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丹巴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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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翻過雪山,進入了康區的丹巴河穀地帶,紅軍部隊可以安營紮寨,休養補充了。婦女二團的營地安紮在這個半山坡的民房之中,幾百位女紅軍正以飽滿的精神狀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日常的訓練與生活。陽光猶如金色的紗幔,輕輕地灑在她們堅毅的臉龐上,勾勒出一幅幅充滿希望與力量的畫卷。有的女紅軍身姿挺拔如青鬆,站崗放哨時,警惕的目光如同鷹隼,掃視著四周;有的在進行巡邏,步伐矯健似獵豹,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存在危險的角落;還有的聚在一起進行刺殺格鬥訓練,她們的呐喊聲如雷貫耳,在營地中久久回蕩,展現出無畏的勇氣。而在營地的一角,幾位女紅軍宛如一群求知若渴的蜜蜂,圍坐在一起,借著微弱的光線,如饑似渴地學習讀書,她們渴望知識,渴望通過學習為革命貢獻更多的力量。少明珍帶著謝紅軍、根紅英等人還在繼續著她們翻過的雪山,把每座山名寫下來,再進行計數,根紅英看著謝紅軍寫的最後一個字,不禁脫口而出:“第五十五座,尖包山,哇塞,我們已經翻過了五十五座雪山了。”
就在這看似平靜的一天,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馬蹄聲打破了營地的寧靜。保衛局長帶著一隊騎兵,如一陣狂風般闖進了營地。他們的到來,讓原本井然有序的營地瞬間陷入了緊張的氣氛之中。保衛局長麵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徑直走向正在指揮訓練的女團長劉百興。“劉百興,你被逮捕了!” 保衛局長的聲音在營地中響起,帶著一種冰冷的寒意。還沒等劉百興反應過來,幾名騎兵已經迅速上前,抓住了她的雙臂,下了她的槍,並用繩索緊緊地綁住了她的雙手。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圍的女紅軍們都驚呆了,她們怎麽也想不到,平日裏帶領大家衝鋒陷陣、備受尊敬的團長,怎麽會突然被逮捕。
“停下!團長犯了什麽錯?你們要把她往哪帶?” 一隊女紅軍迅速反應過來,她們立刻持槍對準了保衛局長和他帶來的騎兵,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警惕。保衛局長被這突如其來的對峙嚇得膽戰心驚,但他還是強裝鎮定,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結結巴巴地說:“你們別亂來,冷靜。我們是奉張主席的命令,來執行戰場紀律的。”“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抓我們團長?” 女紅軍們紛紛質問道,聲音中充滿了不解和憤怒。保衛局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藏民前幾天向張主席報告,劉百興違反軍紀,私自槍殺老百姓的犛牛。”
“不,你們搞錯了!” 女紅軍們一齊上前,大聲說道,“劉團長打死的是野犛牛,我們都在現場,我們都作證。也正是這頭野犛牛,救了我們團幾百人的命。你們不能帶走團長!”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仿佛一觸即發。女紅軍們緊緊握著手中的槍,眼神堅定,毫不退縮;而保衛局長和他的騎兵們,雖然人強馬壯,但在數量上不占優勢,麵對這些勇敢的女紅軍,也不敢輕易動手。就在這時,又一隊騎兵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為首的是政治部主任,他騎著一匹高大的駿馬,威風凜凜地來到了營地。他看到眼前對峙的場景,臉色一沉,威嚴地吼道:“都放下槍!還反了你們了。”
女紅軍們和保衛局長的騎兵們都被這一聲怒吼震懾住了,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槍。政治部主任下了馬,走到眾人麵前,說道:“我現在傳達張主席和總政委簽發的命令。恢複婦女獨立團建製,婦女二團合並到獨立團。保衛局長是在執行命令,你們要是攔阻,也會受到軍紀處罰。至於劉百興打死的是野犛牛還是藏民養的犛牛,我們調查清楚以後會做出正確決定的。讓開!”女紅軍們聽了,心中雖然充滿了不甘,但軍令如山,她們也不敢違抗。她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保衛局長示意手下,帶著劉團長離去。
劉百興在被帶走的那一刻,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和驚慌。她含笑對著大家深深一鞠躬,說道:“姐妹們,不要悲傷,革命需要我的頭,砍去就是。你們要好好活下去,以後給我多生幾個娃娃,好打敵人。” 說完,她轉身從容地跟著保衛局長走去,那堅定的背影,仿佛在向大家傳遞著一種信念:革命必將勝利。
