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風與星的邀約
    2019年初春的杭州，辰星大廈頂層的燈光徹夜未熄。
    楊龍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劃過懸浮在空中的蒙德城模型。風車緩緩轉動，教堂的彩玻璃折射出斑斕的光影，遠處果酒湖的波光粼粼閃爍。可他的眉頭卻微微皺起——溫迪的角色模型在奔跑時，披風邊緣的物理效果仍有些許僵硬。
    “再調整一次。”他敲了敲耳機，聲音低沉而堅定。
    屏幕另一端，米哈遊的蔡浩宇立刻回應：“已經在優化布料模擬算法，但想要完全自然，可能得犧牲部分低端設備的流暢度。”
    “不妥協。”楊龍斬釘截鐵，“《原神》的第一印象必須是完美的。”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豆豆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她的發梢還沾著顏料，顯然是剛從美術組趕回來。她將其中一杯遞給楊龍，目光落在投影上：“溫迪的瞳孔高光還是太硬了，我讓原畫組重新渲染了眼神光貼圖，待會兒你看看效果。”
    楊龍接過咖啡，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溫度微暖。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哈爾濱機房裏，那個縮在角落畫設計稿的怯懦女孩。如今，她已是全球頂尖的遊戲美術總監，連日本動畫巨頭ufotabe都指名要她參與《fate》係列的角色設計。
    “對了，”豆豆忽然想起什麽，“近藤光剛才發郵件，說梶裕貴對溫迪的配音很感興趣，但檔期排到明年三月了。”
    楊龍眼睛一亮。梶裕貴——這位曾為《進擊的巨人》艾倫配音的頂級聲優，正是他心目中溫迪的理想人選。
    “加錢。”他毫不猶豫，“再不行，就把錄音棚搬到他的行程間隙裏去。”
    豆豆忍不住笑了：“你這樣子，像極了當年非要買下《fate》動畫改編權的樣子。”
    “因為有些東西，值得不計代價。”楊龍望向窗外。杭州的夜色中，無數辦公樓依然亮著燈，其中有不少是他們的競爭對手。騰訊的《王者榮耀》日活已破億，網易的《逆水寒》端遊仍在苦苦支撐，而辰星的未來，全係於這款打磨了三年的《原神》。
    三天後，東京。
    錄音棚裏的空氣凝固得近乎窒息。梶裕貴戴著耳機，麵前攤開的台本上寫滿了標注。他試了三次溫迪的台詞——“若你困於無風之地，我將奏響高天之歌”——卻始終覺得少了點什麽。
    玻璃另一側，楊龍和豆豆靜靜注視著。音響導演額頭沁出冷汗，正要喊停，楊龍卻突然按下通話鍵：“梶先生，能試試用七分輕佻，三分神性的語氣嗎？就像……一個假裝玩世不恭，卻背負千年孤獨的神明。”
    梶裕貴怔了怔，忽然笑了。他摘下耳機，從包裏取出一瓶清酒，仰頭灌了一口。再開口時，聲線驟然變得空靈而縹緲，尾音帶著微醺般的搖曳：“蒙德的孩子啊，你可知道，風神的祝福從來不是免費的——”
    豆豆猛地抓住楊龍的手臂。就是這一刻！那個遊戲裏嬉笑吟詩，卻會在無人處凝望星空的吟遊詩人，終於有了靈魂。
    與此同時，瑞士蘿實學院的宿舍裏，豆苗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
    她剛結束今天的數學考試，本該放鬆一下，卻忍不住點開了父親發來的《原神》蒙德區域測試包。作為“特邀小策劃”，她的任務是找出地圖上的違和感。此刻，她操縱角色爬上西風大教堂的尖頂，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從高處俯瞰時，蒙德城的屋頂紋理重複率太高了。
    “老爸，”她直接撥通視頻電話，屏幕上立刻出現楊龍疲憊卻含笑的臉，“你們的程序偷懶了！現實裏的哥特式建築，每塊瓦片的磨損都不一樣！”
    楊龍還沒回答，豆豆的聲音從畫麵外傳來：“你爸昨晚通宵改碰撞體積，現在腦子都是木的。”
    “那正好，我有個優化方案。”豆苗劈裏啪啦敲起鍵盤，屏幕上很快跳出一段自研算法，“用柏林噪聲生成隨機紋理，再疊加曆史侵蝕層……看，這樣就有歲月感了！”
    楊龍望著女兒發來的代碼，忽然有些恍惚。十年前那個在噴泉裏踩水花的小丫頭，如今已能寫出專業級的圖形算法。而他重生時最深的執念——不讓豆苗重複前世的遺憾——正在以更美好的方式實現。
    “對了，”豆苗突然壓低聲音，“我聽說你們在找英文版溫迪的cv？我們戲劇社的教授認識《哈利波特》裏為盧娜配音的演員……”
    2019年e3遊戲展，洛杉磯會展中心人潮洶湧。
    辰星的展台被擠得水泄不通。當《原神》的實機演示開始播放時，大屏幕上首先出現的是晨曦中的蒙德城。風掠過蒲公英海，溫迪站在神像掌心彈奏豎琴，鏡頭拉遠，龍脊雪山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這真的是手遊？”一個戴著暴雪員工證的男子不敢置信地湊近屏幕。
    楊龍站在幕後，聽著此起彼伏的驚歎聲。他身旁的陳睿b站ceo）正瘋狂刷新手機：“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卡死了，全是問什麽時候公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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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豆豆扯了扯他的袖子。順著她的目光，楊龍看到索尼互動娛樂的總裁吉田修平正朝展台走來。
