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命運的審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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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閻恢複意識時,首先察覺到的是後頸那股灼燒般的麻癢。
    他本能地抬手去按,指尖觸到一片冷汗,再睜眼時,入目是漫無邊際的虛無。
    透明的台階在腳下延伸,每一級都像被抽幹了顏色的水晶,倒映著他微顫的睫毛。
    頭頂懸著無數鏡麵,每一麵都映著不同的自己——穿白大褂時的林閻正低頭記錄解剖數據,道袍翻飛的林閻捏著鎮魂符站在屍變的棺材前,還有個更小的他,攥著解剖刀在實驗室的玻璃牆上哈氣,畫出歪歪扭扭的分子式。
    \"被告林閻。\"
    聲音像冰錐紮進耳膜。
    林閻猛地抬頭,看見前方不知何時立著道黑影。
    那影子沒有具體輪廓,卻讓他想起解剖台上被福爾馬林泡得半透明的髒器——看似無形,內裏卻翻湧著某種精密的規則紋路。
    \"你被控篡改命格、幹預因果、濫用變量權限。\"黑影的聲線像兩塊磨盤在碾壓,\"現在,作出解釋。\"
    林閻的手指在身側蜷了蜷。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下撞著肋骨,卻不是因為恐懼。
    生死簿殘頁在懷裏發燙,他想起剛才在因果核心前刺破掌心的瞬間,血珠墜下時殘頁上浮現的\"變量協議激活\",突然就明白了這虛空法庭的由來——初代修真者留下的仲裁機製,專門審判試圖觸碰因果律的越界者。
    他伸手入懷,摸出那台銀色的符籙打印機。
    這東西原本是他當法醫時的便攜打印機,穿越後吸了靈氣,能將現代數據轉化為符文。
    此刻打印機的金屬外殼泛著暖光,他按下開關,一張繪滿金色紋路的\"因果推演圖\"便從出紙口滑出。
    \"我不是在改變命運,是在修複它。\"林閻展開圖紙,圖上的光紋像活了般遊移,\"就像解剖時清理腐爛的組織,隻保留健康的部分。\"
    他指尖點過推演圖上第一個亮斑:\"白棺屍變案。
    鎮首富的棺材裏被注射了屍毒菌,這東西根本不是自然生成的,是有人用現代生物科技改良的邪物。
    如果我不介入,屍毒菌會順著地下水擴散,半個鎮子的人都會變成活死人——他們的命運不是被我篡改,是被提前汙染了。\"
    光紋跳到第二個亮斑,是座掛著血月燈籠的當鋪:\"血月當鋪案。
    掌櫃的用活人魂魄養邪器,那些來典當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當的不是財物,是陽壽。
    我燒了邪器,救回十七條命——這十七條命的命運,原本該被碾碎在算盤珠子底下。\"
    黑影的輪廓波動起來,像被石子攪亂的水麵:\"你以為你是正義的?
    你不過是個外來者。\"
    一張泛著黑氣的\"命運判決書\"突然砸在林閻腳邊。
    他彎腰撿起,瞳孔微縮——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他介入事件後的間接傷亡:白棺案裏被屍毒菌波及的守靈人老張,血月案裏被邪器反噬的學徒阿福,甚至還有小七在實驗室時被抽取基因的記錄。
    \"這些死亡......\"黑影的聲音裏裹著冰碴,\"都是你幹預的代價。\"
    林閻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想起老張臨終前攥著他衣角說\"謝謝小先生救了我孫女兒\",想起阿福被他從邪器裏扒出來時哭著說\"我不想當幫凶\",想起小七第一次變成人形時,撲進他懷裏說\"阿閻,我現在能聞見花香了\"。
    \"那你可知道,這些死亡背後有多少是你們親手製造的陷阱?\"他突然笑了,笑得眼眶發紅,\"白棺案的屍毒菌來自走山客的秘密實驗室,血月案的邪器是天機閣叛徒煉的。
    你們製定規則,卻不願收拾自己捅的婁子;我打破規則,卻得給你們擦屁股。\"
    他反手調出功德代碼——這是生死簿殘頁根據他積累的功德生成的數據流,此刻在虛空裏凝成淡金色的鏈條,\"看好了。\"林閻拽過一條數據鏈,在虛空裏拉出個光繭,\"如果我沒介入白棺案,屍毒菌擴散後會死三百七十二人;血月案不處理,邪器會吸夠一百條命去開鬼市。
    這些數字,\"他指尖重重敲在光繭上,\"才是真正的因果。\"
    黑影沉默了。
    林閻能看見它輪廓裏翻湧的紋路變慢了,像台卡殼的老機器。
    過了很久,那聲音終於低了些:\"你......確實與眾不同。\"
    話音未落,黑影突然揮袖。
    命運判決書化作青煙消散,林閻腳下的台階開始劇烈震動。
    他下意識攥緊生死簿殘頁,再睜眼時,已經站在了黑山山頂。
    晚風卷著草木香撲來,他這才發現自己掌心的傷口不知何時愈合了,手心裏躺著枚青銅徽章,正麵刻著\"因果裁決者\"五個古字,背麵是初代修真者的圖騰。
    \"現在,輪到我說話了。\"林閻低笑一聲,將徽章別在道袍領口。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裂帛般的聲響。
    他抬頭,看見熟悉的紫黑色裂縫正緩緩撕裂天幕,像隻睜開的獨眼。
    裂縫裏湧出的風帶著腐葉和鐵鏽的味道,還有道低沉的嗡鳴,像極了某種古老存在蘇醒時的歎息。
    林閻的手指輕輕撫過徽章,眼底的光比星辰更亮。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