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玄甲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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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下是地獄。
    滾木礌石砸落的轟響、戰馬瀕死的哀鳴、滾燙金汁澆在皮肉上發出的“滋啦”聲、彎刀劈砍城牆的刺耳刮擦、垂死者撕心裂肺的慘嚎…無數種聲音混合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味、皮肉燒焦的惡臭、金汁的糞尿腥臊,如同煮沸的毒湯,狠狠灌進每一個守城士兵的鼻腔和耳朵裏!
    回紇人瘋了!完全瘋了!
    磨延啜的金狼彎刀早已被汙血染得看不出本色,他狀若瘋魔,親自揮舞著刀鞘,抽打著身邊畏縮不前的士兵,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上!給老子爬上去!殺光他們!用他們的血給雲兒鋪路——!” 他臉上虯結的虯髯糊滿了血漿和淚痕,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隻剩下毀滅一切的瘋狂。一個回紇勇士剛攀上垛口,被幾支長矛同時捅穿,慘叫著跌落城下,瞬間被無數雙馬蹄踏成肉泥,磨延啜看都不看一眼,隻盯著那麵在城頭獵獵作響的羽林軍旗,如同盯著不共戴天的仇寇!
    “放箭!快放箭!堵住左邊缺口!”王猛校尉的嗓子已經吼得完全嘶啞,如同破鑼。他手中的陌刀早已卷刃崩口,每一次揮動都沉重無比,全靠一股悍勇之氣支撐。身邊的羽林軍將士個個如同血人,甲胄破裂,傷痕累累,但眼神卻如同淬火的鋼釘,死死釘在城牆上!腳下是粘稠滑膩的血泊,混合著碎肉和內髒,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不斷有士兵被城下拋射的箭矢射中,悶哼著倒下,立刻就有後麵的人紅著眼睛補上位置!
    “將軍!金汁…金汁快沒了!”一個滿臉煙灰的夥長嘶聲喊道,聲音帶著絕望。
    “滾木礌石也快見底了!”另一個隊正格開一支射來的冷箭,手臂震得發麻。
    王猛的心猛地一沉!箭矢可以再造,滾木礌石可以拆房,但這守城利器金汁…熬製需要時間!沒有這惡臭滾燙的“熱湯”,如何抵擋那些亡命攀爬的瘋狗?!
    就在這千鈞一發、城頭防線搖搖欲墜之際!
    “羽林軍——!讓開通道——!”
    一聲清越、穿透力極強、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女聲,如同冰泉擊玉,陡然在城頭後方響起!瞬間壓過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
    所有浴血奮戰的羽林軍將士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隻見通往城下的馬道口,一道身影在黎明的微光中,逆光而立!
    她身上不再是鵝黃的宮裝,而是換上了一套略顯寬大、卻擦拭得鋥亮的明光鎧!沉重的甲葉在晨曦中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如雲的青絲被一頂鳳翅兜鍪束住,幾縷碎發被汗水貼在光潔的額角。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脂粉,隻有風霜和血汙也掩蓋不住的、屬於監國公主的凜然威儀!她手中,緊緊攥著一柄鑲嵌著碩大明珠、寒光四射的短匕!
    正是監國公主——上官婉兒!
    在她身後,是數十名同樣披著各式甲胄、手持橫刀甚至棍棒的內侍和宮女!他們臉色蒼白,身體因恐懼而微微顫抖,但在婉兒那如同山嶽般挺立的身影帶領下,眼神中卻燃燒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殿…殿下?!”王猛和所有羽林軍將士都驚呆了!公主殿下…竟然親自披甲上了城頭?!這刀劍無眼的修羅場!
    “王校尉!”婉兒的聲音沒有絲毫顫抖,反而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金汁告罄,何物可替?!”
    王猛瞬間反應過來,嘶聲吼道:“火油!桐油!燒沸了潑下去!效果一樣狠!”
    “好!”婉兒猛地轉身,對著身後那些內侍宮女,聲音斬釘截鐵:“聽到了嗎?!去!把興慶宮武庫裏所有的燈油、桐油、火油!全給本宮搬上來!燒滾了!潑下去!讓這些豺狼嚐嚐——烈火焚身的滋味!”
    “遵命!”內侍宮女們齊聲應諾,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堅定!他們轉身,如同決堤的洪水,跌跌撞撞卻義無反顧地衝下馬道,衝向宮城武庫!
    城頭上的羽林軍將士,看著那消失在馬道口的纖細卻堅毅的背影,看著她身上那在血火映照下熠熠生輝的明光鎧,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瞬間衝上眼眶,淹沒了所有的疲憊和恐懼!
    公主殿下!監國公主!大唐的鳳凰!她就在這裏!與他們同在城頭!共赴血火!
