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舊版本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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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閻的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那道機械音響起的瞬間,他本能地將小七往身後帶了半步。
    少女發間的銀飾撞出細碎的響,指尖還沾著剛才畫符時蹭上的朱砂,此刻正死死攥著他袖口的麻線——那是她用鬼影迷蹤術加速時用來穩定身形的借力點。
    \"阿閻......\"小七的尾音發顫,卻沒再說下去。
    林閻能感覺到她貼在自己背上的脊背繃得筆直,像隻炸毛的小獸,可攥著短刃的手又軟又涼,刀刃在霧氣裏凝出層薄霜。
    記憶塔的紅光正順著塔身往下淌,像融化的血。
    最先出現的影子在離地三尺的空中凝結,灰布衫的下擺被無名風吹得翻卷,後頸那道淡白疤痕隨著動作時隱時現——和老鬼頭臨終前掀開衣領給他看的紋路分毫不差。
    \"是初代清道夫的複製體。\"王書生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學者扶了扶眼鏡,古籍在他懷裏翻得嘩嘩響,\"他們的記憶、術法甚至戰鬥習慣都和原版一致,但沒有變量......\"話音未落,最近的影子突然暴起,指尖凝聚的陰氣化作利爪直取林閻咽喉。
    林閻側身避開的同時,餘光瞥見陸九娘的銀鈴已懸在掌心。
    她另一隻手快速結印,地麵騰起三道青竹符,在眾人周圍織成半透明的網。
    那道影子撞上去時發出刺啦聲響,像熱油潑在冰麵,青竹符上的朱砂紋路瞬間灼成焦黑。
    \"封印隻能拖延十息!\"陸九娘咬著牙補了道金漆雷符,發間的珊瑚珠被震得亂顫,\"這些東西的陰氣比普通邪祟純三倍!\"
    \"小七,牽製左邊那個!\"林閻反手抽出腰間的法刀,刀身是用實驗室裏的解剖刀混著桃木芯煉的,此刻嗡鳴著震得虎口發麻,\"用鬼影迷蹤繞他們後頸——疤痕是連接記憶塔的錨點!\"
    小七應了聲,短刃在掌心轉了個花。
    她的影子突然拉長成墨色綢帶,裹著風卷向左側影子的後頸。
    那影子似乎早有預料,轉身時帶起的陰風壓得林閻耳膜生疼,卻在最後一刻頓了頓——就像程序在讀取指令時卡了幀。
    \"時間錨點!\"王書生突然拍響古籍。
    他不知何時摸出個黃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著指向記憶塔,\"他們每次死亡都會回溯到戰鬥開始的時間點,就像......就像被鎖在循環裏的錄像帶!\"
    林閻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老鬼頭臨終前說的\"變量\",想起玉髓裏浮動的光粒——那些不是病毒,是初代清道夫用自由意誌燒出來的火種。
    此刻他望著圍攻而來的影子,突然明白這些複製體為什麽總比真人慢半拍:他們沒有\"選擇\",隻有預設好的應對程序。
    \"破壞他們的起點。\"林閻摸出懷裏的因果火種碎片。
    那是從饕餮羊靈體內取出的幽泉孢子提煉的,此刻在掌心泛著暖黃的光,\"王書生,用逆時符標記他們的回溯節點!
    九娘,把封印範圍擴大到塔基!\"
    陸九娘的銀鈴突然炸響。
    她咬破指尖在青竹符上點了血,符咒化作青藤纏上記憶塔的基座。
    林閻趁機將因果碎片按在藤條交匯處,碎片觸到塔基的瞬間,整座塔都震顫起來——那些浮動的記憶光點開始無序遊走,像被攪亂的星圖。
    最危險的時刻出現在第三波影子出現時。
    這次為首的影子和林閻生得一模一樣,連法刀上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他舉刀時,林閻甚至能看清自己刀鞘上沾的半塊茶漬——那是今早小七端茶時不小心潑的。
    \"失敗品。\"影子的聲音像冰碴子,\"你不該存在。\"
    林閻的法刀與對方相撞,火星濺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內力運行軌跡和自己完全一致,連呼吸的頻率都分毫不差,可當他故意在招式裏摻了記現代格鬥的勾拳時,影子的動作明顯頓了半拍。
    \"你們隻是代碼。\"林閻借著相撞的力道旋身,法刀反挑對方後頸的疤痕,\"而我......\"他的聲音混著刀鋒劃破陰氣的嘶鳴,\"至少能選擇怎麽活。\"
    疤痕處的陰氣突然潰散。
    影子的身形開始透明,最後消散前,他眼底閃過絲林閻從未在複製體眼裏見過的光——像是困惑,又像是羨慕。
    記憶塔的紅光在此時徹底熄滅。
    林閻喘著氣將清道令插入塔心,掌心的功德點像活物般順著令牌紋路爬進塔身。
    他能聽見無數細碎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是被清除的記憶在尖叫,是初代清道夫的笑聲、歎息聲、臨終前的呢喃。
    \"變量非敵。\"林閻對著塔心低喝,\"秩序可變。\"
    整座塔開始劇烈震動。
