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周歲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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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冬去春來,皇子李琝即將迎來人生中第一個重要的儀式——周歲誕辰,按宮中舊製,需行“抓周”之禮。這不僅是一場家庭慶典,更是一場牽動無數朝臣神經的政治預演。
這一日,椒蘭殿內布置得喜慶而莊重。光滑的檀木地板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正中放置著一張寬大的矮案。案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各式象征不同前途的物件古籍、印章、毛筆、算盤、小巧的弓矢、精致的微型官印、甚至還有一艘精巧的船模,以及各色點心、玩具等。
李琰身著常服,坐於主位,神情溫和,眼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上官婉兒抱著穿戴一新的小皇子,麵色紅潤,雍容中透著一絲初為人母的緊張與期待。阿史那雲、拉什米卡公主、太子李琮、以及幾位宗室重臣皆在場觀禮,殿內氣氛看似輕鬆,實則暗含張力。
奶娘將咿呀學語的小皇子放在矮案前。小家夥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五光十色的物件。他先是爬向一盤精致的糕點,小手抓了抓,引得眾人輕笑。上官婉兒心中一緊。但李琝似乎對吃食興趣不大,轉而爬向別處。他的小手在古籍上拍了拍,在官印上摸了摸,最終,卻一把抓住了那艘小巧玲瓏的船模,緊緊抱在懷裏,咯咯笑了起來。
刹那間,殿內安靜了片刻。隨即,各種恭維之聲四起“恭喜陛下,恭喜宸妃!皇子殿下抓住舟船,寓意高遠,將來必能駕馭四海,使我大唐聲威遠播海外!”
“是啊,舟船乃開拓之象,皇子誌在萬裏波濤,實乃帝國之福!”
李琰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親自上前抱起兒子,讚道“琝兒好誌氣!”他心中確實欣慰,這結果暗合他經略海洋的雄心。上官婉兒也鬆了口氣,無論何種解讀,隻要不是抓取無意義之物便好。然而,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舟船行於水上,終非根基,是否暗示皇子未來將誌在遠方,而非固守中原社稷?這微妙的象征,為未來的繼承格局又添了一層想象空間。
波斯的情報如雪花般飛入長安。都護趙崇珣的處境愈發艱難。沙漠遊擊戰極大地消耗了唐波聯軍的精力,補給線頻頻遇襲,士氣受到影響。莎赫爾娜茲女王雖竭力周旋,但本地貴族的怨氣在累積,拜占庭的暗中支持似乎有增無減。
這一日,趙崇珣與莎赫爾娜茲再次會晤,氣氛凝重。“將軍,如此下去,我們會被拖垮。”莎赫爾娜茲指著地圖上一個標記點,“據可靠情報,‘黑羊’與‘白羊’兩部雖聯合行動,但其家眷和老弱,大多隱藏在西南方這片名為‘盧特荒漠’邊緣的幾處綠洲中。那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他們認為我們絕不敢深入。”
趙崇珣眉頭緊鎖“荒漠深處,補給困難,大軍如何行動?”
莎赫爾娜茲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必動用大軍。可精選一支千人左右的奇兵,全部配備駱駝,攜帶半月幹糧清水,由最熟悉荒漠的向導帶領,輕裝疾進,直搗其巢穴!若能俘獲其家眷,前方敵軍必軍心大亂,不戰自潰!”
這是一步險棋,但也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希望。趙崇珣沉思良久,猛地一拍桌子“好!就依女王之計!本都護親自帶隊!”
一場決定波斯局勢走向的奇襲,即將在浩瀚的沙海中展開。
與此同時,遠在印度洋的勘探船隊,遭遇了出海以來最大的危機。一場突如其來的猛烈風暴,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滔天巨浪如同山巒般壓下,船隻在風雨中劇烈顛簸,桅杆斷裂,船艙進水。經驗豐富的老水手也麵色慘白,祈禱著海神庇佑。
風暴過後,三艘海鶻船失散了一艘,主艦也受損嚴重,導航儀器多有損壞。他們被風暴帶離了既定航線,漂泊多日,食物和淡水開始告急。就在絕望之際,了望手突然發出嘶啞的歡呼“陸地!前麵有陸地!”
船隊艱難地靠近了一片陌生的海岸線。這裏並非他們預想中的印度西海岸,而是一片更加鬱鬱蔥蔥、遍布高大喬木和奇特植物的土地。岸上有皮膚黝黑、穿著簡陋、手持長矛的土著居民,警惕地觀察著這些不速之客。
船隊指揮官下令謹慎靠近,用船上攜帶的絲綢、陶瓷等物嚐試與土著交換食物和淡水。起初對方充滿戒備,但當他們看到光滑的瓷器和絢麗的絲綢時,眼中露出了驚奇與渴望。一次意外的接觸,在小心翼翼中開始。他們可能發現了一條全新的航線,也可能闖入了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
阿史那雲終於在一次與李琰獨處時,說出了埋藏心底的想法。彼時夜色深沉,寢宮內紅燭高照,一番雲雨初歇,阿史那雲依偎在李琰懷中,手指無意識地在他胸膛上畫著圈。
“陛下,”她聲音帶著事後的慵懶,卻透著一絲堅定,“臣妾在京中雖好,但總覺得筋骨都鬆散了。聽聞波斯戰事膠著,趙都護處境艱難……臣妾想,或許臣妾更適合在那沙場之上,為陛下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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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琰撫摸著她的秀發,沉默片刻。他深知阿史那雲的性情,如同雄鷹,渴望的是廣闊的天空,而非金絲鳥籠般的宮廷生活。讓她留在長安,固然能常伴左右,卻可能磨滅她的鋒芒。
“雲兒,朕知你心意。”李琰輕歎一聲,“隻是如今琝兒尚幼,婉兒也需要靜養,京城防務亦需得力之人。波斯之事,趙崇珣雖勇,或缺變通。這樣吧,待此次荒漠奇襲有了結果,朕再做決斷。若仍需增援,朕許你為安西道行軍大總管,總攬西線戰事,如何?”
這個承諾,既考慮了眼前局勢,又給了阿史那雲希望。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謝陛下!臣妾定不負聖望!”這一夜,兩人的纏綿又多了幾分即將別離的濃烈與不舍。
而在遙遠的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皇帝利奧三世終於失去了耐心。唐軍在波斯的頑強存在,以及亞曆山大港那日益穩固的唐軍基地,都讓他如鯁在喉。他不再滿足於暗中支持部落騷擾。
他秘密召見了醫院騎士團的大團長使者,以及幾位海軍將領。“不能再等待了,”利奧三世目光陰鷙,“必須給那些東方人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地中海,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被提上日程集結一支由拜占庭戰艦和騎士團快船組成的聯合艦隊,尋找機會,對落單的唐軍運輸船隊或甚至對亞曆山大港外圍,發動一次致命的突襲,旨在摧毀唐軍的海上力量,動搖其在埃及的統治信心。地中海的平靜,即將被戰爭的雷霆打破。
皇子抓周,抓住了帝國的海洋之夢;波斯荒漠,奇兵正冒險深入;印度洋上,船隊因禍得福發現新土;將軍請戰,隻待東風;而地中海的暗影下,戰爭的陰雲正在匯聚。帝國的車輪,在喜慶與危機的交織中,隆隆向前,駛向充滿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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