    “殿下萬歲——!!”不知是誰,用盡全身力氣,帶著哭腔嘶吼出聲!
    “殿下萬歲——!!”
    “殿下萬歲——!!”
    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點燃了整個金光門城頭!疲憊不堪的羽林軍將士爆發出震天的咆哮!那吼聲壓過了城下的廝殺,直衝雲霄!原本搖搖欲墜的士氣,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生命力,瞬間暴漲到了頂點!
    “為了殿下!為了長安——!殺——!!”王猛如同打了雞血,卷刃的陌刀爆發出駭人的力量,狠狠劈下一個剛冒頭的回紇士兵!
    城下,磨延啜也看到了城頭那抹刺眼的明光!看到了那身象征大唐最高權威的明光鎧!看到了那個站在血火硝煙中的女人!
    “上官婉兒——!!”磨延啜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金狼彎刀狠狠指向城頭,“給本汗射死她!射死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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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般射向婉兒所在的位置!
    “保護殿下!”王猛目眥欲裂,嘶聲怒吼!數名羽林軍士兵毫不猶豫地撲向婉兒身前,用身體和盾牌築起一道血肉城牆!
    “噗噗噗!”箭矢射在盾牌和甲胄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名士兵被一支刁鑽的箭矢射中大腿,悶哼著跪倒,卻依舊死死舉著盾牌!
    婉兒站在盾牌之後,臉色微微發白,但眼神卻冰冷如鐵,毫無懼色!她甚至向前踏了一步,目光穿透盾牌的縫隙,如同兩道冰冷的利劍,直刺城下狀若瘋魔的磨延啜!
    “磨延啜!”婉兒的聲音借助城頭的風勢,清晰地傳了下去,帶著金鐵般的鏗鏘和冰冷的嘲諷:“枉你身為回紇可汗!女兒死於吐蕃劇毒,不思為女報仇,卻甘為吐蕃走狗,屠戮我大唐百姓!你算哪門子的父親?!你女兒阿史那雲若在天有靈,隻會為你感到羞恥——!!”
    “住口——!!”婉兒的話如同最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磨延啜心中最痛的地方!他如同受傷的野獸般狂嚎起來,眼睛徹底紅了!“攻城!給老子不計代價攻城!本汗要親手撕碎她的嘴——!!”
    回紇人的攻勢更加瘋狂!如同黑色的怒濤,一浪高過一浪地拍擊著城牆!
    就在這時!
    “油來了!滾油來了——!”內侍宮女們嘶啞的呼喊聲從馬道傳來!他們兩人一組,抬著沉重的大鐵鍋,鍋裏是翻滾沸騰、冒著刺鼻青煙和灼熱氣泡的滾油!滾燙的熱浪撲麵而來!
    “潑——!給老子對準攀城的瘋狗——潑——!!”王猛的聲音帶著狂喜和凶狠!
    滾燙的油瀑,如同來自煉獄的岩漿,從城頭傾瀉而下!
    “啊——!!”比之前金汁澆身更加淒厲百倍的慘嚎瞬間爆發!被滾油澆中的回紇士兵,皮肉瞬間發出可怕的“滋滋”聲,冒起濃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焦黑、碳化!攀爬的士兵慘叫著從半空跌落,摔在城下同伴身上,引發更大的混亂!空氣中彌漫起濃烈的皮肉焦糊味!
    這比金汁更加恐怖的一幕,終於讓瘋狂的回紇人產生了一絲本能的恐懼!攻勢為之一滯!
    城頭上的壓力驟減!羽林軍將士抓住這寶貴的喘息之機,瘋狂地向下砸著所剩不多的滾木礌石,射著箭矢!
    婉兒站在盾牆之後,看著城下如同煉獄般的景象,聞著那令人作嘔的氣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強忍著不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這就是戰爭!殘酷到你死我活的戰爭!
    就在金光門攻防戰陷入慘烈僵持,滾油暫時遏製住回紇人亡命攀爬的勢頭之時!
    異變陡生!
    “咻——!!!”
    一道極其尖銳、短促、撕裂空氣的厲嘯,如同毒蛇吐信,毫無征兆地從戰場側翼、那片被晨霧籠罩的荒丘方向電射而至!快!快到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極限!
    一道黝黑的、尾部帶著致命螺旋紋路的幽光,如同來自地獄的索魂帖,無視了混亂的戰場,無視了攢動的人頭,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死亡氣息,精準無比地、狠辣無比地——直射城頭!目標,赫然是那麵在血火中獵獵招展、鼓舞著所有守軍士氣的羽林軍大旗!以及…大旗下,那抹披著明光鎧的纖細身影——上官婉兒!
    “破風錐——!!”王猛撕心裂肺的怒吼瞬間被淹沒在戰場喧囂中!他看到了!那熟悉的、如同噩夢般的死亡幽光!第三次出現!目標,依舊是公主殿下!