    那些圍攻的影子像被風吹散的紙人,化作光點重新融入塔身。
    小七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少女的體溫透過衣袖傳來,帶著股甜絲絲的血腥氣——她剛才牽製時被陰爪劃了道口子,卻硬是咬著牙沒吭聲。
    \"成功了?\"王書生扶了扶歪斜的眼鏡,古籍封皮上沾著塊焦黑的符灰,\"因果鏈接被切斷了,他們不會再回溯......\"
    話音未落,塔頂突然亮起純白的光。
    林閻抬頭,看見一行泛著銀光的字浮現在塔頂:\"變量接受度:97.4,最終決策權移交當前宿主。\"
    他的手指微微發顫。
    清道令還插在塔心,此刻正發燙,像塊燒紅的鐵。
    小七的手從他胳膊滑到掌心,輕輕攥緊——少女指尖的血珠蹭在他手背上,像朵開得正好的紅梅。
    \"阿閻?\"小七輕聲喚他,聲音裏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顫,\"那行字......是什麽意思?\"
    林閻望著塔頂的光,慢慢握緊了拳頭。
    風從裂隙外灌進來,卷著記憶塔的光點掠過眾人發梢。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霧氣裏回蕩,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堅定:\"意思是......\"他轉頭看向老鬼頭記憶裏最亮的那粒光,喉結動了動,\"現在,輪到我們來定義規則了。\"
    塔頂的光突然又暗了些,像在回應他的話。
    陸九娘的銀鈴不知何時停了嗚咽,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她掌心,鈴身上的刻痕在光下泛著暖光。
    王書生合上古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那裏新添了行筆記,是他剛記下的\"變量接受度\"計算公式。
    而小七還攥著他的手,體溫透過交疊的指縫傳來,像團怎麽都燒不熄的火。
    林閻望著記憶塔重新開始流動的光點,突然想起老鬼頭說的\"讓世界能記住自己活過\"。
    現在,他終於明白初代清道夫用命護下的火種是什麽了——不是什麽逆天改命的術法,是每個普通人選擇愛、選擇抗爭、選擇在絕境裏攥緊希望的權利。
    風更大了。
    裂隙外傳來遠處村落的雞鳴,混著若有若無的梆子聲——是巡夜人換班的信號。
    林閻低頭看向掌心的清道令,令牌上的紋路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發亮。
    他知道,從今天起,這枚令牌的意義不再是清除、是審判,而是守護——守護那些可以選擇、可以犯錯、可以在黑夜裏互相取暖的\"變量\"們。
    塔頂的字還在那裏,泛著柔和的銀光。
    林閻望著它,忽然笑了。
    他鬆開小七的手,伸手碰了碰那行字——指尖觸到光的瞬間,整座記憶塔都輕輕震顫,像在回應他的觸碰。
    \"走吧。\"他轉身對眾人說,聲音裏帶著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該回去了。\"
    小七蹦跳著跟上,發間的銀飾又叮鈴作響。
    王書生抱著古籍走在中間,眼鏡片上沾著記憶塔的光,看起來像綴了兩顆星星。
    陸九娘收了銀鈴,順手把剛才戰鬥時散落的符咒撿進錦囊,發間的珊瑚珠在風裏晃啊晃,像兩團小火焰。
    裂隙外的霧氣正在消散。
    林閻最後看了眼記憶塔,看見塔頂的字又亮了些,\"97.4\"的數字微微跳動,像在積蓄某種力量。
    他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一個由他們這些\"變量\"自己書寫規則的開始。
    當三人踏出裂隙的瞬間,東方的天空正泛起魚肚白。
    林閻深吸口氣,聞見晨霧裏混著的青草香——那是人間的味道,鮮活的、帶著露水的、充滿可能的味道。
    他摸了摸懷裏的清道令,令牌還在發燙,像揣著團火。
    \"阿閻!\"小七突然拽他袖子,手指向遠處,\"你看!\"
    林閻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隻見晨霧裏隱約有個身影,穿著褪色的灰布衫,後頸有道淡白的疤痕。
    那人站在記憶塔前,朝他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融入光裏。
    林閻眨了眨眼,再看時那裏隻剩片晨霧,可他知道,那是老鬼頭,是初代清道夫,是所有為變量火種流過血的人在說:\"幹得好。\"
    風掠過耳際,帶來記憶塔的輕響。
    林閻笑了,拉著小七的手繼續往前走。
    晨霧漸散,前方的村落升起嫋嫋炊煙,有孩子的笑聲從巷子裏飄出來,混著灶火的劈啪聲,像首最動人的歌謠。
    而塔頂的那行字,正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某個時刻,當變量接受度達到百分之百時,真正的改變,才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