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脫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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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
    “速去!”
    “好!王子先退,我帶人上。”
    宇文汗魯領著人再衝。
    南岸,周徹也回過身來,他告訴部下:“我等雖奔走多日,乃虎縱山林,今日探爪,即擒兩王,何懼殘狼?!”
    聞言,北軍、河東騎士將大勝之勢,再猛衝之。
    便是烏延族的武人,都被這種出手即勝的氣魄所浸染,個個奮戰當先。
    兩刻鍾後,宇文汗魯大敗而走,漢軍追上浮橋,逐殺過河。
    又兩刻,西原軍支撐不住,在周徹的接連猛攻下潰散,失建而退。
    亂軍中,宇文汗魯奔走許久,才尋到呼延賀蘭。
    他正坐在一棵大樹底下,滿臉頹喪,意氣全無。
    “呼延王子。”
    宇文汗魯走下馬來,寬慰道:“周徹雖勝,平定關依舊有守軍,他未必能走脫;陛下已至,十數萬大軍威可摧山,並州已在囊中,何必如此喪氣?”
    “我……”
    呼延賀蘭張了張嘴,滿麵痛苦:“我輸了,我已經輸了!”
    “奪定陽時,他為天時所累,卻依舊突進斬了韓問渠。”
    “離定陽後,我先行下手,多方布局,依舊未能將其拿下。”
    “而今日……他身在羅網,卻五渡洙水、一戰三捷擒雙王,擊潰我軍,揚長而去。”
    砰!
    他一拳砸在樹上,而後整個人癱了下去:“我不如他,一敗塗地!”
    “可惜,讓他們走了。”
    許破奴回來見周徹。
    稟報完後,他便一屁股坐在替他準備的車上,喘氣如牛,還時不時打著擺子。
    左右忙給他剝掉濕透的甲衣,拿繳獲的西原狐裘給他裹住。
    “不礙事,你要注意身體。”
    周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軍隊動前,他去見了那兩位重要俘虜。
    “早就聽聞六皇子的大名了。”呼延王被束雙手,也忍不住歎息:“被困多日,卻能從容而行、從容而戰,叫人不服都不行。”
    宇文王昂著頭,滿臉不甘。
    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會被羅網中的獵物生擒。
    緩了一會兒,他才道:“擒了我等,你也未必能脫羅網。”
    “後軍雖被你擊敗,但重整後必將壓上來。”
    “至於你部……”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漢軍將士,見他們衣甲帶血,本能的想要嘲諷一句,但還是生生吞了回去。
    自己要是嘲諷他們,那敗於他們之手的自己人呢?
    “今日雖勝,卻也是惡戰,傷員再增,還有多少人能打呢?”
    “雖繳獲了一些幹糧,便足以支撐他們打破平定關嗎?”
    “屆時前關不破,後軍襲擾,你又能如何?”
    見周徹微笑不言,也並無折辱自己兩人的言行,便忍不住歎道:“莫非六皇子認為,可以憑借我們換開平定關?”
    “我沒有那麽天真。”周徹搖頭。
    拿了兩個高層,就想叫開關門,使平定關留守之軍拋棄整個西原的戰略計劃,這可能嗎?
    從利益角度上來講,放棄雙王、守住關門,既符合最高層的利益,也符合一心奪取並州地盤的涼海三族的利益。
    哪怕讓呼延賀蘭、宇文拔都來選,隻要不用‘孝’字壓著他們,他們也不會開門的。
    從責任而言……守將擅開關門換得兩人平安,事後女帝那追究起來——砍他的頭,活兩王的命?
    “我在你們包圍圈中兜轉多日,除了調動你軍外,還做了一件事,二位知道是什麽嗎?”
    兩人下意識一愣:“什麽?”
    “時間。”
    周徹望著南邊,道:“這麽多天過去了,西河的人馬就算再如何怠慢軍令,爬也該爬到平定關外了。”
    “誠然,以我現在麾下的人馬,要短時間內破關而出,那是極難做到。”
    “可兵力也不算富裕、防禦談不上絕險的平定關,能在失兩王的前提下,再擋住兩麵夾擊嗎?”
