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預知與追求
    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迷宮的軌跡，楊龍盯著電腦屏幕上閃爍的光標，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鍵盤。辦公室裏隻剩下他和豆豆，服務器機房的嗡鳴聲成了最好的白噪音。
    "又卡在粒子渲染了？"
    豆豆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帶著草莓泡泡糖的甜香。她今天換了新的發繩，淡藍色的底上印著像素風的星星，隨著她俯身的動作在楊龍眼前晃動。這個發飾在未來會成為她女兒的珍藏，此刻卻隨意地紮在她略顯淩亂的馬尾上。
    楊龍側身讓她看屏幕，她的發梢掃過他臉頰的觸感比任何vr設備都真實。"第三關boss的材質總是加載不全。"他故意沒說這問題在原時間線困擾了豆豆整整三天。
    豆豆咬著下唇思考的樣子，像極了後來《心跳回憶3》女主角的招牌表情。她突然伸手按下一組快捷鍵——正是楊龍準備"偶然發現"的解決方案。"山田顧問上周提過這個。"她眼睛亮得像發現了隱藏道具。
    這個瞬間讓楊龍胸口發緊。在他的記憶裏，這個技巧本該是三個月後由日方教給她的。
    雨聲漸大，兩人並肩站在公司門口。豆豆翻找背包的動作越來越急，那把她永遠找不到的折疊傘今天依然缺席。"要一起嗎？"楊龍撐開印著皮卡丘圖案的雨傘，這是今早特意買的同款。
    她鑽進傘下的動作帶著小心翼翼的遲疑。他們走在霓虹燈模糊的街道上，每隔幾步肩膀就會輕輕相碰。雨水在傘麵上敲出《太鼓達人》般的節奏，而楊龍的心跳比那更快。
    星期一的清晨，楊龍在小區門口"偶遇"了咬著麵包趕路的豆豆。她今天馬尾辮紮得歪歪扭扭，右臉頰還留著枕巾的壓痕。在原時間線裏，這個早晨她會因為踩到掉落的麵包滑倒，摔傷膝蓋錯過重要會議。
    "要遲到了！"她晃著手裏快融化的冰淇淋麵包。楊龍搶先半步踩住井蓋邊緣，恰好擋住那個致命的油漬。當某個匆忙的上班族撞到她時，他穩穩接住了飛出去的麵包。
    "你簡直像開了預知掛。"她用楊龍遞來的濕巾擦手，指尖在他掌心停留的0.7秒，正好是《心跳回憶》裏好感度提升的判定時長。
    午休時分，楊龍隨手遞給豆豆一張正版光盤。
    "《星際爭霸》？"豆豆歪頭讀著光盤盒上的英文，你居然買了正版？鼻尖在藍光下顯得格外小巧。當蟲族女王出現在屏幕上時，她突然笑起來："好像我養過的蠶寶寶！"
    玩遊戲時，楊龍刻意保持著一指寬的距離。她的發絲掃過他下巴，帶著草莓泡泡糖的香氣。"我的工蜂被吃掉了！"她驚呼著拍打鍵盤，像隻炸毛的小刺蝟。楊龍悄悄調低難度，輸入了那個著名的作弊碼。    奶茶店裏，豆豆用吸管戳著珍珠玩。"原來你打遊戲時話這麽多。"她模仿著楊龍指揮的語氣，眼角笑出細小的紋路。玻璃窗上的雨滴開始蜿蜒而下，楊龍望著她在霧氣中模糊的倒影，想起原時間線裏這場雨會讓她提前回家，錯過街角那場車禍。
    而現在，他們點的第二杯奶茶還沒喝完。
    回程的公交站台，雨越下越大。豆豆把《星際爭霸》光盤塞進楊龍背包時，指尖碰到了裏麵的折疊傘。"車來了！"她突然衝向馬路。在楊龍的記憶裏，這班19路會因為躲避行人急刹，導致她摔倒擦傷。他搶先擋在路沿，濺起的水花全打在他的牛仔褲上。
    "你真是..."她掏紙巾的動作頓住了，目光落在他濕透的褲腳。這一刻的沉默裏，隻有站牌後那輛黑色轎車發動的聲音格外清晰。
    到家時，傳呼機亮起綠光。豆豆發來的簡訊隻有星際裏的單位代號："gg _"。這個在未來會變成她女兒表情包的符號，此刻正在液晶屏上歡快地閃爍。
    楊龍躺在床上，聽著雨聲漸漸變成白噪音。電腦屏幕保護程序開始滾動《星際爭霸》的經典台詞："nucear aunch detected."而他的核彈，早已鎖定那個本該發生的未來。
    雨後的清晨，陽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室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楊龍推開測試間的門，發現豆豆已經蹲在服務器機櫃前，嘴裏叼著袋裝豆漿，正在調試《心跳回憶3》的天氣係統。她今天換了一件淺黃色的針織衫，袖口沾著些許油墨——那是昨晚熬夜修改角色立繪留下的痕跡。
    "早。"她頭也不回地打招呼，聲音因為含著吸管而有些含糊，"幫我看看這個降雨特效。"
    楊龍走到她身後，聞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氣。屏幕上，虛擬的雨滴正以不自然的直線落下，像一串串被凍結的代碼。這讓他想起原時間線裏她曾為這個bug通宵三天，最後是郝義幫她解決了問題。
    "試試把重力參數調低0.3。"他俯身指向屏幕角落的一個變量，刻意保持距離以免讓她不適，"雨水下落不是單純的拋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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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豆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轉頭看他時眼睛微微睜大："你怎麽知道我想做流體力學模擬？"她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小的陰影，像《最終幻想》裏精心渲染的睫毛貼圖。
    "猜的。"楊龍遞過剛從樓下買的抹茶拿鐵，"看你桌上那本《流體力學基礎》。"
    她接過咖啡時，小指上的創可貼又換了新的圖案——今天是《美少女戰士》的露娜。這個發現讓楊龍胸口一暖，在原時間線裏，這個習慣會在她女兒五歲時被完美繼承。
    辦公室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郝義抱著一摞資料走了進來。他今天穿著深藍色襯衫，袖口整齊地卷到小臂處，露出那塊標誌性的卡西歐手表。在看到他們時，他的目光在豆豆手中的咖啡上停留了一瞬。
