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舍己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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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地,看似一片寧靜的綠色海洋,實則暗藏著無數致命的危機。環境惡劣到了極點,氣候變幻莫測,時而驕陽似火,將大地烤得滾燙,讓人仿佛置身於蒸籠之中;時而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冰冷的雨水如子彈般抽打在戰士們的身上,瞬間濕透了衣衫,寒意直鑽骨髓。草地中泥潭遍布,表麵上覆蓋著一層看似柔軟的水草,實則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死亡陷阱,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其中,越掙紮陷得越深。極其嚴重的是缺衣少食更如雪上加霜。饑餓時刻折磨著他們的身體。不少紅軍戰士體力逐漸耗盡,最終長眠在了這片草地之上。
    對於出生在巴山南麓儀隴縣的張思德,這位原本結實健壯的戰士,在這艱苦的征途中,身體也一天天消瘦下去。臉頰變得凹陷,顴骨高高突起,眼神中依然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盡管自己麵臨著巨大的困難,但他始終心係戰友,尤其是那些傷病員。堅持為傷病員背槍,在泥水沒踝的荒草灘上,一步一步艱難地走著。每一步,都仿佛要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但從未停下過前進的腳步。通信營一排的戰士小李,年輕而充滿活力,熱情似火。命運卻在這片草地上給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一個看似平常的日子,隊伍在草地中艱難地前行。小李小心翼翼地走著,眼睛緊緊盯著腳下,生怕一不小心就陷入泥潭。他的腳突然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陷入了泥沼之中。“救命啊!” 小李驚恐地呼喊著,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他拚命地向上掙紮,雙手在空中揮舞著,試圖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東西。泥水不斷地湧入他的口鼻,嗆得他幾乎窒息。他的眼裏淌著淚,痛苦地向戰友們喊著:“救救我,快救救我呀!”戰友們聽到呼喊聲,立刻圍了過來。看著陷入泥沼的小李,心急如焚。有的戰士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拉,卻險些也被陷進去。大家眼睜睜地看著泥沼從小李的大腿沒到胸部,卻束手無策。
    肖英和康大姐聽到呼喊聲,急忙跑過來。望著身陷險境的小李,內心猶如被重石壓墜,充滿了無盡的憂慮和焦灼。肖英眉頭緊蹙,目光如炬,在四周焦灼地尋覓著拯救小李的法門。康大姐則在一旁寬慰著驚惶失措的戰士們,同時也在苦思冥想應對之策。張思德風馳電掣般地抵達現場,凝視著深陷泥沼的小李,心如刀絞。他深知泥沼的凶險,若不快速伸出援手,小李的性命必將危險。他的腦海中如閃電般飛速運轉,苦思著解救小李的妙計。驀地,他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險象環生卻可能行之有效的方法。“班長,我有法子了!”張思德心急如焚地對杜班長說:“我爬在泥沼上,你踩著我身子,去拉小李的左手,再來兩人也這樣拉他的右手。”
    思德說完,就毫不猶豫地爬在了泥沼上。杜班長看著趴在泥沼上的張思德,心中一陣糾結。他不忍心踩在張思德的身上,那是他的戰友,是和他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他立在那兒,遲遲沒有動。“班長,快上呀,否則他會沒命的!” 張思德看著猶豫不決的杜班長,急得大聲喊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和堅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心。看著張思德那急切的目光,杜班長咬了咬牙,抬起了腳。他小心翼翼地踩在張思德的身上,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擔憂。他知道,張思德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險,但為了救小李,他們別無選擇。在另外兩名戰士的協助下,大家齊心協力,開始拉小李的手。小李感受到了希望,他用盡最後的力氣,配合著戰友們的救援。
    泥水不斷地濺起,打在大家的臉上和身上,但沒有人在意。他們的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把小李救出來!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終於,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奄奄一息的小李被成功地拉了出來。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戰友們的感激。“謝謝你們,謝謝大家!” 小李哽咽著說道。他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力量。大家圍了過來,紛紛安慰著小李。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張思德,你真是好樣的!” 杜班長激動地說道,“要不是你想出這個辦法,小李可就危險了。”“是啊,張思德,你太了不起了!” 其他戰士也紛紛稱讚道。
