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異國他鄉,還是不要擅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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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破奴聞言怒道:“蠻子!你是在威脅我們嗎?!”
    “我說的是實情!強行扣人的是你們……”
    “住口!”
    呼延豹還待爭執,呼延賀蘭立即出聲喝止,旋即向周徹拱手。
    不過,他臉上笑意已收,轉為一臉平靜。
    “帳下粗俗武夫,說話直了一些,還望殿下見諒。”
    “不過,其人所言,確實有可取之處。”
    周徹淡然一笑:“呼延王子認為,哪處可取呢?”
    “可取兩處,其一,我國朝之內,忍耐確實將至極限。”呼延賀蘭直視周徹。
    “這似乎是他言中其二。”周徹笑意依舊。
    “其二,我大原武士,不弱於北軍。有這五百人,自可縱橫而去,安全無需殿下掛念!”呼延賀蘭語氣一重。
    周徹臉上笑意不變,目光卻淩厲了許多:“呼延王子是說,你的人比我強?”
    “自不會弱。”
    一貫和善謙虛的呼延賀蘭不退讓了,姿態強硬了起來:“殿下可行驗證,一則試我等有無能力護送太子郡主安然回返;二則,也可多思量其他諸事。”
    “二則見你西原之武,好慎重行事,最好能在並州上行退讓之舉?”周徹將對方的意思翻譯的更直白。
    “不錯!”呼延豹點頭:“大原之兵,不弱於人!”
    “蠻子!”許破奴怒意勃發:“大言不慚,你敢出來和我比劃比劃嗎?”
    “如何不敢?”呼延豹也不退縮,大叫道:“六皇子殿下,若你這隨從輸給我,當如何?”
    “你退下!”呼延賀蘭再次嗬斥:“國家之事,不在一人;兩軍之勝,不在一武。若殿下要考較,也當試我全軍之力。”
    “此番不算交戰,隻是切磋,想來殿下不會推辭?”
    他重新看向周徹。
    先前的虛心之態全然消失。
    整個人如出鞘之刀,寒芒凜冽。
    帳中氣氛,為之一凝。
    董然看向朱龍,眼底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嗒!
    周徹忽然離席,向他們走來。
    帳外的風掀了起來,震的金袍鼓蕩,獵獵作響。
    直至西原諸使麵前,周徹方才止步。
    梁乙甫呼吸不受控製的一重,手往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
    使團夜宴,漢軍怎麽可能會讓他們佩戴兵器呢?
    哪怕是朱龍主宴,也不會昏頭到這種地步。
    蕭焉枝玉手攥緊,眸子抬起,望著立在那的男子。
    即便兩人相交多時,她依舊把不準這個男人……他從不按套路出牌。
    自己以為他會顧全大局和形象時,他闖進了自己房間……
    自己以為他無大戰經驗必為局勢所焦時,其人不動如山、靜如平湖……
    自己以為他也要求穩不進時,他竟以百騎突進……
    他今晚總不會突然翻臉,把呼延賀蘭連帶梁乙甫全部宰了吧?
    周徹表情平靜,也不曾動怒,凝視許久,他方出聲:“你想挑戰我?”
    “殿下百騎潰萬軍,威震北地,我心往許久。”呼延賀蘭身軀筆直,如同傲鬆:“殿下善戰,且為大國嗣君,舉萬萬漢人之精銳;呼延不過一族晚輩,所部不過一族之壯夫,想來殿下不會避戰?”
    “準了。”周徹道:“我趕時間,拖不起。”
    “我部就在五十裏外,隨時可以對陣,與殿下分個勝負。”呼延賀蘭道。
    “那就現在吧。”周徹頭也不回:“張伯玉,你去點五百騎,即刻隨我去北邊。”
    “是。”
    張伯玉起身抱拳,退到帳外。
    帳門大開,朱龍看著外麵的夜色:“正值深夜。”
    “不知漢軍能夜戰否?”呼延賀蘭問。
    “勞太尉掌燈。”周徹道。
    朱龍大笑,點頭道:“好!董將軍,你就近征輔兵,去掌燈夜戰。”
    接著,他又道:“俊彥相爭、精銳對決,能觀此戰,於用兵大益,諸將暫無緊要軍機者,皆往觀之,以修大戰之心。”
    帳中眾人,哄然答應。
    “不要亂了部署。”周徹很平靜:“沒有懸念的小戰而已,你們學不到什麽。本該往北走的帶上所部,等送了呼延王子後,便隨我攻羊頭山去。”
    對於周徹言語中的強大自信,呼延賀蘭並不反駁,隻是一笑。
    眾人陸續起身而出。
    梁乙甫滿臉振奮:今夜,便是他脫困之時!