    "山田顧問要的測試報告。"他將文件放在豆豆桌上，狀似隨意地補充道："下午的評審會提前到兩點，記得準備天氣係統的演示。"
    豆豆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發尾。這個她在緊張時的小動作，後來被做進了《心跳回憶3》女主角的待機動畫裏。
    等郝義離開後，楊龍輕聲問道："緊張？"
    "有點。"她咬著下唇，"這是我第一次負責核心模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側臉上，將那些幾乎看不見的細小絨毛染成金色。這一刻的她，比任何遊戲中的角色建模都要生動。
    楊龍打開自己電腦，調出一個隱藏文件夾："看看這個。"那是他根據未來技術文檔提前寫好的優化方案，特意去掉了所有超前的代碼。
    豆豆的眼睛隨著滾動條的下移越睜越大："這個渲染管線...太巧妙了！"她猛地轉向他，發梢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你什麽時候做的？"
    "昨晚睡不著。"他輕描淡寫地回答，沒有提及在原時間線裏，這個算法是在三年後的gdc演講上公布的。
    午休時間，他們去了公司附近新開的蛋包飯店。豆豆堅持要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玻璃在她臉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雙份芝士，謝謝。"她對服務員說完，轉向楊龍解釋道："芝士融化時的拉絲效果特別治愈。"這個習慣在未來會變成她女兒心情不好時的特效藥。
    等待上菜時，她從包裏掏出nds，屏幕上暫停著《牧場物語》的遊戲畫麵。"你看，我的農場終於升級到三級了。"她興奮地展示著像素風的菜地，指尖在觸控筆上留下細小的汗漬。
    楊龍注視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想起原時間線裏郝義送她的那台限定版粉色nds。而現在，這台普通的藍色機器上已經貼滿了星星貼紙，搖杆處還纏著一圈防止手滑的繃帶。
    "你的角色叫什麽？"他指著屏幕上紮著馬尾辮的農場主。
    "豆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喜歡別人這樣叫我。"
    蛋包飯上桌時，芝士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拉出完美的絲線。豆豆迫不及待地拍下照片，這個在未來會被她女兒無數次模仿的動作，此刻顯得如此新鮮而生動。
    "評審會要演示的內容準備好了嗎？"楊龍狀似隨意地問道。
    她點點頭，嘴裏塞滿食物說不出話，隻好從手機相冊裏調出幾張截圖給他看。那是《心跳回憶3》的雨天場景，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的軌跡已經比早上自然多了。
    "用了你的建議，加入了流體模擬。"她咽下食物，眼睛亮晶晶的，"社長說如果通過評審，就讓我負責整個天氣係統的開發。"
    楊龍的心跳漏了半拍。在原時間線裏，這個機會屬於郝義。
    回公司的路上，他們經過一家新開的電玩店。櫥窗裏陳列著《星際爭霸》的限定版周邊，豆豆突然拉住楊龍的袖子："快看！那個蟲族女王的手辦！"
    她貼在玻璃上的樣子像個發現寶藏的孩子，鼻尖在櫥窗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圓形霧氣。楊龍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倒映在玻璃上的笑臉，突然希望這一刻能像遊戲存檔一樣永遠保存。
    "等我拿到項目獎金..."她喃喃自語，手指隔著玻璃描繪手辦的輪廓。這個願望在未來會落空——郝義會搶先買下手辦作為她的生日禮物。
    "評審會要遲到了。"楊龍輕聲提醒，卻沒有告訴她，他已經托朋友預留了最後一隻庫存。
    下午的評審會異常順利。豆豆的演示讓會議室裏響起一片讚歎聲，連一向嚴肅的山田顧問都頻頻點頭。當社長宣布通過她的方案時，楊龍看到郝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慶祝一下？"散會後，楊龍攔住抱著資料匆匆離開的豆豆。
    她剛要回答，郝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技術部已經訂好餐廳了。"他走到他們身邊，狀似隨意地補充道："山田顧問特意說要你坐他旁邊。"
    豆豆為難地看了看楊龍，又看了看郝義。這個場景與楊龍的記憶微妙地重合——隻不過在原時間線裏，他才是被留下的那個。
    "去吧。"楊龍微笑著後退半步，"明天再慶祝也一樣。"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楊龍摸了摸口袋裏電玩店的取貨單。那隻蟲族女王手辦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抽屜裏，等待著一個更合適的時機。
    夜幕降臨，楊龍獨自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調試著《超級機器人大戰α》的最終關卡。屏幕上，百式改高達的粒子炮劃破夜空，照亮了桌上那張豆豆留下的便簽："謝謝你的幫助_"，旁邊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這個簡筆畫在未來會出現在她女兒的塗鴉本上，而現在，它正靜靜地躺在楊龍的鍵盤旁，在顯示器的藍光下散發著微弱而溫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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