    張思德從泥沼中爬了起來,他的身上沾滿了泥水,顯得有些狼狽。但他的臉上卻洋溢著笑容,那是成功解救戰友後的喜悅。“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張思德謙虛地說道,“我們是一個集體,一個都不能少。”肖英和康大姐看著張思德,眼中滿是敬佩。她們深知,在這艱難的征途中,像張思德這樣舍己為人的戰士,是紅軍隊伍的寶貴財富。但見他抖了抖身上的泥漿,擦去臉上的汙泥,背著戰友們的槍支,又向前方堅實地走去。甪他的行動告訴大家:“我來為大家探路,我不怕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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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過一道彎,看見一片茂盛的水草地。夕陽西下,應該露營了。接到就地露營的張先陽連隊,立即就在一片水草豐盛的沼澤旁宿營,周圍的草地一望無際,草叢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一個小戰士,懷著對食物的渴望,在水塘旁四處搜尋。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來,興奮地叫起來:“野蘿卜!野蘿卜!” 那聲音在寂靜的草地上回蕩,充滿了驚喜與期待。
    張思德聽到呼喊,急忙趕了過來。他順著小戰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離水塘不遠的地方長著一叢叢野草,葉子綠瑩瑩的,形狀跟蘿卜葉子差不多。那小戰士滿心歡喜,興衝衝地跑過去,迫不及待地拔起一棵就往嘴裏送。張思德見狀,心中一驚,忙一個箭步趕上去,一把奪過那棵野草。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沒有絲毫猶豫。他看著小戰士,眼中滿是關切,說道:“別著急,我先嚐嚐。” 說完,他便將野草放入自己的嘴裏,細細嚼了嚼。野草。的味道又甜又澀,在他的口中散開。張思德強忍著那怪異的味道,仔細感受著身體的反應。不一會兒,他感到有些頭暈腦脹,全身的力氣仿佛被一點點抽走,緊接著,肚子一陣絞痛,仿佛有千萬根針紮著。
    他再也忍不住,大口嘔吐起來。臉色也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身體也開始搖晃。但他顧不上自己的痛苦,急忙對小戰士說:“這不是野蘿卜,這種草有毒,快,快告訴……” 話還沒說完,他就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一時失去了知覺。小戰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臉色慘白,他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急忙蹲在張思德身邊,呼喚著他的名字:“張思德,你醒醒,你醒醒啊!”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和擔憂。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半個多小時以後,張思德終於慢慢醒來。他的意識還很模糊,模模糊糊地看見小戰士端著瓷缸蹲在跟前。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關心自己的身體,而是掙紮著說:“不要管我,快去告訴其他同誌。” 他的聲音微弱,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小戰士看著張思德,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用力地點點頭,說:“張思德,你放心,我這就去。” 說完,他便轉身跑向其他戰士,將這個危險的消息告訴大家。張思德看著小戰士離去的背影,心中的石頭落了地。他知道,自己的這次冒險,雖然讓自己遭受了痛苦,但卻避免了其他戰友中毒的危險。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其他戰士得知張思德為戰友先嚐野草而中毒,紛紛趕來探望。他們看著躺在地上虛弱的張思德,心中充滿了敬佩和感動。
    “張思德,你真是好樣的!”“是啊,要不是你搶著嚐,我們可就危險了。” 戰士們的稱讚聲此起彼伏,在這片草地上回蕩。張思德看著戰友們關切的眼神,心中充滿了溫暖。他虛弱地說:“這沒什麽,我們是一個集體,隻要大家都平安就好。”
    就在這時,跌跌撞撞跑來一個小戰士,哭訴道:“同誌哥,快去救救人唄!”眾人一聽,立馬隨他飛奔而去,隻見一潭汙水,什麽也沒有。小戰士不禁嚎啕大哭,傷心至極,悲痛欲絕。待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聽他哭訴出一個慘烈救人的無名英雄。
    太陽西沉時的小戰士早已饑腸轆轆,幹糧早就吃光了,就連皮帶也被煮著吃了。他空著肚子,拖著兩條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僵硬的腿,每邁出一步都顯得無比艱難,隻能一步一挨地向前挪動。背上的槍支和子彈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每走一步,肩膀都傳來鑽心的疼痛。望著眼前這看不到盡頭的草地,小戰士心中湧起一陣絕望,他真想就這麽在這稀泥地上躺一會兒,哪怕隻有片刻的休息也好啊。就在這時,後麵走來一位身形高大的同誌。他看到小戰士這副疲憊不堪的模樣,衝著他大聲嚷道:“小鬼,你這算什麽行軍啊?照這樣,三年也走不到陝北!”
