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站在糧倉門口,掃視了一圈。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得很，“你們在想，這個廢物皇子是不是要把咱們餓死在這裏。”
    人群裏一片死寂。
    “我不瞞你們。”趙羽繼續說，“北齊人打算圍困龍牙鎮。糧倉裏這點糧食，撐不了多久。等糧食吃完了，大家都得餓死。”
    人群開始騷動。有人臉色煞白，有人眼裏全是絕望。
    “但是。”趙羽話鋒一轉,“我給你們一個選擇。”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他。
    “城外有一片荒地。”趙羽指向城門外,“那裏原本是準備開墾的，但因為北齊人來了，一直沒動。現在，我要你們去把那片地種上。”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議論。
    “殿下，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種地？”
    “種出來也來不及吃啊！”
    “北齊人隨時會打過來，誰敢出城？”
    趙羽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我知道來不及。”他說，“但我要的不是糧食，是給北齊人看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北齊人圍困龍牙鎮，是想讓咱們自己亂。”趙羽緩緩說道，“但如果他們看到咱們不但沒亂，反而還在種地，你們說他們會怎麽想？”
    人群裏有人突然反應過來了：“他們會以為咱們糧食充足，根本不慌！”
    “沒錯。”趙羽點頭，“北齊人不是神仙，他們也不知道咱們到底有多少糧食。隻要咱們表現得從容不迫，他們就會懷疑，就會猶豫。”
    “可是殿下，要是他們不上當呢？”有人問。
    “不上當就不上當。”趙羽聳聳肩，“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死之前給他們添點堵。而且……”
    他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誰說種地就一定要種糧食？我讓你們種的，是陷阱。”
    人群裏一片嘩然。
    接下來的三天，龍牙鎮發生了一件讓北齊軍都看懵的事。
    城裏的百姓居然開始出城種地了。
    他們扛著鋤頭，挑著糞桶，大大咧咧地走出城門，在城外那片荒地上忙活起來。有的挖坑，有的撒種，還有的甚至唱起了歌。
    北齊軍營地裏，那個魁梧的主將站在高台上，舉著千裏鏡看著這一幕，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是什麽意思？”他轉頭問身邊的謀士。
    謀士也懵了：“將軍，要不……派人去抓幾個回來問問？”
    “不用。”主將放下千裏鏡，眉頭緊鎖，“這是趙羽在詐我們。”
    “詐？”
    “對。”主將冷笑，“他想讓我們以為龍牙鎮糧食充足，不用怕圍困。但我偏不信。”
    “那咱們……”
    “繼續圍。”主將揮揮手，“我就不信他能撐多久。”
    但到了第五天，主將開始懷疑了。
    因為龍牙鎮不但在種地，還開始修城牆了。那些屯田兵和百姓一起，把被巨石砸壞的牆垛修得整整齊齊，甚至還加固了幾段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城牆。
    這他娘的哪裏像是缺糧的樣子？
    “將軍，會不會……”謀士小心翼翼地說，“會不會真的有援軍給他們送糧食了？”
    主將沉默了。
    他開始動搖了。如果趙羽真的有糧食，那繼續圍困就是浪費時間。北齊軍也不是鐵打的，糧草消耗同樣巨大。要是圍了半個月還攻不下來……
    “派人去查。”主將突然說，“我要知道這五天裏，有沒有人進過龍牙鎮。”
    謀士領命而去。
    城樓上，趙羽放下手裏的茶杯，嘴角勾起一個很淡的笑。
    “上鉤了。”
    王瑾站在旁邊，滿臉佩服：“殿下，您這招真夠損的。北齊人要是知道咱們其實隻剩三天糧食了，怕是要氣吐血。”
    “三天夠了。”趙羽站起身，看向城外，“武烈的糧食明天就到。”
    話音剛落，城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不是北齊人，是一隊運糧的車隊。為首的正是武飛雪，她騎在馬上，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殿下，糧食到了。”
    趙羽鬆了口氣。這五天，他每天都在賭。賭北齊人會猶豫，賭武烈會守信。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但就在這時，城外突然響起了號角聲。
    北齊人動了。
    他們顯然也看到了運糧車隊，知道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密密麻麻的騎兵從營地裏衝出來，直奔城門而來。
    “關城門！”趙羽吼了一句。
    但來不及了。
    車隊距離城門還有一箭之地，北齊騎兵已經殺到了。武飛雪猛地勒住韁繩，抽出長槍，回身就是一槍。
    槍尖刺穿了衝在最前麵的騎兵的喉嚨，鮮血噴濺。
    “所有人，護住車隊！”武飛雪吼了一句，帶著護衛隊迎了上去。
    城樓上，趙羽臉色鐵青。他看著城外那場混戰，手死死攥著牆垛，指節都發白了。
    “床弩！給我打！”
    城牆上的床弩開始發射，一支支粗大的弩箭呼嘯著飛向北齊騎兵。有幾個倒黴的被當場射穿，連人帶馬摔倒在地。
    但北齊人太多了。
    武飛雪帶的護衛隊隻有二十人,根本擋不住。眼看著北齊騎兵就要衝到車隊前,趙羽突然轉身,對王瑾吼道：“開城門！”
    “殿下,這……”
    “我讓你開城門！”
    王瑾咬咬牙，下令打開了城門。城牆上的屯田兵端著長矛衝了出去,跟北齊騎兵撞在了一起。
    混戰瞬間爆發。
    趙羽站在城樓上,看著那些原本隻是種地的農夫，此刻卻拚了命地跟北齊精銳廝殺。他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這些人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但他們還是衝出去了。
    因為那些車上裝的，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城牆下的火海漸漸熄滅，空氣裏飄著焦糊的味道。
    北齊軍退了，留下滿地屍體和燒焦的輜重。趙羽站在城頭，盯著那些潰散的背影，眉頭皺得很緊。
    “這仗打得不對勁。”他低聲說。
    王瑾正扶著城垛喘氣，聞言一愣：“不對勁？咱們守住了啊。”
    “太容易了。”趙羽擦了擦刀上的血，“北齊的精銳不至於這麽不堪一擊。他們撤得太快，像是故意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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