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鑰匙歸位,因果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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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閻的掌心還在滲血,裹著的衣角被染成暗褐色,每走一步都能聞到鐵鏽味混著晨露的潮濕。
    王書生扶了扶裂了縫的眼鏡,鏡片後的眼尾泛著青,顯然剛才在記憶回廊裏用因果律推算耗光了精神。
    兩人拐出後巷時,賣豆漿的吆喝聲突然變遠了,像被什麽東西捂住了喉嚨。
    “停。”林閻突然頓住腳。
    王書生差點撞上他後背,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地麵——兩人的影子被晨光拉得細長,可空氣裏像浸了黏糊糊的膠,連呼吸都帶著滯澀。
    林閻摸向腰間的靈異羅盤,金屬外殼貼著掌心發燙,指針轉得快成了虛影,刻度盤上的陰氣指數從綠色猛跳到暗紅。
    “羅盤瘋了。”他捏緊羅盤,指腹壓得關節發白,“上回在亂葬崗遇到百鬼夜行,指針也就轉成這樣。”
    王書生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算籌,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因果線斷了。”他聲音發沉,“剛才在鏡子裏看見的命運分支,現在全絞成了一團亂麻。變量七號……”他抬頭看向陰陽典當行的朱門,門楣上的“陰陽”二字不知何時蒙上了層灰,“它在鎖定我們。”
    林閻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變量七號是王書生三天前在古籍裏翻到的術語,指因果律紊亂的源頭。
    他們本以為隻是個傳說,直到在記憶回廊裏看見另一個自己按下重啟按鈕——那枚晶體在鏡中“他”掌心流轉的光紋,和此刻他掌心裏的一模一樣。
    “回據點得繞舊城巷。”林閻扯了扯王書生的衣袖,“巡城衛的銅鑼往這邊來了,走巷子快。”
    舊城巷的青石板縫裏鑽出半尺高的雜草,牆皮剝落處露出磚紅色內裏,黴味混著不知哪戶人家漏出的煤球味。
    林閻走在前麵,鞋跟磕在鬆動的石板上,“哢嗒”一聲,驚得牆根的野貓“嗷”地竄走。
    “林兄弟——”王書生突然拽住他後襟。
    林閻順著他的目光低頭,後頸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的影子正沿著石板縫隙扭曲,像被無形的手揉捏的黑泥,先是指尖長出細長的“指甲”,接著整條胳膊脫離本體,在地上爬出半尺遠,指尖還朝著巷口方向勾了勾,像是在召喚什麽。
    “鏡中人的殘留。”王書生從懷裏摸出枚銅錢,指腹沾了沾舌尖,往空中一拋。
    銅錢打著旋兒落下,砸在影子扭曲處,“叮”地彈起三寸高。
    他蹲下身,用算籌在地上畫了個簡易卦象,“因果線被鏡靈纏住了,再晚點這影子能凝成實體,反過來吞噬本體。”
    林閻的牙床咬得發酸。
    他想起在記憶回廊裏,那麵鏡子裏的“自己”回頭時,影子是浮在空中的——原來不是幻覺。
    他翻出法醫工具箱,金屬搭扣“哢”地彈開,最下層的玻璃小瓶裏裝著暗黃色液體,是上個月處理屍變案時攢下的屍油。
    “借你算籌用用。”他扯過王書生手裏的竹籌,蘸著屍油在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封魂陣得簡易版,將就用。”
    王書生沒說話,隻是把剩下的算籌全遞過去。
    林閻的血滴在屍油裏,騰起幾縷青煙,他順著血線畫出最後一道符,影子突然劇烈扭動,像被燙到的蛇,“嘶啦”一聲縮進圈裏。
    “桃木釘。”他伸出染血的手。
    王書生從袖中摸出個紅布包,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七根桃木釘,是他早有準備。
    林閻捏起最粗的那根,對準陣眼——影子的“心髒”位置,狠狠紮下去。
