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龍脈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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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暴雪在寅時初刻達到極盛,鵝毛大的雪片混著冰粒砸在玄甲軍的魚鱗甲上,甲胄表麵的磁鱗自動調整角度,將衝擊力卸向雪地。李琰的赤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麵銀絲繡著的渾天儀紋路,正與他掌心龍淵劍的星紋隱隱共振。
"熱源在正北偏西十五度,青銅堡的輪廓已現!"裴九娘轉動機械臂上的觀星鏡,齒輪咬合聲混著風雪,"熔爐堡的外牆用突厥隕鐵澆築,普通火器難以撼動。"她腰間掛著的十二根磁暴雷管,正隨著心跳頻率發出蜂鳴——那是宇文氏機關術特有的共振信號。
三百頭瘋牛突然從雪霧中衝出,牛角綁著的雷火筒噴出青紫色毒煙。李琰瞳孔驟縮,這些瘋牛的步法分明是突厥"裂甲陣",牛眼中泛著冰藍色妖光,顯然被宇文家的"攝魂術"控製。"慕容!"他本能地喚出那個名字,卻看見銀槍穗上的冰晶突然凝聚成半透明人影。
"用雪牆陣。"慕容雪的聲音像碎冰撞擊,她的殘魂雖隻剩上半身,銀槍卻在掌心凝出實體,"第二隊左翼,盾尖斜插凍土三十度!"陌刀手們轟然應命,改良後的鐵盾底部裝有螺旋冰錨,插入雪地瞬間便絞起十丈雪牆。瘋牛群撞上來的刹那,盾麵磁石突然釋放斥力,牛角上的雷火筒被震飛,在雪地上炸出連環藍焰。
李琰抓住時機揮動赤旗,三百隻包鐵木鳶從軍中騰空。這些以天山雪鬆為骨、鮫綃為翼的機關造物,腹艙裏裝載的並非尋常火油,而是慕容雪臨終前封存的昆侖冰髓粉末。"裴工,磁暴準備!"他的龍淵劍劈向空中,鐵鳶同時傾瀉冰粉,在熔爐堡外牆形成薄霜。
裴九娘的機械臂突然發出蜂鳴,十二根雷管同時點亮:"極寒與磁石共振,三、二......"話音未落,整麵青銅牆突然發出蛛蛛龜裂聲,冰層下的隕鐵被低溫脆化,在磁力作用下崩成齏粉。然而地底傳來的悶響讓所有人寒毛倒豎——三百具身著突厥狼騎甲胄的冰俑,正從雪下破冰而出,關節處的磁砂與龍淵劍產生刺耳鳴叫。
長安欽天監的渾天儀在同一時刻崩裂,青銅齒輪飛濺著砸穿觀星閣。太史令袁客師捧著炸裂的天樞星盤,鮮血從七竅湧出:"紫微星退入太微垣,日月同輝於辰位......女主星入中宮!"他的袍袖裏掉出半卷《洛河圖》,圖上"武周代唐"四字被朱砂圈了七圈——正是五姓門閥昨日聯名上奏的"天命證據"。
太極殿外,千名學子在範陽盧氏帶領下跪成"順"字,竹簡上的"請改元武周"被雪水洇開,露出底下的宇文家虎頭暗紋。上官婉兒的素紗眼罩浸透血跡,卻在侍衛攙扶下精準踏過三階玉陛,指尖撫過《氏族誌》某頁:"永徽三年冬至,爾等在玄武門埋下的磁石陣,當真以為能騙過渾天儀?"
殿內傳來金鐵交鳴,李治親手掀開龍案暗格,真正的《氏族誌》真本帶著黴菌氣息現世。泛黃紙頁上,崔盧李鄭王五大姓的先祖名錄旁,都蓋著宇文護的"柱國之印",其中一頁記載著:"開皇九年,賜部曲李崇改姓"趙郡李氏",封上柱國......"
