭水,沾了腳就別想上岸。”
而此刻,林閻的影子正投在球體上,和裏麵某個培養艙的輪廓完美重合。
淡藍色液體裏,有截被泡得發白的手指,緩緩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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