    “楊先生，”吉田微笑著伸出手，“我們想談談ps4平台的獨占合作。”
    深夜的酒店套房裏，豆豆伏在案前修改璃月角色的設計稿。楊龍輕輕為她披上外套，卻被她反手抓住手腕：“吉田提出的條件，你真要拒絕？”
    “不是拒絕，是延遲。”楊龍點開手機日曆，上麵圈著2020年9月28日——原定的全球同步上線日。“如果答應ps4獨占三個月，pc和手機端的玩家會暴動的。”
    豆豆沉默片刻，突然輕笑：“你記得嗎？二十年前在哈爾濱，你說要做一個‘讓全世界記住的中國遊戲’。”
    窗外的洛杉磯燈火輝煌。遠處好萊塢山上，“yood”標誌在夜色中閃爍，而他們身後，電腦屏幕裏的溫迪正眨著眼睛，仿佛在見證一個新時代的黎明。
    夜色漸深，洛杉磯的燈火在酒店落地窗外閃爍，遠處好萊塢山的標誌在月光下泛著冷白色的光。豆豆放下手中的數位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屏幕上璃月港的建築線稿還差最後幾處細節。
    楊龍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過來，輕輕放在她手邊。
    "吉田那邊我已經讓法務去對接了。"他站在她身後，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太陽穴上，"別太拚，這些細節明天再改也不遲。"
    豆豆仰頭看他，嘴角微微上揚："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可真新鮮。是誰上周為了溫迪的披風物理效果，逼著程序組熬了三個通宵？"
    "那不一樣。"楊龍的手指順著她的發絲滑到肩頸，力道適中地揉捏著緊繃的肌肉，"《原神》是我們的孩子，我得確保它..."
    "完美無缺？"豆豆接過話，輕輕握住他的手，"你總是這樣，對每件事都要求盡善盡美。"
    楊龍沉默片刻，在她身旁坐下。落地窗映出兩人的身影——他已經能看到自己眼角的細紋，而豆豆的發間也藏著幾絲銀白。
    "記得我們剛創業時，在濱江那個小辦公室嗎？"他突然問道。
    豆豆眼睛一亮："怎麽不記得？夏天沒有空調，宋薇娜天天抱怨她的粉底會融化。"
    "那時候你趴在繪圖板上睡著，臉上總是沾著馬克筆的痕跡。"
    "而你，"豆豆戳了戳他的胸口，"總是偷偷把我畫廢的草稿收起來，說什麽"以後值大錢"。"
    兩人相視一笑。那些艱難卻充滿希望的歲月，如今回憶起來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楊龍的目光落在豆豆的手上——那雙手曾經隻會怯生生地握著畫筆，如今卻能自信地指揮整個美術團隊，設計出讓世界驚歎的角色。
    "說真的，"豆豆突然正色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年我們沒有堅持做原創ip，現在會怎樣？"
    楊龍望向窗外的夜色。這個問題他思考過無數次。
    "可能辰星早就像其他小公司一樣，淹沒在代工浪潮裏了。"他輕聲說，"或者更糟——成為又一個靠山寨活著的廠商。"
    豆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想起那些年接踵而來的誘惑：大廠的收購要約，輕鬆賺錢的換皮項目，投資人要求轉型社交遊戲的施壓...
    "幸好你夠固執。"她笑著說。
    "是我們。"楊龍糾正道，"沒有你的支持，我可能早就妥協了。"
    他記得每一個關鍵抉擇時刻——是豆豆默默修改到淩晨的設計稿，是她站在會議室裏為他據理力爭，是她抱著剛出生的豆苗還要抽空審閱美術方案...
    豆豆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洛杉磯的燈火在她眼中閃爍。
    "四十歲..."她輕聲說，"我爸爸在這個年紀時，已經準備退休回建三江養老了。"
    楊龍走到她身後，雙手環住她的腰。他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梔子花香，那是她二十年來從未換過的洗發水味道。
    "我們不一樣。"他在她耳邊低語，"我們的故事，才寫到最精彩的部分。"
    豆豆轉過身，手指撫上他的臉頰。歲月在他們身上都留下了痕跡，但此刻她眼中的光彩，依然和當年那個在暴雨夜堅持修複服務器的女孩一模一樣。
    "知道我最慶幸什麽嗎？"她問。<，我選擇了相信你那個瘋狂的想法。"她的指尖輕輕描摹著他的眉骨，"否則現在，我可能正在某個廣告公司，畫著千篇一律的促銷海報。"
    楊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
    "睡吧。"他輕聲說，"明天還要去見吉田，而且..."他看了眼手表，"豆苗應該快下課了，等著跟我們視頻呢。"
    豆豆點點頭，最後看了眼屏幕上未完成的璃月港。這座城市的一磚一瓦都凝聚著他們的心血，就像辰星的每一步成長都刻著兩人共同的印記。
    四十歲的人生，不是終點，而是新的起點——帶著二十年積累的智慧，和依然熾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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