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周漢:老六,我得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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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雁門
作為大漢邊關之鎮,雁門城如其名。
整座城池,宛如展翅的大雁,呈長形橫貫在前,抗拒胡奴。
為身後的漢族人,艱難的開辟著生存之地。
雁門城前,一支西原勁旅暗藏在此。
人數不多,隻兩千五百而已,各背硬弩一張、腰掛彎刀一口。
體型雄壯,披厚皮甲,帶熊毛護肩。
“韓問渠出手了!”
一道人影步伐迅捷,來到呼延賀蘭跟前。
呼延賀蘭臂膀上正纏著繃帶,是前次遭王頡襲擊留下的。
那日好在他馬快,才逃得一命——不過,他的隨從也折的僅剩一人。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過人的風姿。
有神的眸子裏綻起了光:“安排了誰過來?”
“他的親子韓琦,他將入城縱火,焚燒糧倉!”
“我知道了。”呼延賀蘭緩緩點頭。
子時,一根攀牆鐵索搭上了城牆。
值守的軍士探頭一看,見城樓下聚集著片影,臉色即變:“敵襲!”
嗖!
一支箭飛出,正中其麵門。
城樓上,戰火燃起。
雁門營校李繼淵持刀親至,督戰於城樓。
雖是夜裏,但憑借著火把,依稀可見來襲之人,皆是西原樣貌。
他勃然而怒,喝道:“胡狗!使團尚在京,竟不宣而戰,好不要臉!”
無人答他,隻是攻勢更烈。
雁門郡守周祺是天子宗親,聞訊而至:“是西原人?他們怎麽會突然發動襲擊!”
“我亦不知。”李繼源搖頭,麵色嚴肅道:“來的都是百戰精銳,看來對方誌在必得。勞您去西城,防備他兩麵夾擊。”
“好!”
周祺行色匆匆,正要動身時,城中央突然一陣騷動。
“怎麽回事!?”
二人皆驚。
騷動愈發劇烈,似乎發生了衝突。
可惜城牆所在戰聲激烈,遮掩了遠處的動靜。
“您速去!”李繼源趕緊道。
周祺點起隨從,連忙往那頭跑去。
他方下樓,爭執處一陣黑煙騰起。
稍許,風一吹,黑煙在半空裏一扭,一道火焰便拔將起來。
將城樓上還在觀望的李繼源看得一個踉蹌,麵色蒼白。
周祺察覺到不對,急回頭看李繼源:“怎麽了?”
“糧……”李繼源隻覺喉嚨都被人捏著:“糧草……起火了。”
轟!
周祺腦海中,像是落入了一道炸雷,整個人往後傾去,左右連忙將其攙住。
糧倉被焚,外有強敵,軍心必亂。
糧倉處,韓琦沒有就此停下,而是招呼人手四處放火,以擾亂城中。
他又趁機宣揚,言說西原大軍將至、朝廷將放棄並州,頑抗死路一條。
順應他者,不但安然,且能富貴!
一時間,雁門大亂,城樓軍心渙散。
呼延賀蘭抓住時機,一鼓登城。
李繼源無力他顧,唯親持刀奮戰,試圖堵住缺口。
“弟兄們!”
“我等身係皇命,鎮守邊關,怎可生視漢土有失?”
“今可戰死以報國,焉能退卻半步?!”
“且隨我向前,當與雁門同存亡!”
親兵攢列簇擁,軍士舍命而進,皆大呼:“當與雁門共存亡!”
戰多時,李繼源身邊軍士折損殆盡。
他滿身是箭,遍體流血,甲胄已呈黑紅色,尤持刀睜目,麵無痛色,大呼殺敵。
噗!
直到一支箭飛出,從破碎的甲片,穿進他的咽喉時。
吼聲止住。
他猛地抖了抖,甲片撞擊,滲落一地血。
踉蹌退了兩步,倚在牆上,沒了動靜。
有西原軍士提刀上前,想將他頭顱割下。
“慢著!”
呼延賀蘭歎氣:“忠臣勇將,不忍殘其屍,留之厚葬吧。”
城門失守,西原軍很快推進到郡守府。
韓琦帶著一幫叛黨,正在與周祺交戰。
“周祺,大勢已去,你還是投降吧!”
韓琦見呼延賀蘭趕到,登時大喜。
周祺罵道:“狗賊!叛國漢奸,怎敢叫宗室投降!?”
