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張海客破水而出。
    他都來不及抹一把臉上的水，急促的喘息兩口就趕忙爬上岸。
    大概上岸的地點和跳下去的地點有偏差，驚疑不定了片刻的張海客扭頭尋找，很快就看到了蹲在不遠處岸邊的小姑娘。
    手電筒的光亮照亮岸邊的那一小片區域。
    借著微弱的光亮，張海客自然也看到了露出水麵的那五個極其眼熟的鮫人腦袋。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
    ……今天之前，沒見過活的鮫人的張海客，都不知道鮫人的叫聲竟然是吱吱吱？？
    張海客：……！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且親身體驗過鮫人凶殘的張海客就算知道小丫頭本事不一般，也忍不住的擔心。
    身高腿長的男人三兩步走過去，然後就聞到了飄散入空中的淺淡血腥味。
    有血！
    受傷了？？？
    張海客一驚，下意識的衝上前，一把將正向湖水方向伸手的彎彎拽進自己懷裏，手中匕首擋在兩人身前，滿身戒備的盯著湖泊裏的鮫人。
    被摟進濕漉漉懷抱的彎彎整個人都是懵的，迷茫的眨巴眨巴眼。
    眼睜睜看著正打算投喂他們的小可愛被兩腳獸帶走的鮫人們懵了片刻，不出意外的炸鍋了。
    “吱吱吱！”艸，放開！￥
    “吱吱吱。”媽的，老子怎麽沒在下麵搞死你？把小可愛給我放開。
    “吱吱吱！！！”啊啊啊啊啊，還我小可愛！￥&
    “吱吱吱。”&￥
    “吱吱吱！”兄弟們別跟他廢話，爬上去搞死他！！！
    後麵這位，句尾‘吱’聲拉長，耳鰭劇烈顫抖，可見其憤慨和激昂。
    這不服就幹的一聲吼，十分具備動員性！
    剛剛還吱吱亂叫的鮫人們安靜片刻，紛紛目露凶光的緩緩向岸上爬。
    張海客聽不懂，再看他們的動作，以為這群鮫人要上來攻擊他們。
    鮫人水下的戰鬥力很強，不知道在陸地上戰鬥力幾何，但不管如何，輕敵都是大忌。
    於是張海客神情緊繃的摟著彎彎緩緩後退，心裏已經自動羅列出幾百套擊殺方案了。
    而聽得懂的彎彎：……？
    網絡上怎麽形容來著？
    哦，對，罵的好髒！
    還……需要翻譯嗎？
    就算跟在親媽身邊學了一段時間‘常識’，但依舊沒掌握‘主見’這一技能的彎彎揚起小腦袋，看向將自己禁錮在懷裏且不斷後退的男人。
    張海客沒看到她在看他。
    他警惕的盯著水裏的東西，嘴上嚴肅的問：“傷到哪兒了？”
    彎彎一愣，提到傷，手上自己割出來的傷口疼痛感好像更強烈了。
    “……手心。”
    張海客聞言一愣。
    下意識的想，如果是水中的鮫人咬的，傷到手心的概率應該很低吧？
    “怎麽傷的？”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於是又問。
    “自己割傷的啊~”
    張海客：……？
    那種從一開始就存在的違和感越發強烈。他停下，雖然依舊戒備爬上岸且慢慢靠近的鮫人，但還是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掌心，詫異的問：“你割傷自己幹什麽？”
    彎彎靠在他身上，保持仰著小腦袋的姿勢。
    越是遠離岸邊，手電筒的光亮越微弱。
    他們倆一個低頭一個仰頭，完美的身高差形成的特殊角度讓彎彎看不清張海客的臉。
    不過小丫頭那一臉不自知的呆萌可愛小表情倒是被張海客盡收眼底。
    聯想到鮫人突然停止的攻擊……，直覺告訴張海客，彎彎這麽做的理由應該跟自己有關。
    如果真是如此……
    張海客的內心一時間說不出的複雜。
    彎彎不知道張海客內心的複雜，她很自然的回答：“海猴子說我的血可以幫他們進化~。他們都很喜歡我的血，嗯，都是在水裏生活的，我覺得鮫人們也會喜歡啊~”
    聲音依舊軟而緩慢，帶著一股子不諳世事的清甜。
    “……然後呢？”
    彎彎小腦袋微歪，一副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問的表情：“唔，不想張海客死掉，所以想跟他們做交換啊~”
    張海客：……
    用你的血嗎？
    即便早已有預感，但這一刻被小姑娘以天真且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出，他的內心依舊說不出的震撼。
    一個人，真的會願意為了另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嗎？
    何況就張海客的角度而言，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罕見的，張海客仿佛失去了所有言語一般，不知道該對她說點什麽好。
    生在張家，長在張家，即便張家如今分崩離析，但一路走來的張海客見過最多的便是人性的卑劣和殘酷。
    就包括他自己都是能笑著殺人的法外狂徒。
    他們這類人，習慣於遊走在黑暗之中，根本做不到如何安穩的生活。
    也許張海客曾經幻想過，但隨著妻子在新婚之夜死亡，最後一點天真的幻想也消失殆盡。
    他這些年一直背負家族使命以家族利益為優先，時刻關注族長張啟靈的情況，參與青銅門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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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況張家本身情況就極為特殊，外敵不知凡幾，更容不得一點放鬆。
    累嗎？
    累的。
    他要時刻提防外敵的滲透，防備隨時可能到來的偷襲。處理家族事務，擔負族人們的期望。值得他要忙的、需要他忙的事太多了。
    看著彎彎的小臉，張海客在這一刻猛然意識到。
    他生命中最放鬆的時刻大概就是被迫在彎彎家住的這段時間了。
    乖巧、待人真誠的小姑娘，實力強勁的南瞎北啞，背後保護的解家以及穹琪，還有實力強大無法估量的不化骨，神出鬼沒的鬼仙以及各種各樣隨時能現身保護那座宅子的神性動物們……
    那個時候的張海客在想，葉彎彎的邪，大概不比青銅門低多少。
    但同時他又不得不承認，當這些強有力的條件聚集在一起成為護盾時，又是那麽的可靠讓人心安。
    葉彎彎，她單純無害，卻讓那些個八百個心眼子的人或非人生物甘願為她付出。
    大概真應了那句話，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吧？
    饒是張海客這種不願意相信別人的人，也在這一刻軟下了心，徹底接納了她。
    心緒百轉隻在一念之間。
    張海客突然笑了。
    笑的無奈：“你傻不傻？”
    葉彎彎不服氣的鼓起腮幫子：“才不是傻呢！不準罵我！！！”
    張海客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在彎彎不滿的嚷嚷頭發亂了的時候，他眼神柔和的想：是啊。以他的閱曆和看透人心的見識，自然早就看的出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傻的……有點犯規了啊！
    唔，如果，他是說如果，把這樣的小妹妹帶回海外張家不還給族長了，族長……算了，計劃得變一變了，畢竟他還沒活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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