    周徹言至此,二王麵色一滯,而後重歎。
    “六皇子高見,看來這定陽是留不住你了,平定關亦將失。”呼延王有些無奈:“待你以平定為根基站住腳,背靠西河,便不再是孤軍一縷,更能從容策應定陽剩餘漢軍撤退了。”
    “而後,再以西河、太原為據,和我朝陛下直接爭鋒。”
    周徹笑了笑,沒有再陪兩人閑聊,隻是道:“你我兩國雖然交戰,但為的是國家之利,你們未曾濫殺,你我也談不上私仇。”
    “我不會傷害你們,安心歇著,到時候送你們入京去見我父皇。”
    這個級別的俘虜,隻要沒有大惡,一般都不會殺的。
    捏在手裏,必要時可以當個籌碼,再不濟也能拿來換俘換錢。
    兩人沒辦法,還是微微躬身:“多謝六皇子了。”
    平定關外,周徹軍至。
    周徹先以軍襲之。
    關樓上,早就得知前線敗訊,嚴防死守,箭如雨潑。
    周徹軍中沒有輔兵,隻有病傷員,哪怕是要打造攻城器械,也得調珍貴的戰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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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要緊的時——他沒有時間。
    呼延賀蘭也好,宇文汗魯也罷,都不是草包。
    他們收拾完部隊,一定會跟上來,留給周徹的窗口期其實很短。
    見關樓上防禦嚴密,周徹先將軍士暫撤,而後下令:“擂鼓!”
    ——咚咚咚!
    一支身在重圍、似帶疲態,卻又屢戰屢勝的最能打的漢人,駐在關前,鼓聲不絕。
    所為者何?
    呼喚袍澤!
    這些奮戰許久,殺穿數郡的勇士,滿懷期待的望著關樓。
    鼓聲許久,未有任何回應。
    莫說是南邊有人攻城,便是半點聲響也沒有。
    縱然智如賈道,那張臉也有些發白:“這樣的好機會……竟無半個人策應!”
    根本不需要西河那邊的人算準時間,也不需他們此前如何血戰。
    隻是要聽到這鼓聲瞬起進攻。
    外有接應,此處之將士,哪個又怕死戰呢?
    如此,兩邊雄氣一摧,此關焉能不破!?
    其實,平定關以南,是有人在的。
    褚飛沒有派軍隊來,但是有眼線在。
    這些眼線聽到鼓聲和進攻聲時,也懵了。
    “怎會有戰聲?”
    “那還用說,必是六皇子在攻關!”
    “他……他還未死?!”
    這個消息,讓他們深感驚悚。
    領頭的思索了一番,打發幾人回去給褚飛報信,自己則蹲下來繼續查清對麵發生了何事。
    ——“哈哈哈!”
    關北,周徹營中,宇文王看著周徹所部鳴鼓不止,關樓上卻無半分動靜時,他先是愣了許久,而後忍不住大笑起來:“南邊竟無人接應!這位六皇子確實勇烈撼世,卻怎麽也未想到自己竟淪為棄子!”
    呼延王倒頗為平靜。
    他沉思了許久,方道:“南邊的人,大概也沒想到他還能活著吧。”
    “是了。”宇文王點頭:“西河守軍定是畏懼我等兵勢,所以抱城死守,所以拒了周徹的調兵之命……他們就不怕事後清算麽?”
    呼延王搖頭:“人活著,才能和他清算;人死了,又拿什麽來清算呢?”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宇文王臉上笑意愈濃:“這樣可怕的人物,卻死在他們自己人手上,真是一件趣事。可惜你我被束,不然當為此痛飲!”
    呼延王卻是收起笑意,默然不語。
    宇文王不解:“王兄何以生悶?”
    “這於你我而言,或許不是好事。”他歎道。
    “嗯?”
    “六皇子能破關而出,你我大不了去雒京做俘虜;可他如果脫身不得,那就說不準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赤延菹有些難以置信的詢問烏延王。
    後者歎了一口氣:“我們被拋棄了。”
    “這怎麽可能!”赤延菹激動大叫:“殿下可在這!”
    烏延王沒有再回答,而是看向那道背影。
    周徹一身黑甲,肅立無言,隻是望著麵前關樓。
    “哈哈哈!”
    關城上,守將大笑:“大夏的六皇子,還是讓你的人省點力氣吧。鼓聲再響,也震不破我的關門!”
    “從頭到尾,西河那邊就沒有人來過,你在這等什麽呢?”
    他扶著牆垛,聲音極高:“隻要你將兩位族王放了,再命你部將士放下武器,我絕不傷你們一人!”
