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月心中早便盤算離開營地，選擇今夜離開也並非是臨時起意。
    月色皎潔明亮，她們不能點火把，借著樹影縫隙透下的月光，也能勉強看清路。
    她特意挑選了無人走過的路，這樣那些人次日來找她們，也一時間尋不到方向。雖然她覺得那些人也不一定會來追她們。
    她們一直走到天蒙蒙亮才敢停下腳步歇息。
    “姐姐，他們不會追過來吧？”溫染回頭望了一眼，她都不知道她們究竟走了有多遠。
    傅流月擰開水瓶輕輕抿了一口，道：“他們應該一時找不過來，周青然傷還未好，他麾下那幾個人大概率不會為了咱們兩個浪費時間精力。隻有……”
    “隻有張升是嗎？他從掉下來第一天就盯上我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
    溫染接道。
    美貌在和平社會給予了她許多優勢和便利，而在混亂時代，空有美貌而無能力便是一種罪過。
    “別擔心，現在營地裏聽他的人不多，他們會扯皮一段時間，而且森林很容易迷路，很難找到我們的。”傅流月安慰道：“隻要找到合適的落腳點，我們便可以安定下來，打不到獵物，我們還可以摘野果。”
    溫染點點頭，她知道對方說的是最好的情況，可是這條路，真的那麽容易嗎？
    但很明顯，幸運之神並沒有站在她們這邊。
    她們第二日帶著的食物便消耗一空，卻始終未找到合適的居所。
    也尋不到獵物，隻能餓著肚子互相攙扶著往前走，可這日她們還未走多遠，便遇上了一隻野狼。
    野狼毛發灰沉，背部和尾巴上有黑色的條紋，耳朵豎立，正站在距離她們十米多遠的小土堆上居高臨下，青幽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她們兩個。
    兩人頓住腳步，與它兩相對峙。
    “我拖住它，溫染，你先走！”傅流月手中緊緊攥著那把輕薄的手術刀，低聲道。
    溫染搖了搖頭，手指用力攥著她的手臂，沉聲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
    傅流月若是出了什麽事，她獨自一人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傅流月還想再勸她，野狼卻不再給她們時間，鋒利的爪子磨了磨地麵，一個縱身撲了過來。
    一把將溫染推開，兩人側身躲開野狼的攻擊。
    野狼輕盈落地後，又扭頭朝著傅流月衝過來，溫染眼疾手快，從地麵抄起一根小臂粗的樹枝，衝著它的頭打了過去。
    被打中的狼晃了晃頭，扭頭惡狠狠地衝著溫染撲過來。
    傅流月一把拉住它的尾巴，手術刀直直插入它的後腿。
    “嗷～”
    野狼哀嚎一聲，轉身就一爪子就拍過來。
    “小心！”
    溫染撲倒在傅流月身前，替她擋下這一擊。
    鋒利尖銳的爪子瞬間劃破她的後背，深可見骨，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她的衣衫。
    “溫染，你怎麽樣？你別嚇我！”
    傅流月心疼地攬住她的腰身，拖著她想躲開野狼的血盆大口。
    可是人的敏捷本就不如狼，即便野狼後腿受傷動作慢了許多，依舊比拖著一個人的傅流月要快。
    溫染麵色蒼白地緊緊抿著嘴唇，硬撐著最後一口氣壓在傅流月身上。
    尖銳的牙齒一口咬在溫染的肩膀上，溫染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姐……姐姐……”
    “別說話，你別說話，你不會有事的……”
    傅流月聲音發顫，拚命扯著野狼的耳朵，想讓它鬆開口，可是它又怎麽會輕易放棄到手的獵物呢。
    冷汗順著溫染柔美的臉側一滴滴下滑，匯聚在精致的下頜線，正好砸到傅流月的鎖骨。
    疼痛到極致，便好似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她忽然有些想笑。
    她好像從來沒看見傅流月這般失態過，原來她也會流淚，也會慌張的嗎？
    能夠在臨死前看到她為她流淚，也算知足了……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說一聲對不起，若不是她死纏爛打讓姐姐來探班，她也不會跟她一起掉到地縫裏，流落到這種地方來。
    她還是醫院裏光風霽月首屈一指的外科大夫，能夠活得好好的。
    她能做的隻有這些了，也不知道狼吃了她後能不能吃飽，姐姐能不能成功逃走……
    失血過多，愈發覺得冷的溫染漸漸失去了意識，並未察覺緊緊咬著她肩膀的野狼突然鬆了力氣。
    被她好生護在身下的傅流月卻發現了，她仰著頭，看到了野狼脖頸處叉著的那根箭。
    箭矢尾部的翎羽整齊而鮮豔。
    “你們沒事吧？”
    下一瞬，一個背著箭筒的姑娘小跑了過來，緊張關切地彎腰看著她們。
    傅流月回過神來，急忙扶著溫染小心從她身下脫身，然後使勁掰著狼口，想將溫染從它口中解脫出來。
    那姑娘見狀，急忙放下弓箭，蹲下身來幫她。
    她隻稍用力，便將狼口掰開，並拎著它的屍體隨手扔到了一旁。
    傅流月也就此看到了另外兩個站在一旁的女人。
    不過她此時沒有心思去打量別人，她跪坐在地上，緊緊抱著溫染被鮮血染紅的身軀。
    俯下身臉頰緊緊貼著她的，淚水流了滿臉，與身下人的鮮血混合在一起，聲音悲戚而破碎。
    “染染，你別睡！求求你，你別睡！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提議離開，你就不會為了救我……”
    溫染被傅流月翻過身來後，顯出那張精致明豔的容顏來，許霧愣愣地站在原地，認出了她的身份。
    溫染是近兩年正火的流量明星，顧青盞也曾在街道上見過她的代言海報。
    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她。
    隻有剛剛回國的林麓並不怎麽認識她，但她垂下頭，緊緊抿著唇。
    這樣的一幕太過悲涼，她們幾人一時都默然不語，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她們在此之前也遇到過很多危險，但都有驚無險，還從未這樣近距離地見到生離死別。
    在這片神秘廣闊的大陸上，她們那麽渺小，渺小地連死亡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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