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四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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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邊,呼延賀蘭入定陽後,根本不顧其他戰場,隻是囑咐宇文拔都、呼延豹等人粘附而上,不要讓紫鎮東等人輕易脫身。
    而後,隻帶少數隨從,縱輕騎快速向南。
    “周徹籠中鳥,王子何憂?”有人問。
    “死鳥不值一觀。”呼延賀蘭搖頭,笑道:“鳥欲求生,撲騰籠中,才是趣事。”
    幾日之間,整個西原,所有人都對他高看起來,都因他將‘鳥困於籠’。
    途中,他收到了消息:周徹先是往南渡過洙水河,而後又忽然向東。
    “棄軍而走?”呼延愕然,而後失笑搖頭:“這是投子認負啊!”
    “他早就敗在了王子手下,堅持還有何意呢?隻是現在才想著苟全性命,恐怕太晚了一些!”身邊有人冷笑:“兩王已命人截殺,他走脫不了!”
    呼延賀蘭在馬背上稍作沉吟,便道:“傳信三王與宇文汗魯,哪怕把馬跑死,也要將他按死在山下!”
    “是!”
    緊趕慢趕,西原的萬騎在周徹之前,抵達山脈腳下。
    “向西列陣!”
    “待敵!”
    一貫以靈活攻擊為長的西原部隊,也搬出了盾牌。
    他們向正西展開盾陣,將弓手置於左右兩翼:一旦周徹來攻,便以正麵阻攔,將弓騎兩麵縱出,以成攻守兼備之勢。
    同時,平定關的留守部隊,也不斷差出小股人馬,銜尾追擊周徹。
    然而,變況突生!
    “周徹忽引軍向北!”
    “向北!?”
    突然傳來的消息,讓原本守在山脈前,準備血戰的西原軍鬆了一口氣。
    畢竟,誰也不想擋住大夏最精銳部隊的死戰之念。
    他們開心,其他人則頭痛了。
    周徹往東,意圖很容易推斷出來,無非是要逃走罷了。
    可突然向北,這是幾個意思?!
    未久,消息再至:周徹果斷往北,並且開始渡河,準備重新跳回洙水河北邊!
    “拿輿圖來!”
    接到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呼延、宇文、折蘭三王和宇文汗魯都說出了同樣的話。
    ——
    “他是想從北逃走,和他的人馬匯合?”宇文王蹙眉。
    “未可見的。”呼延王搖頭,道:“一則此去路途遙遠,再走這麽遠,對他的糧食和人心考驗太大;二則沿途都是我們的人,便是那一波人也被緊緊糾纏,這何嚐不是再投羅網?”
    聽了這番話,宇文王點頭:“既然往北沒有活路,那他走這一條道……故意晃開我們!然後再突然回頭,繼續逃遁!?”
    “極有可能!”呼延王認同,手壓在山脈位置:“不要被他迷惑,這一路人馬不動……要動也是沿山脈腳下而行,便能徹底封死他東走的生路。”
    “傳信折蘭,讓他封住北邊出口,防止周徹跳出去!”
    信在傳,但其實也用不著他們傳,多是提醒而已。
    折蘭王同樣是疆場宿人,如此情況,焉能不知對策?
    他陳兵列陣,封鎖北上通道,改追擊為堵截為主。
    等消息傳到宇文汗魯那邊時,他也絲毫不慌,而是果斷將兵往東走,擔下了襲擾周徹的任務。
    要說人馬戰力,宇文汗魯這一處最弱,除了三四千的西原和骨幹叛軍外,其餘都是糾結的雜胡與普通叛軍。
    但勝在人多啊!
    烏泱泱的,連精銳帶雜兵有三萬多人。
    “做的好!”
    周徹動向與各部動向到呼延賀蘭這裏時,他喜的於馬背上撫掌:“各部死結如網,他越逃越緊,終是脫身不得!”
    “諸位且看——
    他在輿圖之上,將各部動向清晰標出。
    這是他對周徹的優勢。
    他有通暢的訊息渠道,可以將敵我雙方動向了如指掌,通過已知消息將圖做出。
    而周徹則不行,周徹能確定的隻有自己的動向,至於其餘人怎麽走,則完全依賴於推測。
    說的直白點,就是——猜!
    “周徹已成困獸之勢。”
    在他身邊,幾個西原老貴人捋須直笑:“當日有多威風,今日便有多狼狽!”