“宗室就了不起麽?”韓琦冷笑:“今日不降,管你什麽人,也要你人頭落地!”
周祺本是個文人,隻是稍知騎射刀劍,抵抗未久,便被拿下。
聽說他是宗室,呼延賀蘭便勸降:“閣下勿憂,我西原尚有人在雒京,不會傷你性命。”
“西原狗,我身上淌著太祖之血,豈是怕死之人?”
“一死而已,休想拿我去要挾陛下!”
周祺性烈,陡然發力掙脫,撲向韓琦。
相對於呼延賀蘭這個外敵,他更痛恨漢奸!
一把將韓琦抱住,衝著他脖子便咬了下去。
韓琦大怒,一刀探出,貫穿其軀,隨即又不顧呼延賀蘭勸阻,將他人頭砍下!
“呼延王子,這雁門城隻怕你們還插旗不得吧?”韓琦問。
一旦插上西原旗幟,就意味著西原對大夏不宣而戰。
而西原使團,可還在雒京呢!
對外界,這座城池是韓氏叛軍拿下的,是大夏內部問題,跟他們西原人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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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西原在此實際屯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城池被封禁,這事誰又能證明呢?
“自然。”呼延賀蘭點頭,道:“我們隻是來幫忙的,此城屬韓王之地。”
在他口中,已用王來稱呼寒韓問渠了。
韓琦聽得高興,大笑不止:“那就多謝王子了!”
作為新主人,韓琦斬斷了雁門上立著‘夏’字龍旗,重新插上一根韓字。
隨後,他又同樣將李繼源頭顱砍下,傳號雁門!
日夜之間,並州天已變!
——雒京,盛金苑
此苑位於驛館旁,其實也是驛館——整個大夏帝國,規格最高的驛館。
平日裏,此驛不開,隻有接待藩屬國王或諸侯王入京時才開啟。
因西原主動提出和親,天子故開此苑,在此招待西原使團。
至夜,掌千燈,盡顯輝煌。
天子高座首席,下麵除了諸皇子、西原使團、百官外,還有京中名士。
當著眾人的麵,西原使團中的老者再次出麵,正式呈上國書。
“蕭氏焉枝,大原至尊家中嫡女,願和親於大夏之二皇子,以結兩家之好。”
天子頷首,稱道:“善!”
依禮,周漢、蕭焉枝起身至中,向天子行禮而謝。
諸皇子、官員、名士們舉杯而起,山呼道:“為陛下賀!”
“為殿下賀!”
“為郡主賀!”
“為兩國萬世友鄰賀!”
誰都知道現在兩國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但戰爭終未發生,該有的體麵不能少。
萬一,真因此事,在懸崖邊刹住車了呢?
兵者,國之凶事,能不動還是最好的。
天子頷首,臉上掛著淡然笑意。
最高興的,當屬二皇子周漢了。
他滿麵春風,但有人敬酒,一應飲下,引得一片讚聲。
“殿下海量,正該有此福!”
“恭喜殿下!恭喜郡主!”
蕭焉枝一臉平淡,隻是微微點頭。
周漢絲毫不以為意。
不管她高興不高興,這個冷若雪、貌若真仙的女子,終究是自己的!
想當初老六搶了甄婉,那是何等得意。
那甄婉雖然貌美,又家中巨富,但論及身份,如何能與蕭焉枝共論?
能征服這樣的美人,是多少男子夢寐以求的?
老六為了甄婉是拚盡全力,而自己呢?得來全不費功夫!
“六皇弟!”
酒意濃、興衝衝的周漢來到周徹跟前,舉杯道:“為兄與你之間,往日多有嫌隙。”
“不過,今日為兄之言確實真心的。”
他伸出手,熱情地拍了拍周徹的肩膀:“為兄得謝謝你,沒有你,這好事也落不到為兄頭上!”
這番話,說的確實極有道理。
蕭焉枝會聯姻,根本原因還是為了換回梁乙甫的自由。
而梁乙甫,正是周徹抓的。
周徹淡然一笑,道:“福分該皇兄所有,不必如此。”
當!
周漢主動將杯推來,與周徹一碰,使得酒水蕩漾。
周漢大笑,帶著開玩笑的意味揶揄:“皇弟可是真心的?”
見周徹不語。
他貼近了些,壓低聲音:“我知你,好色中人。”
“與蕭郡主,更是最先接觸,也有過合作。”
“此事父皇鎖定,為兄也推辭不得,你可不要太難過。”
周徹臉上笑意尤在:“不會的。”
“哈哈哈——”周漢笑聲愈響,仰頭將酒飲盡,又看了周徹一眼,道:“痛快!”