    蕭焉枝自周徹身邊走過,略做駐足:“不是誰都是郭鎮嶽、韓雄。”
    “你說什麽?”
    “小看呼延,會讓你今日蒙恥受辱。”蕭焉枝眼一瞥:“我沒見過你輸,希望你不會惱羞成怒。”
    周徹莞爾:“你可不要心疼。”
    蕭焉枝愣了一下,繼而怒道:“誰心疼你!”
    誰說你心疼我了……
    蕭焉枝短暫和呼延賀蘭並行:“你帶了哪些幫手來?”
    “替我統兵的,是呼延襲。”呼延賀蘭道。
    “勝券在握。”蕭焉枝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回頭看去。
    金色人影立在帳門口,平靜無比。
    “郡主在擔心什麽?”呼延賀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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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輸定了,但他卻沒打算現在讓我們走。”蕭焉枝聲音很輕。
    呼延賀蘭蹙眉:“您是說,他會食言。”
    “不用看了。”
    那道金色高大人影開口:“我或許算不得君子,但我說的話,從不反悔。”
    “那便好!”
    夜裏,行進速度稍緩。
    但五十裏並不算太遠,在所有人都乘馬全速趕路後,很快便接近了。
    然而,相隔十數裏外,便見前方一片通紅。
    “怎麽回事!?”
    “似是……起火了?”
    呼延賀蘭一驚。
    起火了?
    難道是自己的人走火了,引燃了駐營前的山林?
    大概率如此……這些家夥,真給自己丟人……
    呼延賀蘭覺得有些尷尬,催馬加速。
    ——轟!
    火焰入眼,燒的不是山林,而是——駐營!
    數百顆頭顱堆積如山。
    在火堆照耀下,無比清晰。
    打馬前行的朱龍、董然二人,驀然愣在原地。
    後者喉嚨滾動:“京……京觀!”
    身後軍士,也是嘩然一片,墊腳探首的望著。
    馬背上的呼延賀蘭,倏然一震,險些跌下馬來!
    梁乙甫呆滯當場。
    蕭焉枝猛地回頭,盯著周徹,美目生寒!
    那個男人端坐在馬背上,一臉平靜。
    “王騎……王騎!”
    呼延賀蘭呢喃兩聲,而後忽然加鞭,往前奔去。
    西原眾人,連忙跟上。
    砰!
    呼延賀蘭跳下馬去。
    他的步伐有些踉蹌,跌跌撞撞衝到那一堆頭顱前。
    火光下,人臉猙獰。
    他們臉上有憤怒、不甘、憋屈、臨死抗爭的殺意……
    這些,是他呼延族的絕對精銳——攏共隻有一千人。
    自己帶著他們來,是要向大夏這個強大帝國宣示武力的。
    如今,沒了,就這麽沒了!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慌張倉促的在人頭堆裏扒拉著、尋找著。
    “殿下……這裏……”
    呼延豹聲音顫抖,將一顆人頭遞了出來。
    呼延襲。
    這位呼延族的名將,軍中砥柱似得人物,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才四十多歲,正是經驗和體能綜合的最佳年齡,他本可以在接下來的夏原大戰中大展身手、為大原為呼延王族開疆擴土。
    就如此輕易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像是草原上被野火摧去的雜草一般……
    呼延賀蘭抱著那顆頭顱,僵立在原地,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
    梁乙甫立在小京觀前,渾身發抖,背後一陣陣涼氣騰起。
    忽然,他聽到一陣平緩的腳步,冷意猛然加劇。
    一回頭,那人過來了。
    金色的袍服沿著戰馬披下。
    梁乙甫幾次抬頭,卻發現眼睛不聽使喚,目光根本不敢去看馬背上的人。
    蕭焉枝則冷冷地望著馬背上的男子。
    他還是那樣,從不按套路出牌!
    這個男人,危險到了極點。
    和他做敵人,確實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大原要想振興,要想奪回祖地,必須除掉他……蕭焉枝本就白皙的臉,比平日更白一分。
    “呼延王子。”周徹走馬至跟前,問道:“這便是你的王騎嗎?看來這個勝負,今日是分不出了。”
    呼延賀蘭望著手上的頭顱,通紅的眼眶中殺意如瀾。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沙啞:“今日……是殿下勝了。你我之間……將來再決。”
    “恭候。”周徹緩緩點頭,歎道:“異國他鄉,還是不要擅闖的好,你說呢?”