    距離太近!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鑽!
    城頭所有人,包括婉兒自己,都隻來得及看到一點寒芒在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氣息,冰冷徹骨!
    刺鼻的硫磺味和濃烈的血腥氣尚未完全散去,冰窖內卻陷入了一種奇異的靜謐。巨大的玄冰心在李琰滾燙的胸膛上迅速融化,體積縮小了近半,絲絲縷縷的寒氣與李琰體內被強行壓製的陽毒激烈交鋒,發出細微的“滋滋”聲,蒸騰起大片白霧。
    李琰靜靜地躺在冰台上,赤紅的膚色已褪去大半,轉為一種失血過多的蒼白。皮膚上破裂的水泡滲出淡黃色的組織液,混合著汗水和融化的冰水,顯得狼狽不堪。但他緊蹙的眉頭已然舒展,胸膛均勻地起伏著,呼吸悠長而平穩,仿佛陷入了一場深沉的、耗盡心力的酣眠。那層要命的冰霜和焚身的高熱,終於被暫時壓製下去。
    宇文霜裹在厚重的皮襖裏,蜷縮在冰台旁,小臉依舊慘白如紙,失血的虛弱讓她陷入半昏迷狀態,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手腕上重新包紮的布條透著暗紅。
    蘇烈單膝跪在冰台下,刀疤臉上混雜著劫後餘生的狂喜、難以置信的震撼和巨大的委屈,他看著眼前那道如同山嶽般矗立的身影,嘴唇哆嗦著,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作一聲帶著哽咽的低吼:“叔父…您…您真的還活著!”
    蘇定方沒有立刻回答。他拄著那柄布滿歲月痕跡的長槊,深邃如寒星的目光,緩緩掃過冰窖中昏迷的李琰、虛弱的宇文霜,最後落在蘇烈那張飽經風霜、與自己年輕時頗有幾分相似的刀疤臉上。那張布滿深刻皺紋、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蒼老麵容上,流露出極其複雜的情緒——有看到族侄成長的欣慰,有對蘇家殘部堅守的愧疚,有對冰台上年輕帝王境遇的痛楚,更有一種沉澱了十餘載、如同玄冰般厚重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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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一聲沉重的歎息在冰窖中回蕩,帶著穿透時光的滄桑。
    “活著?”蘇定方的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著粗糲的岩石,“不過是…一具守著這座鷹嘴崖,守著當年未竟之事的…行屍走肉罷了。”
    他的目光投向冰窖入口外那深邃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層,看到了遙遠的過去,那場改變了無數人命運的血雨腥風。“當年之事…非是老夫叛國…” 他頓了頓,似乎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而是…有人不想讓老夫…活著回長安。” 刀疤微微抽動,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寒芒。
    “叔父!”蘇烈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是誰?!是誰害您背負這叛國汙名十餘載?!害我蘇家殘部如喪家之犬,困守在這絕域之中?!”
    蘇定方緩緩收回目光,落在蘇烈臉上,那銳利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是誰…現在還不重要。”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重要的是…陛下為何在此?長安…如今如何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冰台上的李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這位他看著長大的皇子,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流落絕域,命懸一線!
    蘇烈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仇恨,用最簡練的語言,將長安巨變、陛下遭韋後毒手流亡、宇文拓拚死引路、冰河喋血、宇文霜以血續命、長安被吐蕃回紇圍困…等等驚天變故,快速講述了一遍。
    “…如今陛下體內冰髓陽毒雖被叔父您和玄冰心暫時壓製,但髒腑重創,寒氣侵骨,仍未脫離險境!霜丫頭失血過多,也危在旦夕!”蘇烈的聲音帶著急切,“長安那邊…吐蕃先鋒已至城西,金光門剛經曆叛將趙德柱內亂,元氣大傷!回紇可汗磨延啜因其女阿史那雲身中吐蕃劇毒,已然發狂,正不計代價猛攻長安!監國公主上官婉兒…她…她…” 蘇烈想到城頭那抹明光鎧的身影,語氣變得艱澀,“她處境…恐怕也萬分凶險!”
    “吐蕃…回紇…圍城…”蘇定方靜靜地聽著,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深陷的眼窩中,寒星般的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銳利!一股沉寂了十餘載的、屬於絕世名將的鐵血殺伐之氣,如同沉睡的火山,正在他佝僂卻依舊魁梧的身軀內緩緩蘇醒!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再次投向冰台上沉睡的李琰,又看了看旁邊氣息微弱的宇文霜。然後,他猛地抬起手中的長槊!
    沉重的槊尖重重頓在冰麵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整個冰窖似乎都為之震顫!
    “取我甲胄來!”