不知是說酒痛快。
還是難得見周徹吃癟痛快。
周徹向蕭焉枝揚了揚杯子:“恭喜了。”
蕭焉枝麵色冰冷,並不接話,隻是眼中似有幾分嘲弄。
周徹身體往前傾了些:“我的好皇嫂。”
水晶般的眼中,立時怒意騰起,狠狠地瞪了周徹一眼。
得意且半醉的周漢,又來到梁乙甫跟前,舉杯道:“梁兄,我也得謝謝你,叫你忍痛割愛了!”
這話,實在是太上不得台麵了。
好在,周圍足夠熱鬧,大多數人並未聽到。
梁乙甫冷笑不已,敷衍般抿了一口酒。
等周漢走了,他又側頭看向周徹,嘴唇浮動,心中自語:你們得意不了多久!
氣氛正高時,盛金苑外,忽然傳來哄鬧之聲。
且,聲音有壓不住的趨勢,愈擴愈烈。
“怎麽回事?”
這種事,用不著天子出麵,負責夜宴的司徒楊複蹙眉,立即差人去看。
宴內的貴人們也都安靜下來,望向門口。
“出大事了!”
沒等人回傳,外麵哄然的聲音便傳進來了些。
有百姓在大叫,聲音中說不清是憤怒還是驚恐:
“並州有人造反了!”
“並州刺史韓問渠造反了!”
聲音雖嘈,卻依稀可以捕捉到重點。
宴中客,神色皆變。
天底下,造反的消息最容易藏、也最難藏。
最容易藏是因為事發之前,一切行動都藏在水底下,造反者不敢有絲毫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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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藏是因為動手之後,造反之舉石破天驚,會以最快的速度擴散開來。
以韓問渠造反為例,他在攤牌的第一時間,便有官員、衙役、大族逃出。
他們離城之後,會將韓問渠造反的消息瘋狂擴散出去。
一則聚集不願造反之人,或抵抗、或早逃;
二則以快速讓朝廷獲得訊息,盡早鎮壓。
相反,眼線們有時候反應會慢一步。
一是被提前拔除、或城門封閉,他們出不來;
至於二嘛……造反是一等一的大事,眼線們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是確認,而不是盲目上報。
尤其是像韓問渠這種,事先沒有任何造反的苗頭,對於朝廷的一切動作都盡力配合,一副將功折過的態度。
隨著傳入的訊息愈多,宴內嘩然一片。
周元、周鬆以及諸多大臣,一個個神情驚駭。
周漢滿臉笑意,也凝固在臉上。
周徹端著的酒杯停在嘴邊,目光轉動,落在那道雪白的身影上。
冰冷如她,竟嘴角一動,對他笑了。
周徹手一緊,杯子搖晃,酒水潑落。
“謠言?”陪坐在側的蓋越蹙眉。
“應該不是。”右側的賈道搖頭:“讓殿下說中了,對方果然有後手……可她的後手,竟然是策反韓問渠麽?”
沒有人能無所不知。
賈道如此、周徹如此、天子亦如此!
蕭焉枝是人,還是個極聰明的人,她自會有隱匿手段。
韓問渠是人,是個極其複雜的人,故有此意料之外之舉。
砰!
楊複麵色冰冷,放下杯子,望向魏仲文:“此事當由河南尹處理。”
“楊公之言甚是。”魏仲文應聲而起,道:“我這便差人去,看看是誰人造謠!”
這時候,門口又數道急切的身影,在通報後得以進來。
其中,便有從並州趕回來的許破奴。
他和馬逾韓、李鶴等人是一道回來的。
但路途遙遠,便是乘馬,對人的消耗也是極大的。
夜以繼日,中途不歇,兩個文人難以承受。
李鶴半途就暈了,馬逾韓堅持到雒京,也是虛的不行。
許破奴如同鐵打,走路還是虎虎生風。
他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去了六皇子府,結果才知周徹不在。
隨後,他來此處尋周徹,皇甫韻則帶著消息緊急去找兄長,如今消息已呈到了尚書台和宮內。
等許破奴再趕到此處,和他同道從並州逃來的人,將消息捅開了。
這些人,從太原來的極少,多是從近些的上黨、河內一帶趕來避難的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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