當金吾衛劈開滎陽鄭氏祠堂的地窖時,隨軍的欽天監博士當場暈厥——三百具尚未完工的冰俑陳列如棋盤,麵容與現任六部尚書分毫不差,胸腔內的磁石官印刻著"開元通寶",正是五姓計劃十年後推出的新錢樣。更駭人的是中央冰棺中,躺著麵容與李治七分相似的冰俑,心口嵌著刻有"天皇大帝"的星隕鐵。
漠北戰場,慕容雪的殘魂正在銀槍穗上明滅不定。裴九娘將機械臂按在昆侖玄冰上,齒輪轉動聲中,冰麵浮現出李靖的虛影——那是當年秦王李世民留下的星象印記。"武德四年,某奉命將玄冰髓藏於極北冰海,"虛影的甲胄泛著龍鱗光,"此髓可凝魂,亦可斷脈,全在人心一念。"
宇文死士的淬毒弩箭突然從四麵八方襲來,李琰旋身將慕容雪的殘魂護在身後,龍淵劍舞出的光盾上,竟顯露出天策府舊紋——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十二道星芒。上官婉兒的算籌突然破空而來,精準擊碎暗藏的弩機:"震位丙火,破!"失明後的她,竟能通過箭簇劃破風雪的聲頻,判斷敵人方位。
玄冰髓在李靖虛影指引下融入銀槍,慕容雪的身形突然凝實,卻踉蹌著跪倒在雪地。她胸口的冰髓珠裂出蛛網紋,唇角卻揚起笑意:"在天山時你總說我像塊冷石頭,現在倒好,連心跳都是冰做的。"李琰伸手觸碰她的手腕,觸感竟與常人無異,隻是脈搏間夾雜著冰晶碎裂的脆響——她用玄冰髓重塑肉身,卻耗盡了最後的魂火。
"隻有七日。"裴九娘的機械臂輕輕按在慕容雪肩頭,"玄冰髓能鎖魂,但你的心脈......"話未說完,遠處熔爐堡傳來巨響,宇文氏竟將整座山體掏空,露出內部盤繞如巨蟒的青銅管道——那是在抽取漠北龍脈的地火之力。
昆侖主峰的崩裂發生在正午。三百噸雷火炸藥同時引爆,龍骨岩的斷裂聲傳到長安,震碎了太極殿的鴟吻。黃河水突然逆流西去,秦嶺山脈出現丈寬裂縫,噴出的地火將天空染成血色。武玥站在黃河決口處,耳後七星痣連成的北鬥正在滴血,龍鱗從手臂蔓延至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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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感業寺,師父說我是"龍脈引"......"她望著下遊即將被淹沒的村落,突然褪去外袍,露出半龍化的軀體,"那就讓這血脈,流回該去的地方!"縱身躍入地縫的瞬間,龍尾掃起的巨浪竟將逆流的黃河水重新導向,而她的左臂已完全龍化,鱗片上的星紋與渾天儀缺口完美契合。
上官婉兒的白發在風中根根倒豎,她扯下蒙眼紗巾,血淚模糊的雙目卻倒映著昆侖方向的星象。算籌在掌心排列成河洛圖,指尖在虛空勾勒出失傳的"大禹鎖龍紋":"裴九娘!引黃河水倒灌地縫,用磁暴雷炸開龍脈節點!"
裴九娘的機械臂刺入地縫的刹那,黃河水突然沸騰。當武玥的龍血與玄冰髓在裂縫中交融,天空中雙日異象再現——這次較小的紅日裏,武媚娘的虛影手持玉璽,而玉璽缺角處,正嵌著武玥耳後的七星痣。更驚人的是,波斯灣畔的大食星象台上,宇文述正在觀測的渾天儀突然崩裂,卦盤上浮現的不是"女帝臨朝",而是上官婉兒蒙眼撫琴的畫麵,琴弦上流轉的,竟是李琰龍淵劍的星紋。
長安地宮深處,楊廣的青銅劍在龍脈震動中出鞘。劍身浮現的小篆在燭火下明滅:"日月當空,曌臨天下。"這八個字與武媚娘十四歲時在感業寺寫下的《如意娘》殘句暗合,卻比她自創的"曌"字早了三十年——原來宇文氏機關術早已算到,卻算不到人心如流水,總在既定軌跡中激起意外的浪花。
漠北戰場,慕容雪的銀槍突然指向熔爐堡核心。那裏矗立著宇文愷留下的"換天儀",三十六麵青銅鏡正將地火之力導入星圖模型。"李琰,龍淵劍的星紋是渾天儀的鑰匙!"她的聲音帶著冰裂的顫音,"當年秦王修改星圖時,在劍中留了反製機關......"
李琰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若見雙日,便將劍刺入天樞。"龍淵劍應聲出鞘,星紋與換天儀的破綻產生共鳴。當他縱身躍上青銅鏡時,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十二歲那年在玄武門看見的場景——母親抱著繈褓中的武玥,背後是漫天星雨。
"原來,我們都是星圖上的棋子......"他的劍刃刺入天樞星位的瞬間,換天儀發出哀鳴,三十六麵銅鏡同時破碎,露出內部刻滿"武周代唐"的轉經筒。而真正的星圖,此刻正顯現在慕容雪逐漸透明的身軀上——她胸口的冰髓珠,竟與上官婉兒後背的星圖胎記、武玥龍鱗上的紋路,共同組成完整的紫微垣。
雪停了。裴九娘在熔爐堡廢墟中發現半卷《換天策·終章》,記載著宇文氏耗盡三朝心血的計劃:用五姓門閥的冰俑替換重臣,以龍脈地火重鑄星圖,讓"女主星"強行入主中宮。但他們漏算了三個變數:慕容雪的冰髓、上官婉兒的鮫珠血,以及武玥甘願為百姓化龍的決心。
李琰抱著逐漸消散的慕容雪,聽見她在耳畔輕笑:"七日足夠看遍長安的春了......記得當年你說,等天下太平,就帶我去看曲江池的桃花。"她的指尖劃過他掌心的劍繭,化作千萬冰晶融入他的血脈,"現在才明白,太平從不是等來的,是像黃河水那樣,哪怕撞碎在礁石上,也要衝出自己的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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