    他這毫不客氣的話語,像一把火,瞬間點燃了小戰士心中的怒火。小戰士心裏想著,自己已經這麽努力了,怎麽能被這麽小看呢?於是他粗聲粗氣地回答:“別把人看扁了!從大別山走到這兒,少說也走了萬兒八千裏路。瞧!槍不是還在我的肩膀上嗎?” 說著,小戰士挺直了腰杆,試圖證明自己的堅韌。這位同誌聽了小戰士的話,仔細看了看小戰士,笑了起來,然後就和小戰士並肩朝前走。小戰士這才仔細打量他,隻見他比自己高兩頭,有著寬寬的肩膀和魁梧的身材,隻是長期的艱苦生活讓他的臉又黃又瘦,兩隻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堅毅。
    “小鬼,你的老家在哪兒?” 同誌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主動和小戰士搭話。“金寨斑竹園!聽說過嗎?” 小戰士帶著一絲自豪回答道。“啊,斑竹園!有名的金寨大暴動,就是從你們那兒搞起來的。我在那兒賣過帽子。” 同誌的話讓小戰士吃了一驚。一點不錯,暴動前,小戰士村裏確實來過幾個賣帽子的人。他記得清清楚楚,老爹還給自己買了一頂。回家來掀開帽裏子一看,裏麵有張小紙條,寫著 “打倒土豪劣紳”。真想不到,當年賣帽子的同誌竟在這裏碰上了。小戰士立刻對他產生了敬佩的感情,就親熱地問他:“同誌,你在哪個部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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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嗎?在軍部。現在出來找你們這些掉隊的小鬼。” 同誌一邊說,一邊摘下小戰士的槍,連空幹糧袋也摘了去。“咱們得快點走呀!你看,太陽快落了。天黑以前咱們必須趕上部隊。這草地到處是深潭,掉下去可就不能再革命了。”聽了同誌的話,小戰士心中一緊,快走幾步,緊緊地跟著他。可小戰士的體力實在是太虛弱了,不一會兒,就又落了一大段。同誌焦急地看看天,又看看小戰士,眉頭緊鎖,說:“來吧,我背你走!”小戰士一聽,連忙擺手說:“不行不行,你也很累了,我怎麽能讓你背我呢。” 小戰士說什麽也不同意。這一下同誌可火了:“別磨蹭了!你想叫咱們倆都喪命嗎?”
    他不容分說,一把將小戰士背了起來,大步向前走去。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也被黑暗吞沒了。滿天堆起了烏雲,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就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打在他們的身上。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模糊了小戰士的視線。小戰士一再請求同誌放下自己,可無論怎麽說,同誌也不肯,仍舊一步一滑地背著小戰士向前走。每一步,同誌都走得無比艱難,泥水濺到他的身上,他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突然,同誌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小鬼,快離開我!” 他急忙說,“我掉進泥潭裏了。”小戰士心裏一驚,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不知怎麽辦好,隻覺得自己也隨著同誌往下陷。
    那一刻,恐懼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拚命掙紮,想要擺脫這可怕的泥潭。這時候,同誌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小戰士往上一頂,一下子把小戰士甩在一邊,大聲說:“快離開我,咱們兩個不能都犧牲!…… 要…… 要記住革命!……”小戰士慌亂地伸手去拉同誌,手指拚命地在空中亂抓,可是什麽也沒有抓住。他眼睜睜地看著同誌一點點陷下去,泥水沒過了同誌的胸口,沒過了脖子,最後,同誌的頭頂也消失在了泥潭之中。小戰士的心像是被刀絞一般,眼淚不受控製地不住地往下流。多麽堅強的同誌!為了自己這樣的小鬼,為了革命,他被這可惡的草地奪去了生命!風,呼呼地刮著,像是在為同誌哭泣;雨,嘩嘩地下著,仿佛是老天也在為同誌哀傷。黑暗籠罩著大地,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悲痛之中。但同誌這句“要記住革命”的最後遺言,確如驚雷在小戰士的耳邊久久地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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