    “並州歸屬,過去有爭議,將來也難說。”呼延賀蘭
    “至於此處大火,稍後我會差人詳查,你看如何?”
    “殿下言行,銘記在心!”
    呼延賀蘭宛若失魂,但還保持著基本禮節,想要就此離去。
    “且慢!”
    蕭焉枝留住了他,道:“既然來了,六皇子殿下也要北行,且同道而往便是。”
    呼延賀蘭驀地止住步伐。
    隨即,涼意躥起,抖出一身冷汗來!
    幸好蕭焉枝提醒了,真要這一步踏出去,自己還能有命嗎?
    上黨之內的叛軍亂兵連五百王騎都殺了,再順帶解決掉自己這個數騎孤行的呼延族王子又有何不可呢?
    ——正月初五,周徹再抵羊頭山下。
    這一次,除了作戰部隊外,攻山所需的大批輔兵、民夫也都到了。
    到這一天,呼延賀蘭火速辭行,帶數人直接走馬上山。
    馬至半途,忽有巨石騰空,轟隆落下。
    “漢人的炮車!”
    呼延豹大驚失色,繼而怒道:“他們這是做什麽,明著打殺我們嗎?”
    “他們隻是在攻山,何曾打殺我們?”呼延賀蘭萬般無奈,甚至替對手找好了借口,當即下令:“貼山壁而行!”
    炮車是沒有準頭的。
    或者說,沒有那麽準,隻能打個大概。
    哪怕是打不會動的城牆、哨樓都得賭運氣,打移動目標那就更難了。
    被炮車砸死的概率,比馬上風高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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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
    驟聞炮聲落地。
    “哪打炮!”
    “哪打炮!”
    赤延陀慌張跑出,驚聲發問。
    漢軍在山下盤亙多日,有過數次試探進攻。
    在前天夜裏,丁斐甚至親率精銳夜襲,試圖撬開山門。
    好在赤延陀知道對手厲害,不敢有半點輕視之心,日夜安插許多哨子,第一時間發現,用箭矢壓了回去。
    可炮車行動,一般都象征著強攻要開始了。
    等他跑出門來,炮聲已停。
    呼延賀蘭也到了,正拍打著身上的灰塵。
    “哪打……”
    “將軍不用驚慌,炮是衝我來的。”呼延賀蘭道。
    赤延陀一愣,而後狂喜!
    西原終於和大夏徹底撕破臉了?
    那太好了!
    有西原撐腰,他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他嘴角扯了幾次,但還是克製住了,怒道:“漢人這是做什麽?他們當真對王子殿下下手了?簡直過分!”
    他往呼延賀蘭身後瞧了瞧,見除隨從外,大隊王騎全然消失。
    就連統兵的那個極負盛名得呼延族名將,也不見了蹤影。
    愈發篤定的同時,也暗暗心驚……那個六皇子還是狠,一波直接給呼延賀蘭將人全報銷了!
    呼延賀蘭沒心思和他多解釋,隻是道:“將軍固守便是,後方會有重兵來援。”
    “好!好!”赤延陀連連點頭,迎著他入內:“我布下酒宴,替王子殿下壓驚。”
    “不必了!我有急事,需先回去!”
    呼延賀蘭哪還敢耽誤時間?
    當下也不逗留,在羊頭山又給每個人要了兩匹馬,便往北邊趕去。
    等呼延賀蘭走了,赤延陀才咧嘴笑了。
    “將軍,我等與西原共進退。”
    “如今西原折損兵馬,您高興什麽?”
    部下不解發問。
    “你懂什麽?”赤延陀哼了一聲,道:“韓雄在前方敗了,現在晉王麾下無不膽戰心驚,壓力全在我這羊頭山。”
    “西原瞻前顧後,遲遲不敢下場。”
    “如今他們和大夏撕破臉,晉王和後方能心安,我也將得大助力,守山就不必怕了!”
    眾人聞此言,軍心大定。
    呼延賀蘭一路奔到晉陽附近,還沒入城,便被人迎住。
    該族宗老設數帳於城外,張開穹廬,甚是氣派。
    之所以如此,一是被韓問渠煩的不行,其次是和韓問渠適當拉開距離,西原商議諸事也方便一些。
    “殿下!”
    見麵後,呼延宗老一眼便看出不對勁:“王騎呢?”
    他又掃了一眼,驚聲道:“呼延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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