女紅軍們望著劉團長離去的背影,淚水模糊了雙眼。她們心中充滿了擔憂和不舍,但她們也知道,劉團長是為了大家,才會如此從容地麵對這一切。劉百興被帶到審訊處後,麵對審訊人員的詢問,始終保持著鎮定。她詳細地講述了那天打死野犛牛的經過,語氣堅定,條理清晰。她相信,組織一定會查明真相,還她一個清白。但事情並未如她所願。盡管女紅軍們四處奔走,為劉百興作證,可所謂的 “調查” 不過是走個過場。沒有人去認真查實。所謂的藏民舉報,也不知道是不是藏民?還是別有用心的人在操縱?總之是劉百興被判定 “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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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百興被關在一間狹小陰暗的牢房裏,潮濕的空氣彌漫著腐朽的味道。她望著那從狹小窗戶中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心中默默祈禱著戰友們的平安,也為革命的未來擔憂。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為了戰士們能活下去而打死野犛牛,卻要遭受這樣的冤屈。行刑的那天,天空陰沉沉的,仿佛也在為劉百興的遭遇而哀傷。劉百興被押赴刑場,她的步伐依舊堅定,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她掃視著周圍的一切,眼中充滿了對這片土地的眷戀和對革命事業的不舍。“同誌們,死了劉百興,還有後來人!一定要為我平反!” 劉百興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呼喊著。隨著一聲槍響,劉百興倒在了血泊之中。
劉百興的生命雖然消逝了,但她的所作所為卻被人們迅速傳誦。婦女二團的女紅軍們得知劉百興犧牲的消息後,悲痛欲絕。私底下為她們的好團長,無兒無女卻一心為大家的劉百興,壘起一座衣冠墳,獻上采摘的野花,撿來樹葉當作紙錢,給她燒成灰燼,權作哀悼。急迫變化的形勢也沒有讓她們繼續悲痛,而是被迅速合並到婦女獨立團,分散編入到其他連隊,不準悼念,不準議論,更不準傳播。
但是,這個驚人的消息還是在私下被人傳播到前線和後方各個單位。人們議論紛紛。整個丹巴河穀所駐機構,人人見麵就說團長價值不如一頭犛牛,讓人寒心透頂。這種蝴蝶效應還在繼續發效,最後傳遞到了女團長劉百興的丈夫一一那位戰功赫赫的於軍長耳朵裏,激起了更大的震蕩。
丹巴河奔騰不息,河水滔滔,洶湧的浪濤拍打著河岸,不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座索橋橫跨在寬闊的河麵上,連接著兩岸。索橋由粗實的繩索和木板搭建而成,在風中微微晃動,一隊隊紅軍戰士正小心翼翼地從橋上搖搖晃晃地經過。他們的身影在湍急的河水和高聳的峽穀間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堅定,每一步都仿佛在丈量著革命的艱難征程。於軍長,這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屢立戰功的猛將,此刻卻陷入了人生的巨大旋渦。他大鬧 “紅大” 的事情,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了千層浪。
新任紅軍大學校長,一位有著深邃思想和堅定黨性的領導者,從於軍長傲慢和跋扈的行為中,敏銳地察覺到革命隊伍中流氓無產者習氣的滋生,尤其是在紅四方麵軍的部分幹部身上,這種不良風氣顯得更為嚴重。若不加以糾正,必將對革命事業造成極大的危害。於是,校長決定從思想教育入手,展開一場深刻的馬列主義和無產階級黨性教育。於軍長的種種行為,無疑成為了這場教育的典型案例。校長認為,於軍長身上發生的問題絕不是孤立事件,而是反映了隊伍中部分幹部思想覺悟的缺失。他決心拿於軍長這個典型開刀,以儆效尤。他挑燈夜戰,奮筆疾書,撰寫了一篇名為《於軍長的思想行動表現在哪裏,我們怎樣去繼續開展反他的鬥爭》的文章,發表在《紅爐》雜誌上。
文章一經發表,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紅四方麵軍的幹部中引起了強烈反響。大家紛紛傳閱、討論,對校長提出的問題和觀點進行深刻反思。但卻讓於軍長耿耿於懷。在他看來,校長是被張主席發配到這裏來的,在政治上並不 “可靠”,根本沒有資格對他進行批判。他心中充滿了憤怒,對校長的指責和批判置若罔聞,甚至變本加厲。在於軍長又一次公然違反紀律後,校長嚴肅地對他進行批評教育。於軍長不僅不聽,反而氣勢洶洶地掏出槍,對著校長大聲叫罵,要和他拚命。他的臉上充滿了戾氣,眼睛裏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校長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威脅,也沒有絲毫畏懼,他鎮定自若地站在於軍長麵前,眼神堅定地與他對視,毫不退縮。“紅大”何政委聞訊趕到現場,看到於軍長如此囂張跋扈,實在看不下去,急忙出麵製止。於軍長根本不服,他依舊大喊大叫,口出狂言,完全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何政委試圖安撫他的情緒,勸說他冷靜下來,但於軍長卻越鬧越凶,場麵一度失控。校長看到於軍長如此冥頑不靈,不禁大怒。憤然表示:“不處分此人,決不再上課!”
