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風起舊卷,卷中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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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舔著焦黑的木柴,火星子“劈啪”炸響,在王書生鏡片上迸出細碎的光。
他裹著灰布外套的脊背突然繃直,指尖捏著的半卷殘頁“簌簌”發顫——泛黃的封皮上,“初代修真紀要”六個字被蟲蛀得缺了邊角,卻在火光下泛著暗金,像被某種秘術浸過。
“林閻。”他喉嚨發緊,聲音比夜風吹動紙頁的響動還輕。
正給小阿七掖被角的林閻抬頭,見王書生食指關節抵著下頜,另一隻手虛按在古籍上,指縫間漏出的字跡像條蛇,正順著燭火往他眼底鑽。
他彎腰時帶起一陣風,吹得王書生額前碎發亂了,卻吹不散兩人之間那股緊繃的氣息。
“因果律引擎……原始構想?”林閻俯身湊近,指尖剛要觸碰紙頁又頓住——那字跡不是用墨寫的,是刀刻進紙裏的,每道劃痕都帶著狠勁,“以自由意誌為燃料,重構命運軌跡。”他念出聲時,後頸泛起涼意,像有人拿冰錐抵著,“這和天機閣那些老東西說的不一樣,他們說因果律是天地法則,是……”
“是被圈養的牲口?”王書生替他說完,喉結滾動兩下,“我在藏經閣見過《太初曆》殘卷,上麵說上古修士追求‘與天同壽’,可真正讓神魔忌憚的,從來不是壽元。”他指尖劃過“自由意誌”四個字,“是變數。”
林閻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在鬼市買的那碗孟婆湯——湯裏浮著半片指甲蓋大的龜甲,龜甲上刻著“變數”二字,賣湯的老婦當時盯著他的眼睛說:“喝了它,你就不再是棋盤上的卒子。”後來那龜甲被他扔進了忘川,此刻卻像燒紅的鐵,烙在他記憶裏。
“你們這些讀書人,總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搞複雜。”
韓九的聲音像塊冷鐵,從篝火對麵砸過來。
林閻抬頭,見他正用短刀削一截枯枝,刀刃在月光下泛著青,“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有人早就知道我們會來這裏。”
短刀“哢”地紮進地麵。
林閻順著他刀尖看過去,泥土裏四道劃痕組成個歪斜的十字,“這裏,是當年我師兄消失的地方。”韓九拇指抹過刀背,刀身映出他泛紅的眼尾,“他去追一群盜了劍閣秘寶的山匪,進了山就沒再出來。後來我找了三年,在這十字中心挖到半塊劍鞘——”他突然扯起嘴角,“和你們從實驗室帶回來的鉛封,是同一種紋路。”
林閻的手指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符袋。
靈異羅盤在符袋裏發燙,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指針瘋狂震顫。
他衝沈青點頭,後者立刻放下懷裏的小阿七——女孩睡得正熟,後頸的金斑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從背包裏取出羅盤。
“西北三十裏。”沈青把羅盤遞過來時,指尖沾著小阿七發間的奶香味,“和地圖上的‘歸雲宗’遺址重合。”她指節叩了叩攤開的羊皮地圖,“這宗門上世紀就被標記為‘邪修窩點’,後來一場山火燒了個幹淨,連殘垣都沒剩。”
“但總有些東西燒不幹淨。”王書生突然插話。
他不知何時又翻到一頁,紙頁邊緣沾著暗紅的痕跡,“比如因果。”
林閻的呼吸頓住。
他接過古籍時,指尖觸到紙頁上凹凸的刻痕——那是指甲摳出來的,“若宿命可改,則因果可逆;若因果可逆,則輪回可斷。”他念到“輪回可斷”四個字時,後槽牙咬得發酸,夢裏那個鬼麵童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你不是第一個穿越來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
“所以這日誌,是另一個‘變量’留下的?”他望著王書生,後者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
韓九突然踢了踢腳邊的枯枝,火星子“呼”地竄起來,“要走就趁夜。”他彎腰拔起短刀,刀身帶起的風掀翻了王書生腿上的紙頁,“我師兄消失那晚,月亮和今天一樣圓。”
眾人開始收拾裝備的響動裏,王書生突然“啊”了一聲。
他蹲在地上撿紙頁,最底下那張被壓出褶皺的殘頁上,一行字讓他的手指抖得像篩糠:“這段文字……怎麽像是用現代語法寫的?”
林閻兩步跨過去。
篝火映著紙頁,那行字像根細針紮進他瞳孔——“如果你看到這段話,請記住:你不是唯一的選擇。”字跡歪歪扭扭,像是左手寫的,卻帶著股狠勁,每個字都要戳穿紙背。
“誰寫的?”沈青湊過來,發梢掃過林閻手背,“現代語法……難道是和你一樣穿越來的?”
林閻沒說話。
他望著西北方的群山,那裏的雲霧被夜風吹散些,露出黑黢黢的山脊線。
靈異羅盤在他掌心發燙,指針死死指著那個方向——歸雲宗遺址,此刻正藏在山脊背後,像頭蟄伏的野獸,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收拾好東西。”他把古籍小心收進符袋,指尖擦過“初代修真紀要”的封皮,“天一亮就出發。”
夜更深了。
小阿七翻了個身,夢囈般嘟囔了句什麽,聲音被風聲卷走。
林閻望著西北方的山影,忽然想起王書生說的“變數”——或許從他帶著生死簿殘頁穿越的那天起,就已經有人在等了。
而歸雲宗遺址裏,等著他們的,可能不隻是答案。
或許還有另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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