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凶險,心魔更凶險。若無把握,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他目光掃過所有人,“但若進入幻境,就沒有回頭路。生死各安天命。”
    沒人退出。
    能來參加蜀山比試的,都是各家挑出來的精英,誰也不願在這種時候認慫。
    “很好。”白發道人微微頷首,抬手一揮。
    山穀中央突然升起一道光幕,璀璨奪目,像是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門。
    “進去吧。”
    弟子們依次走進光幕,身影一個個消失。
    李英奇走在靠前的位置,趙羽遠遠看著他的背影,想起昨晚的事,又覺得臉上發燙。
    “殿下?”王瑾試探著問,“您真不去看看?聽說幻境裏的場景,外麵也能看到一些。”
    “看什麽看。”趙羽沒好氣地說,“回去準備晚上的防務。”
    他轉身就走,走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光幕已經合上,什麽都看不見了。
    趙羽罵了自己一句蠢貨,大步離開。
    幻境裏。
    李英奇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竹林中。
    四周靜得嚇人,連鳥叫聲都沒有。
    他握緊劍柄,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按照規則,他需要在這幻境裏找到信物,才能進入下一階段。但信物在哪,長什麽樣,完全靠自己摸索。
    “李師兄!”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李英奇轉身,看見一個年輕弟子踉踉蹌蹌地跑過來,臉色煞白,身上還掛了彩。
    “怎麽了?”
    “有、有怪物!好多師兄弟都被困住了!”那弟子喘著粗氣,“李師兄,你快去救他們!”
    李英奇皺眉“在哪?”
    “跟我來!”
    兩人在竹林裏穿梭,很快就聽見了打鬥聲。李英奇加快速度,衝出竹林,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凜。
    七八個蜀山弟子被一群怪物圍攻。那些怪物形似野獸,卻渾身冒著黑氣,凶狠異常。弟子們拚死抵抗,卻漸漸不支。
    李英奇沒多想,拔劍就衝了上去。
    他劍法極快,幾招就斬殺了兩隻怪物。其他弟子見他來了,都鬆了口氣,配合著他反擊。
    然而怪物越殺越多。
    李英奇越打越覺得不對——這些怪物的攻擊方式太有規律,像是刻意在消耗他的體力。
    “退!全都退!”他突然喝道。
    其他弟子愣了一下,照做。
    果然,那些怪物沒有追擊,而是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這是……幻境?”有人恍然大悟。
    “不完全是。”李英奇收劍,“這是在測試我們的判斷力。如果我們一直打下去,體力耗盡,也就輸了。”
    眾人麵麵相覷,都有些後怕。
    “多謝李師兄!”
    “李師兄不愧是天才!”
    李英奇沒理會這些恭維,轉身繼續尋找信物。
    他不知道的是,在幻境外,那道光幕上正清晰地顯示著幻境內的場景。所有觀戰者都看到了他剛才的表現。
    “這個李英奇,確實不錯。”一位蜀山長老點評道。
    “不止不錯,簡直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另一位長老說,“若非他年紀還小,我都想直接收他為關門弟子了。”
    趙羽其實沒走遠。
    他站在山穀邊緣,遠遠地看著那道光幕。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隱約能分辨出一些身影。
    當他看到李英奇在幻境裏英姿颯爽地斬殺怪物,又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判斷,心裏莫名其妙就湧起一股驕傲。
    然後他又覺得自己很蠢。
    驕傲個屁,那又不是你的人。
    他正要轉身離開,光幕突然一陣劇烈波動。
    所有人都抬起頭。
    “怎麽回事?”
    “幻境不穩?”
    白發道人臉色一變,抬手掐訣,想要穩住幻境。但光幕的波動越來越劇烈,甚至開始發出刺耳的嗡鳴聲。
    “不好!有人觸發了心魔關卡!”
    幻境裏,李英奇手中握著一塊青玉信物,正準備尋找出口,眼前景象突然一變。
    竹林消失了,怪物消失了,其他弟子也消失了。
    他站在一片虛空中,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是……”
    李英奇警覺地握緊劍柄,但內心深處升起的那股不安,卻不是劍能斬斷的。
    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
    “你以為你能逃多久?”
    李英奇渾身一震。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長相、衣著、神態,都和李英奇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睛裏滿是譏諷。
    “裝了這麽久,累不累?”另一個“李英奇”冷笑,“白天裝高冷的蜀山天才,晚上裝神秘的蒹葭。你到底是誰?”
    李英奇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對方。
    “還是說……”那個“李英奇”慢慢靠近,“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誰?”
    與此同時,趙羽也進入了幻境。
    他本來沒打算參加比試,但白發道人說,幻境失控,需要有人進去把那些觸發心魔的弟子帶出來。趙羽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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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告訴自己,是為了幫蜀山的忙。
    但心裏很清楚,他隻是擔心李英奇。
    進入幻境的瞬間,趙羽眼前一黑,等再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間破敗的道觀。
    院子裏坐著一個老道士,正閉目打坐。
    趙羽心頭一跳——這是他夢裏反複出現過的場景。那個老道士,是他穿越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
    “你來了。”老道士睜開眼,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清明。
    “你……”趙羽喉嚨發幹,“你是誰?”
    “我是你的心魔。”老道士慢慢站起來,“或者說,我是你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
    趙羽後退一步。
    “你怕死。”老道士一步步走近,“你知道自己會死,在某個你預見過的時刻,以某種你見過的方式,死得毫無尊嚴。”
    “閉嘴!”
    “你還怕什麽?”老道士繼續說,“怕自己救不了那些在乎的人?怕自己再次失去一切?還是怕……”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怕那個人發現你的秘密?”
    趙羽腦子裏轟的一聲。
    眼前的景象突然變了。
    他看見自己站在龍牙鎮的城樓上,北齊大軍攻破城牆,湧進來,屠殺所有人。武飛雪戰死,王瑾戰死,那些屯田兵也都死了。
    他看見望月被人一劍穿心,倒在血泊裏,睜著眼睛看著他,眼神裏滿是責怪。
    他還看見李英奇——不,是蒹葭——摘下麵具,露出一張絕美卻滿是失望的臉。
    “你騙了我。”她說,“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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