    “至於殿下您,我也會禮送到我朝陛下駕前,待到兩國談好並州歸屬,你一樣能回去做你的皇子。”
    等到對方喊完,周徹方才問道:“你是哪一族的人?”
    守將昂了昂頭:“涼海宇文族,如何?”
    “去。”周徹頭也不回:“將宇文族王帶上來。”
    “是!”
    宇文王正和呼延王討論著,甲士忽然過來拖他前行。
    原本還鎮定自若的宇文王,忽覺一股慌亂湧上心頭。
    邁步之時,腳竟有些發軟,是被半拖著過去的。
    直到周徹跟前,他才流著冷汗道:“能否給我些時間?”
    周徹搖了搖頭,沒有理會他,而是指著其人問守將:“你可認得?”
    “王上!”守將變色,於關樓上行禮後連忙對周徹道:“六皇子,你我大國相爭,為的是國家利益。你與我王俱是國中貴人,即便兵敗,也當有體麵在。”
    “我隻跟你做交易,不與你談體麵。”周徹拔出劍來,道:“要麽開關放行,要麽他因你之言死於我劍下!”
    守將慌了,在關樓上下跪啼哭:“王上恕罪,末將當如何處?”
    周徹又低頭看向宇文王,道:“命他開關,使他兩難,便是最終關門不開,我也保全你性命。”
    宇文王麵色蒼白,眼中浮現掙紮。
    許久,他歎了一口氣,高聲喊道:“若我兒繼位……”
    沒等周徹動手,身後甲士意識到他要喊什麽,將其一腳蹬翻!
    都說他兒子繼位的事了,必是要開口尋死的。
    宇文王強撐的豪言壯語被打斷,周徹直接質問關樓上人:“開或不開?”
    守將哭道:“不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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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徹一句廢話都不說,一劍劈下。
    噗!
    朱紅噴湧。
    呼延王心猛地一抽,整個人往後癱去,發出一聲極複雜的歎息聲。
    周徹手段太硬了。
    他對西原貴人這般不留情,也是對自己不留情。
    他今日多留一份情麵,日後便多一條退路。
    而就他關下所為,顯然……哪怕真的被拋棄,他也沒有投降西原的想法,他不給自己留半分退路!
    “殿下。”賈道神情複雜,來到周徹跟前。
    “贏得起,就要不怕輸。”周徹將劍歸鞘,目光平靜:“勝則帝,敗則死,隻贏不輸,不言退路。”
    說完,他看著沉默的賈道,忽然笑道:“先生不要太擔心,古來帝王,又有哪個不經磨難?”
    麵對此人,他沒有絲毫隱瞞自己的隱私:“順風順水,做不了真天子。”
    周徹沒有任何猶豫,果斷提兵離開。
    如果對麵有人,早應出現了;對麵既無人,再等下去也無意義,隻會被人堵在此。
    事實也是如此,呼延賀蘭很快帶人又跟了上來——沒能咬住周徹,他再次展開追擊。
    他很清楚,敵人再勇猛,那一口豪氣也在平定關下泄了大半。
    哪怕周徹誌堅如鋼,他麾下那些人呢?
    人人都是生死勝敗不浮於心的超世之傑?
    不可能的!絕無可能的!
    事實上,整個漢軍之中,能有一個周徹,已是極為了不得的了。
    其餘人,莫說是底層軍士,便是中高層軍官、參謀等等……誰能無視現實帶來的摧殘呢?
    之所以還能行軍,大概是因為他們的頭領確實‘超世’吧!
    “天大的好消息!”
    呼延賀蘭跟上來的時候,平定關下將急訊送來:“南邊無兵策應,周徹破關不得,被迫堵回!”
    “太好了!”
    宇文汗魯激動不已。
    他前後和周徹交手多次,最開始是帶著韓問渠逃,是己方劣勢,結果被暴揍;
    後來是周徹入了羅網,己方大優勢,結果還是被暴揍!
    對上這個漢家的六皇子,自己似乎從來占不到便宜。
    宇文汗魯自認頗有武勇,也算知兵,和漢人與雜胡軍隊沒少打過交道,卻接連吃虧,這能說明什麽?
    從來不是自己菜,而是對麵那貨實在太猛了!
    “不拿下周徹,大原便吃不下並州”——他對此言極為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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