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捏著那份從龍牙鎮送來的奏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桌上擺著幾把明顯是北齊製式的彎刀，還有破損的皮甲片，鐵證如山。
    “混賬東西！”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跳了一跳，“這個趙羽，又給本侯出難題！”
    站在一旁的心腹參將小心翼翼地說：“大將軍，這份奏報，咱們怎麽處理？”
    鎮北侯在屋裏踱了幾步，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趙羽這一手，確實夠狠。明麵上是報功，實際上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如果承認這份功勞，那就等於承認龍牙鎮確實遭到了北齊襲擊，趙羽的防務有功。可如果不承認，萬一京城那邊追究起來，說他隱瞞軍情，那就更麻煩了。
    “傳令下去，”鎮北侯咬著牙，“就說安邊將軍部遭遇小股北齊散兵襲擾，已妥善處置。嘉獎安邊將軍戍邊有功。”
    參將愣了一下：“大將軍，這樣一來，豈不是…”
    “本侯知道！”鎮北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趙羽這小子，比本侯想象的難對付。”
    他走到窗邊，望著遠方，聲音壓得很低：“給京城那邊傳個消息，就說七皇子在邊疆動作頻繁，疑似有異心。讓他們自己琢磨去。”
    與此同時，龍牙鎮這邊，趙羽正在黑石穀的窯廠裏檢查新燒製的磚瓦。
    李青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將軍！鎮北侯的回複來了！他認了咱們的功勞，還給了嘉獎令！”
    趙羽接過那份蓋著鎮北侯大印的公文，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看來鎮北侯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知道硬頂沒好處。”
    “不過，”李青的表情嚴肅了些，“咱們的探子傳回消息，鎮北侯私下裏給京城發了密信。內容不詳，但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趙羽放下公文，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意料之中。鎮北侯這種人，明麵上吃了虧，暗地裏肯定要使絆子。”
    他轉過身，看著正在忙碌的工匠們：“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鎮北侯，而是巴圖魯。那家夥的人馬失蹤了這麽久，肯定坐不住了。”
    話音剛落，獨狼就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臉色凝重。
    “將軍，有情況。”獨狼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簡潔，“枯泉綠洲那邊有動靜。巴圖魯帶著大隊人馬出發了，方向是咱們這兒。”
    李青臉色一變：“多少人？”
    “三百騎，全副武裝。”獨狼回答，“按他們的行軍速度，明天傍晚就能到龍牙鎮外圍。”
    趙羽沉思片刻，然後下令：“傳令全鎮，進入戰備狀態。所有商隊暫停出入，鎮民做好避險準備。”
    他轉向武飛雪：“飛雪，你帶虎威軍守鎮子，重點保護糧倉和兵器庫。”
    又對李越說：“李越，你的人負責鎮民安全，把老弱婦孺都安排到安全地帶。”
    最後，他看向獨狼：“獨狼，"暗刃"全體出動。這次，咱們不守，咱們攻。”
    李青有些擔心：“將軍，巴圖魯手下都是精銳，硬拚的話…”
    “誰說要硬拚了？”趙羽走到地圖前，手指在龍牙鎮和枯泉綠洲之間的路線上劃了一條弧線，“蒼狼銳士厲害，但他們有個致命弱點。”
    “什麽弱點？”
    “太自信。”趙羽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巴圖魯這種人，向來瞧不起中原的兵馬。這次手下全軍覆沒，他肯定怒火中燒，想要一雪前恥。越是這種時候，越容易衝動。”
    他在地圖上點了一個位置：“這裏，叫"風沙嶺"，是他們來龍牙鎮的必經之路。地形複雜，最適合伏擊。”
    李青看著地圖，眼睛亮了：“將軍的意思是，半路截擊？”
    “不止是截擊。”趙羽的笑容變得有些危險，“我要讓巴圖魯明白，什麽叫做有來無回。”
    夜幕降臨，龍牙鎮陷入了緊張的寧靜。
    趙羽站在城樓上，望著遠方黑沉沉的戈壁灘。風很大，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武飛雪走到他身邊：“殿下，"暗刃"的人都出發了。獨狼說，明天日落前，一定有結果。”
    “嗯。”趙羽點點頭，“飛雪，你說，如果這次我們贏了，鎮北侯會怎麽想？”
    武飛雪想了想：“恐怕會更加忌憚殿下。”
    “忌憚是好事。”趙羽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飄渺，“隻有讓人忌憚，才能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他轉過身，看著城樓下忙碌的士兵們：“這龍牙鎮，看著是邊陲小鎮，實際上是個棋眼。控製了這裏，就等於控製了北疆西線的咽喉。鎮北侯知道，北齊人也知道。”
    “所以他們都想拔掉這顆釘子？”
    “對。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趙羽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這顆釘子，已經紮得很深了。想拔，沒那麽容易。”
    遠方，風沙嶺。
    獨狼帶著五十名“暗刃”精銳，已經在這裏埋伏了半天。他們分散在嶺上的各個製高點，每個人都找好了射擊位置和撤退路線。
    老胡蹲在獨狼身邊，壓低聲音：“頭兒，巴圖魯那幫人，真會從這兒過？”
    獨狼沒說話，隻是指了指遠處地麵上的馬蹄印。那些印子還很新鮮，顯然是最近留下的。
    “蒼狼銳士行軍，有固定路線。”獨狼難得多說了幾句，“這條路，是他們從枯泉到龍牙鎮最快的捷徑。巴圖魯急著報仇，不會繞遠路。”
    老胡點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弓。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慢慢西斜。就在眾人開始有些焦躁的時候，遠處終於出現了煙塵。
    一支騎兵隊伍，正沿著山穀快速前進。領頭的是個身材魁梧的北齊漢子，正是巴圖魯。他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和殺意，顯然對手下全軍覆沒的事情耿耿於懷。
    “兄弟們！”巴圖魯勒住馬，回頭對身後的騎兵大聲喊道，“前麵就是龍牙鎮！那些中原的軟蛋，敢殺我們的人，今天就讓他們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三百蒼狼銳士齊聲呼喊，聲音在山穀中回蕩。
    獨狼做了個手勢，所有“暗刃”隊員立刻進入射擊準備狀態。
    巴圖魯帶著隊伍繼續前進，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他們進入了風沙嶺最狹窄的地段，兩側都是陡峭的山壁，正是最佳的伏擊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