    “王子殿下這天羅地網之困,他走不脫!”
    好在,這是在北邊,河水不似南邊那般寬闊洶湧。
    加之敵人距離沒能靠太近,周徹率部第二次完全跨過洙水河。
    “——報!”
    “殿下!”
    “北邊去路已被堵死,敵軍列陣封道,緩緩向我軍推進而來。”
    未久,又一騎來報:“西北!宇文汗魯行軍頗慢,但目標明確,正是奔我軍來的。”
    烏延王坐在一塊頑石上歇息,一口一口咬著麵餅,老眼中帶著幾分無奈:“敵軍這是對我們的動向了如指掌啊,想要晃暈他們再走出去,隻怕不容易。”
    “我從來沒有打算要走出去啊。”周徹笑道。
    烏延王在內,諸多將校都滿頭霧水,摸不清周徹的想法。
    周徹吃掉掌心的一些餅沫,依著車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歇息一陣,向西南。”
    “西南?!”烏延王實在抵不住好奇:“殿下,又往西南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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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河。”
    短短時間,這是周徹第三次下達渡河命令。
    不理解周徹的不隻有他們,還有攔住東北向去路的折蘭王。
    按照原先計劃,還有半日他就會和周徹的前沿部隊碰頭。
    “呼延、宇文兩路萬騎兵在洙水河南。”
    “宇文汗魯雖在趕來,但他部臃腫,行軍緩慢,抵達尚需時間。”
    “周徹勢必以破網之勢來襲,當結死陣、以箭雨壓製,將其困死!”
    折蘭王一切準備都做好了,卻猛然收到消息:周徹不來了,又往西南走了。
    “嗯!?”
    未多久,又有消息來:周徹從西南渡河,跳回洙水河南邊去了。
    “他要作甚!?”
    折蘭王不知道周徹打的什麽主意,但他沒敢輕易將兵馬分開來用。
    誰都知道周徹能打,拋棄兵力和防守優勢跟上去對a,搞不好是要送菜的。
    他第一時間派出一個千騎:“立即奔襲洙水河,不要和他近處接戰,遇其渡河,則遠襲擾之、拖延之。”
    另,囑咐全軍,繼續前進,壓縮包圍圈!
    “又往西南走渡河了?”
    宇文汗魯眉擰成片:“他到底要做什麽……不管他做什麽,且不要亂動,我隻需將官道堵死!”
    官道,是定陽往西河方向的唯一大路,非常適合行軍、且能快速行軍。
    在東北方向被折蘭王鎖死後,這條路是周徹必走、也是唯一一條可走的路。
    自己鎖死這條路,便繼平定關、東邊山脈、東北道之後,將第四條道也徹底鎖上。
    不管周徹有什麽奇謀妙策,也休想逃竄出去!
    當折蘭王派出的千騎抵達時候,周徹成功跳回了南岸。
    “殿下,我們現在……”
    “歇一陣。”
    周徹又是吃了些東西,而後依著車躺了下去,同時聽取各路哨探送來的掌握情報——太有限了。
    一是敵人太多,二是自己動的太快,哨探能散出去的距離實在有限。
    周徹沒辦法判斷敵人到底到了哪個位置。
    而他要做到的,卻是讓敵人將來去哪個位置。
    “歇息之後,沿往河道上遊走,回到官路渡河……也就是我們第一次渡洙水河的位置。”
    還要渡河!
    諸將心中都是一頓,但再無任何聲音了。
    他們已經習慣了。
    “——報!”
    “周徹所部又回來了,在休整之後,沿河道往上!”
    消息再一次傳到平定關,給守在這裏的呼延、宇文兩王也給搞懵了。
    琢磨了半天,他們也琢磨不出來周徹的套路。
    既然如此,那就不跟著敵人的套路走。
    “東邊的人馬先不能動……這麽遠的距離,動他們也跟不上。”
    “左右他已被我們困死,先靜觀其行。”
    對於呼延王的提議,宇文王點頭認同。
    當日下午,周徹沿河一路往上,行軍至官道位置。
    夜裏,第四次渡河——從第一次渡河位置。
    “漢軍又渡河!”
    “我知道了!”
    ——看完輿圖,呼延王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何解?”
    “宇文汗魯!”