有人立即向上報告,張主席聞訊後,急忙趕到學校。召集全校師生,麵色嚴肅地站在眾人麵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失望和憤怒,聲音也變得異常嚴厲。他聲色俱厲地訓斥了於軍長,言辭間充滿了痛心和責備。隨後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揮淚斬馬謖”。他命令於軍長當眾向校長道歉,並讓警衛員當眾繳了他的武器,隨後把他關進禁閉室反省。
被關禁閉的於軍長,心中充滿了怨恨和不甘。他在禁閉室裏來回踱步,時而大聲叫罵,時而沉默不語。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自己和校長、政委的對峙場景:他在課堂上指指點點,指責管教;他提前離開課堂,對教師的存在視而不見;他擾亂課堂秩序,譏笑教師不會打仗。而如今,校長拿出《紅爐》刊物,點名批判鬥爭他這位戰功赫赫的軍長,那些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如今也對他橫眉冷對,甚至連職位比他低許多的人都對他吆五喝六。他感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曾經與他搭檔的政委,竟然下令給他一個米背篼,讓他背在身上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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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人心如此險惡,他實在無法忍受。在禁閉室裏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他的內心充滿了痛苦和掙紮,對未來感到無比迷茫。於軍長和劉團長都是苦出身,受盡折磨,飽經風霜,是彼此的陪伴讓他們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光。他們投身革命後,在槍林彈雨中相互扶持,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最終成為了夫妻。這幾天的於軍長,手上腳上還纏著紗布,行走困難,隻有坐在擔架上,被戰士們抬著前行。他的眼神空洞,望著遠方,思緒卻飄回到了過去。
突然,他聽到周圍的戰士們在議論:“婦女二團長因為打死野犛牛被執行了戰場紀律,二團也被撤銷合並到了婦女獨立團。”聽到這個消息,於軍長的心中猛地一震,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他從擔架上坐起問道:“什麽情況,給我說說。”禾化亦排長走近他輕聲道:“有藏民告狀說紅軍打死了他們自己養的犛牛,還告到張主席那裏了。聽說要成立博巴政府,團結更多的藏民,就下令保衛局執行了戰場紀律,婦女二團也就撤並了。”
“這純粹是有人專門整我,給婦女二團強加罪名。哪個龜兒子藏民自己在養犛牛?這高原雪山能養嗎?犛牛日行千裏找草吃,還沒有聽說過有人自養。哎,也怪我啊,沒有保護好劉三妹。”他的嘴唇顫抖著,喃喃自語:“百興,怎麽會這樣……”
擔架晃晃悠悠地進入了索橋中央。橋下,丹巴河的河水依舊洶湧澎湃,仿佛在訴說著這個世界的殘酷和無情。於軍長望著橋下的河水,心中萬念俱灰。他和劉團長一路走來,經曆了無數的艱難險阻,本以為能攜手走過革命的漫漫長路,卻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陰陽兩隔。
他實在難以下咽這樣的鬱悶,這樣的打擊,這樣的委屈,突然奮力爬起,口中怒吼道:“去他媽的!” 然後,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跌入了滾滾河水之中。他的身影瞬間被洶湧的波濤吞沒,隻留下河麵上一圈圈的漣漪,仿佛在訴說著他曾經的存在。周圍的戰士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們紛紛停下腳步,望著河水中於軍長消失的地方,一時間不知所措。有的戰士試圖下河營救,但湍急的河水讓他們望而卻步。他們隻能站在索橋上,望著河水,心中充滿了悲痛和惋惜。也成為了紅軍隊伍中一個痛苦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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