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鏡中影動,暗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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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卷著碎葉打在林閻後頸,他望著鍾樓周圍扭曲的空氣,喉結動了動。
    那些重疊的光影突然清晰起來——是莫玄,那個總愛用檀香掩蓋身上屍氣的男人,正站在一片焦土上,指尖纏著黑霧,正往某個昏迷的背影眉心點去。
    "這不是記憶。"林閻直覺後槽牙發酸,生死簿殘頁在符袋裏一下下撞著他的腰,像在敲摩斯密碼。
    他往前半步,鞋跟碾碎一塊青石板,"王書生,你記不記得上個月在亂葬崗,莫玄說過"夢境是因果的軟肋骨"?"
    王書生的筆記本被風掀得嘩啦啦響,他撲過去按住紙頁,眼鏡片上蒙了層灰:"鏡像陣...是了!"鉛筆尖在紙頁上劃出深痕,"上次測到的磁場擾動頻率,和這光影的閃爍周期完全吻合!"他突然抬頭,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嚇人,"這不是回放,是因果線本身在顯形——就像把看不見的網線泡進顯影液!"
    沈青的符筆"哢"地別進發間,發尾的紅繩被風撩起:"所以莫玄當年用夢境幹涉我們,其實是順著這些因果線爬過來的?"她指尖輕輕敲著腰間的雷符袋,指節泛白,"那現在這法陣......"
    "是黑山老母的望遠鏡。"韓九突然開口。
    他的劍還插在土裏,劍身震得嗡嗡響,像有什麽東西在下麵抓撓。
    這個總愛穿粗布麻衣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紅,"我師兄說過,因果鏡像陣能照見過去未來,但看的人得拿命當燃料。
    他毀了節點,以為能斷了這雙眼睛......"他突然彎腰拔起劍,泥土混著血珠濺在褲腳,"可你們現在要重新點這盞燈?"
    林閻摸向符袋的手頓了頓。
    殘頁的溫度透過布料灼著掌心,那是他在義莊停屍房裏,用三天三夜抄完《洗髓經》才換回來的東西。"我們在明,她在暗。"他聲音低得像砂紙擦過青銅,"上次在城隍廟,她的影子能穿過牆;前兒在破廟,她的聲音能鑽進耳朵。"他抬頭時,眼角的疤被風扯得發疼,"總得讓她也看幾眼假風景。"
    王書生已經鋪開符紙了。
    他從懷裏摸出個銅墨盒,沾了沾朱砂,筆尖在紙上遊走如飛:"功德代碼的底層邏輯是"信則有",鏡像陣的波動頻率剛好能兼容。
    我寫段"林閻在南邊山穀布置陷阱"的意識流......"
    "那得把你最近三天的歎氣聲都錄進去。"沈青突然笑了,指尖彈出張火符燒了片落葉,"他發愁時總愛摸後頸,摸得頭發都翹起來——假的太完美,反而不像。"她歪頭看林閻,眼尾上挑,"對吧?
    巡夜人?"
    林閻耳尖發燙,伸手去夠靈異羅盤。
    羅盤表麵的青銅紋路突然泛起藍光,和生死簿殘頁的金光在掌心絞成細鏈。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著肋骨:"開始吧。"
    符紙"轟"地燒起來,不是普通的紅,是帶著紫斑的青。
    王書生的手在抖,卻還在念叨:"頻率對了...共振...三、二、一——"
    空氣突然像被揉皺的綢緞。
    林閻眼前閃過無數重影:韓九的劍變成了糖葫蘆,沈青的符筆長出了桃花,王書生的筆記本裏掉出個撥浪鼓——全是他們最不在意的碎片記憶。
    遠處天際裂開道細縫,像塊被指甲劃了的玻璃,漏出點腥甜的血氣。
    "她聞到餌香了。"林閻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殘頁的溫度突然降下來,涼得他打了個寒顫,"但她在等...等我們自己把脖子伸過去。"
    "那我們就伸。"沈青抽出雷符,指腹擦過符麵的金粉,"不過得先給她塞把鋼針。"
    韓九突然抓住林閻的手腕。
    他的手背上全是血痕,不知道是剛才撞鍾樓時蹭的,還是劍刃震的:"如果這是個套......"
    "那也是我們織的套。"林閻反手拍了拍他手背,"總比被人當耗子追強。"
    話音未落,法陣中央騰起團黑霧。
    黑霧旋轉著凝成鏡麵,裏麵映出的——是林閻自己。
    但那眼睛不對。
    林閻每天早晨照銅鏡,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深褐色,像泡了一夜的茶。
    可鏡中人的眼睛是渾濁的灰,眼尾垂著,像兩潭結了冰的死水。
    更詭異的是,那嘴唇在動,卻沒發出聲音——林閻突然想起上個月在義莊,那具被剝了舌頭的女屍。
    "那是......"王書生的鉛筆斷了。
    "是她的投影。"林閻喉嚨發緊。
    他能感覺到生死簿在符袋裏瘋狂震顫,像要衝出來撕了那麵鏡子。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強迫自己扯出個笑,"看來我們的假風景,她挺喜歡。"
    鏡中人突然笑了。
    那笑容和林閻一模一樣,連左邊嘴角的小痣都分毫不差,可林閻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他從小到大,笑的時候從來不會把後槽牙露這麽多。
    "撤。"林閻抓起羅盤轉身,"去營地。"
    沈青把雷符塞回袋裏,順手扯了把韓九的衣袖:"走啊,大劍客,難不成還想和鏡子裏的自己比劍?"
    韓九最後看了眼鏡中倒影,劍穗上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響。
    他彎腰撿起塊碎磚,狠狠砸向鏡麵——磚塊穿了過去,驚起片黑霧。
    眾人踩著滿地碎光往營地走時,林閻回頭看了眼。
    鍾樓的鏡子還立在那裏,鏡中人正歪著頭,用他的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風裏飄來股甜膩的花香,像極了上個月在莫玄屋裏聞到的,那壇泡著嬰骨的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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