    呼延王指著洙水河北:“宇文汗魯所部已被調動在官道上,必在此列陣,封住周徹往北的官道。”
    “此刻,你我在平定、分兵在東山、折蘭陳於東北,皆守而不動。”
    “宇文汗魯所部,兵眾而弱,周徹若四次渡洙水河,依強而破之……宇文汗魯部人數眾多,一可以引起局勢混亂,二他可以攫取不少糧食。”
    宇文王微微點頭:“憑彼軍之強盛,確實有實現的可能。”
    人多不一定就能打,像宇文、呼延、折蘭三處兵馬,都是西原軍,上下一心,軍心是沒有問題的。
    宇文汗魯那邊,是用少數西原人驅使十倍的雜軍。
    一旦有變,或陷入死戰之境,人心是會浮動的……於周徹而言,這人數最多的一處,反而可能是最薄弱之處!
    “他打的算盤,隻怕是破宇文汗魯後,再逃回定陽,尋機和他的分兵匯合。”宇文王笑道:“即便如此,他依舊還在網中。”
    “左右是掙紮多了一些時間。”呼延王搖頭:“此人性格堅韌,還是不要拖了!”
    “兄有對策?”宇文王問。
    “東邊的人馬調動不及,如今距宇文汗魯最近的,便是你我和折蘭所在。”呼延王做出決斷:“你我帶上王騎精銳,銜尾去追周徹,折蘭處也必有動作。”
    “一旦周徹進攻宇文汗魯,我等即刻以精銳攻擊其後方及側翼!”
    說到這,呼延王順了一口氣,笑道:“周徹所部堅持到現在,也已是極限了。勝負全在此一搏,卻遭多麵進攻,士氣必沮。”
    “此言在理!”
    經短暫商議後,兩人決定:將平定關一個萬騎兩分。
    二王抽調五千包括王騎的絕對精銳出擊,剩下五千人和原留守部隊把守平定關。
    這樣的安排,已是極穩重。
    留守之軍,其實防的不是周徹,畢竟周徹即將被困在洙水河以北;防的是西河的褚飛,以備他突然來襲,破關接應周徹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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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汗魯處。
    “奔我來的!?”
    宇文汗魯自恃武勇過人,但對於周徹,他絲毫不敢有輕視之心。
    笑話,這家夥逆著天時破城,又帶著不滿萬人、在後勤斷絕的情況下在近乎十倍的敵人包圍圈裏兜轉多日,誰敢輕視他?
    “這是拿我當軟的捏啊!”
    他氣的發笑,摘下鐵盔直撓頭。
    良久,他下定決心:“傳令,各部停止前進,就地結陣!”
    “另,將那些沒有退路的叛軍擺在前頭,我們的人分成兩股。”
    “一股安排在雜軍之中作為支撐,另一股放在後頭……一旦開戰,誰要敢逃,先拿他們開刀!”
    宇文汗魯麵色凜重:“周徹東躥西走,求得便是這一擊。不過也犯不著擔心,隻要略作阻攔,我軍當群起而上,將他咬的粉碎。”
    “是!”
    ——折蘭王處。
    沿途不歇,數馬換用的呼延賀蘭,趕到了此處。
    麵對長輩,即便被委任方麵的呼延賀蘭不敢托大,躬身見禮:“見過王叔。”
    “不要拘禮!”折蘭王把住他的手,態度熱忱:“你是個有謀略的,不似我兒那般隻知逞勇鬥氣。日後我若不在了,還要靠你多扶持他!”
    涼海三王,宇文族強人輩出,最為強勢,與兩家關係都頗為不和。
    而呼延、折蘭二族,自是要親近許多。
    客套後,兩人共同分析起新來的軍情。
    “是奔宇文汗魯去的!”
    呼延賀蘭同樣篤定,道:“折騰了這麽久,周徹還是選擇賭一把!”
    “你打算怎麽打?”
    “他要堅持不住了,便要在倒下前打出致命一擊,我偏不能如他所願。”呼延賀蘭笑道:“宇文汗魯全力防守,我們從側、後襲擾,使他攻不能盡力、退不能抽身,隻能全軍崩潰、等死!”
    “輸給你,他不冤。”折蘭月含笑點頭:“我這便點兵出發。”
    “不必。”呼延賀蘭立馬道:“王叔領兵守在此,我帶人去。倘若他再有異動,也好隨機應變。”
    正是合作緊要時候,折蘭王沒有吝嗇兵權。
    ——周徹處,第四次渡河早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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