    荒丘之上,晨霧稀薄。一個身影如同融入了枯草與岩石的陰影裏,無聲無息地伏在冰冷的土地上。他身上覆蓋著厚厚的、沾滿泥土和冰碴的灰白色偽裝布,與周圍環境完美地融為一體。隻有一雙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冰冷,透過偽裝布上預留的細小孔洞,死死鎖定著金光門城頭上那麵獵獵作響的羽林軍大旗,以及旗下那抹披著明光鎧的身影。
    他手中,握著一具造型奇特、通體黝黑、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強弩。弩身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弓臂粗壯得異乎尋常,顯然經過特殊加固。弩槽中,一支尾部帶著螺旋紋路的黝黑“破風錐”已然上弦,冰冷的箭簇在破曉的微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幽光。他調整著呼吸,心跳平穩得如同冰封的湖麵,手指穩穩地搭在懸刀上,整個人如同與手中的強弩、身下的大地融為了一體,化作了一柄隻為殺戮而存在的冰冷兵器。
    城下的廝殺聲、慘嚎聲、戰鼓號角聲,仿佛都離他遠去。他的世界裏,隻剩下弩身上的望山,和望山中那清晰無比的目標——那麵旗幟!以及旗下那個…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女人!
    他看到了她披甲登城,看到了她指揮若定,看到了她以監國公主之尊,立於血火之中,如同定海神針般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軍心!也看到了…她身側那些為了保護她而不斷倒下的羽林軍士兵。
    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波動,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那冰封般的心湖深處漾開。那是什麽?是猶豫?是不忍?不!他立刻將這絲波動死死掐滅!他的任務…從來隻有一個!
    弩身的望山,穩穩地套住了那抹明光鎧身影的咽喉。距離、風向、目標的輕微移動…所有的數據在他腦中飛速計算、修正。指尖的觸感清晰無比,懸刀那冰冷的金屬質感透過薄薄的鹿皮手套傳來。隻需輕輕一扣…一切就結束了。
    就在他即將扣下懸刀的瞬間!
    “嗚——嗚——嗚——!!!”
    一陣蒼涼、雄渾、帶著金戈鐵馬殺伐之氣的號角聲,如同平地驚雷,陡然從鷹嘴崖的方向撕裂長空,滾滾而來!瞬間壓過了戰場上所有的喧囂!
    這號角聲…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遙遠!遙遠得仿佛來自塵封的夢境!
    荒丘上,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猛地一顫!搭在懸刀上的手指,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傷般,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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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難以置信地、極其緩慢地轉動眼珠,望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那高聳入雲、如同巨鷹昂首的鷹嘴崖!晨霧之中,隱約可見一點極其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火光,在陡峭的崖頂閃爍!
    緊接著!
    “轟隆隆——!”
    沉悶而整齊的、如同滾雷般震撼大地的馬蹄聲,從鷹嘴崖下的山穀中轟鳴傳來!那聲音…不是回紇輕騎的散亂,不是吐蕃鐵騎的沉重,而是一種獨特的、帶著鋼鐵般韻律的轟鳴!仿佛整座山都在移動!
    城頭上,王猛、婉兒,所有守軍都下意識地望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城下,瘋狂攻城的回紇人也為之一滯!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
    鷹嘴崖下那狹窄的山穀口,如同開閘的洪流,猛地湧出一片移動的…黑色鋼鐵叢林!
    為首一麵巨大的、殘破不堪卻依舊迎風狂舞、獵獵作響的戰旗!旗麵被歲月和戰火侵蝕得千瘡百孔,但那上麵一個鐵畫銀鉤、仿佛帶著無盡殺伐之氣的巨大“蘇”字,在破曉的天光下,清晰無比,如同烙印般刻入每一個人的瞳孔!
    戰旗之下!
    一員老將,須發皆白如雪,虯髯戟張!身披玄色重甲,那甲葉厚重古樸,布滿刀劈斧鑿的痕跡,閃爍著幽冷的寒光!手中一柄丈八長的馬槊,槊鋒雪亮,直指蒼穹!他跨坐在一匹同樣披著厚重玄甲、神駿異常的黑色戰馬之上!一人一馬,如同從遠古壁畫中走出的戰神!一股沉寂了十餘載、卻依舊能令山河變色的鐵血殺氣,如同無形的颶風,瞬間席卷了整個戰場!
    在他身後,是數百騎同樣身披玄甲、人馬俱鎧的重裝騎兵!他們沉默如山,隻有甲葉摩擦發出的鏗鏘聲和戰馬沉重的喘息匯成一片沉悶的雷鳴!手中的長槊放平,槊鋒如林,在晨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寒芒!如同一道移動的、堅不可摧的鋼鐵城牆!
    沉寂十餘載的“玄甲破陣”——重現人間!
    戰旗所指——長安城西!
    蘇定方——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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