    “滋——”
    像是刺穿了腐爛的南瓜,影子發出刺耳的尖嘯,黑色霧氣從釘尖滲出,轉瞬被晨露蒸發。
    林閻後退兩步,看著地上逐漸變淡的黑影,額角的汗滴進眼睛裏,辣得他眯起眼:“這晶體……”他攥緊掌心裏的銀河光紋,“它在引東西過來。”
    王書生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反常:“剛才銅錢卦顯示,晶體的共鳴頻率和變量七號吻合。或許它根本不是穩定器,是——”
    “噓。”林閻突然抬手。
    前方巷口亮起一點紅光,像被風吹散的火星,飄到半人高時凝成一盞燈籠。
    紅綢已經褪成暗紅,邊緣打著卷兒,“問事倌”三個墨字卻鮮得紮眼。
    林閻的手指無意識摸向腰間的夢之鑰碎片,那是他最趁手的法器,此刻正貼著皮膚發燙。
    “上回在義莊,那具屍身上掛的就是這種令牌。”他聲音壓得很低,“當時我以為是走山客的標記,現在看……”
    王書生的喉結動了動:“問事倌不是普通靈異職業者。他們能看因果線,替活人問死訊,替死人問陽壽。但真正的問事倌十年前就絕跡了……”他頓了頓,“或者說,絕跡的是活人做的問事倌。”
    燈籠緩緩飄動,映出巷尾一個模糊的身影。
    說是身影,不如說是團裹在灰布裏的霧氣,隻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兩盞小燈嵌在霧裏。
    林閻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撞著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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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在記憶回廊裏,鏡中老者說“找到變量七號了”,而此刻這盞燈籠,像根線,正把他們往某個既定的局裏牽。
    “走。”他扯了扯王書生的衣袖,腳步卻沒動,“來都來了,總得問問他想問什麽。”
    王書生摸出最後兩枚算籌,在手裏搓了搓:“因果線又開始動了。林兄弟,你記不記得……”
    “記得。”林閻打斷他。
    他們出發前在據點裏翻到的《陰陽誌》殘頁,最後一句寫著:“問事燈籠照生路,照不亮的……是人心。”
    燈籠在前麵飄著,帶起一陣穿堂風。
    林閻聞見了香火味,混著舊木料的黴味,像極了小時候跟著師父去的破廟。
    他低頭看了眼影子——這次很安分,乖乖貼在腳邊。
    王書生的影子卻有點發虛,像被水打濕的墨跡。
    “到了。”王書生突然說。
    巷尾的牆不知何時開了道小門,門楣上掛著那盞紅燈籠,門裏透出昏黃的光。
    林閻抬手推門,木門“吱呀”一聲,露出裏麵的景象:供桌落滿香灰,青銅香爐裏插著半燃的香,青煙打著旋兒往梁上飄,梁上的蛛網被熏得發黃。
    燈籠“啪”地落在供桌上,紅光映得香灰泛著金。
    那個模糊的身影飄到供桌後,霧氣散開些,露出腰間掛著的木牌——和林閻在義莊見過的那枚一模一樣,刻著“問事”二字。
    “兩位,請坐。”
    聲音像生鏽的銅鈴,混著香火味鑽進林閻耳朵裏。
    他看了眼王書生,對方正盯著供桌上的香爐,那裏插著三柱香,中間那柱的香灰突然斷了,“啪嗒”掉在供桌上。
    “坐就不必了。”林閻鬆開夢之鑰碎片,手心裏全是汗,“有話直說。”
    身影的霧氣晃了晃,像是在笑:“林小友,你掌心的鑰匙,該歸位了。”
    林閻的瞳孔驟縮。
    他聽見王書生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看見供桌上的香灰突然無風自動,在桌麵上堆出兩個字——“因果”。
    巷外的陽光被雲層遮住,廟裏的光線暗了暗。
    林閻摸了摸腰間的工具箱,裏麵的靈異羅盤又開始發燙。
    他不知道這問事倌是誰,不知道“歸位”意味著什麽,但他知道——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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